下午,五点钟,烈日下的柏油马路,远远看去就像是有热气流从路面不断地升腾而起,路边的景观树有气无力地晃动着枝叶。
公安局刑警队办公室,空调不断地吹出冷气,一股股强风从落地扇中吹出。
“还是下雨天好。”曾武坐在风扇跟前,都快把脸贴到风扇上了,有气无力地说。
边上的刘晓雯“嘿嘿”笑了,说:“不是天热,是你内心过于躁动。每年夏天不都这样吗!这都十月份了,夏天快结束了,你再忍忍吧。”
此时,张潮提着一方便袋雪糕回来了,曾武立马从座位上弹了起来,两步并作一步上前抢下张潮手中的方便袋。
“你……”张潮无奈地摇了摇头。
曾武自己先撕开一个雪糕塞进嘴里,然后挨个发起雪糕来。
“唉,你给孟队留一个。他去云姐那儿了还没回来。”刘晓雯一边撕雪糕包装袋一边说。
“留了,留了……”曾武有点不耐烦地说。
“你这不是借花献佛嘛!高潮难得请一次,你不让他给我们发,真是的。”陈海嘬着雪糕又舔舔嘴角,打趣地说。
曾武把所有人都发了一便,最后才给张潮送了一支,然后剩下最后一支放到了孟良的办公桌上。
“唉,我说高潮,你是数好了人头买的吧!怎么刚刚好,一支也不多呢?”曾武尴尬地说。
“哈哈……”大家都笑了。
“什么事这么开心。”孟良走了进来,在白板的位置停了下来,接着说:“给大家两分钟,我们开个会。”
孟良话音刚落,大家都快速地解决掉自己手里的雪糕。曾武把最后一个雪糕递给孟良,孟良摆摆手说:我不吃。曾武憨憨地笑了,丢掉嘴里的雪糕棒,撕开包装袋,三两口就解决掉了本该属于孟良的雪糕。
孟良在白板上来回踱步,眼神透露光芒,右手拿着白板笔,左手插在口袋中,见大家安静了下来,说:“截止目前,9.24凶杀案已经过去两天时间,下午我在陈局那了解到这次市局领导非常关心这个案子,所以说我没没有太多的时间,务必尽快找到突破口,侦破此案。
所有人对于这样的情况早就习以为常,刑警队员一年三百三十六天能休息的日子真的很少,要么就是正在执行任务,要么就是在去执行路上。加班加点跟踪嫌疑人,蹲点逮捕,加班查找材料都是家常便饭。
孟良走到9.24凶杀案的白板跟前,接着说:“下午给大家都安排了任务,现在汇总一下信息,大家一起讨论一下,争取尽快找到突破口,在市局规定的时间内破案。李牧,你那边秦小曼的情况查的怎么样了?”
李牧掏出笔记本,翻了一会,说:“根据之前了解到的,秦小曼档案丢失,父母墓也被迁走,我就顺着墓碑这条线索往下摸。如果秦小曼还在本县,那墓碑能迁到哪里?农村到农村显然不可能,那就只有迁入公墓,抱着试试看的心态,我跑了一趟青平县最大的公墓,在那里还真查到了秦小曼父母的墓碑,但并秦小曼并没有留下太多个人信息,但有一点,秦小曼父母的祭日是九月二十八日也就是后天……”
“你的意思,守株待兔。”刘晓雯插话道。
“没错,这个还是孟队提醒我的。”李牧给刘晓雯一个肯定的眼神后又看了看孟良。
“李牧查到的这个线索很关键,从之前的推断来看,秦小曼在10.25凶杀案以后表现很反常,她很有可能是10.25凶杀案有某种关联。”孟良踱步到10.25凶杀案白板前,用手中的笔在秦小曼后面把之前写下的日期圈了起来,并打了一个大大的五角星,接着说:“李牧,明天、后天你去公墓盯梢,如果发先不要打草惊蛇,弄清楚她的身份和住址。”
“明白,孟队!”李牧声音很响亮,整层办公楼的人都能听到。
“刘晓雯,死者以及死者父母的社会关系查的怎么样了?”孟良随即把目光看向刘晓雯。
刘晓雯合上手中的笔记本,说:“我和张潮分先是调去了陈月父母的档案,然后又分别去了一趟他们各自的公司了解了一下。陈大洪,50岁,天马集团的高层,十八岁开始打工,二十岁开始就慢慢凸显出个人能力,二十四岁的时候跳槽但天马集团工作,可以说是凭实力做到今天的位置的。”
“看来是个实干家啊!那他家的条件不一般呐!”陈海感叹道。
“没错,按他的条件在吃穿住行上应该会很奢侈,但他却很节省。目前住的还是之前的老房子,开的车还是公司配的,平时吃饭穿衣都很节俭。”
“有意思……”陈海继续感慨。
“唯一有价值的线索是,他的户口是从岗头乡迁出来的。也就是现在的北岗镇。”
孟良眼神一闪,说:“北岗镇,那他对10.25凶杀案多少会有点了解。”孟良在10.25凶杀案的那张白板上的写下了‘陈大洪,北岗镇’,然后转过身看着刘晓雯,继续说:“你继续。”
刘晓雯目光从孟良身上移开,接着说:“林月华,50岁,现任青平县档案馆副局长。毕业于早年的青州市科技技术学院也就是现在的青州科技大学。毕业以后,考上了档案馆公务员,一直干到现在,还有几年就退休了。据她同事说,她平时也是个节省的人,人缘也好,但就是不太会处理和领导的关系,这才在副局长的岗位上退休的。”
刘晓雯语速很快,神情自若,表现出了看警员应有的素质。
孟良转身看着陈海,陈海会意,调整了一下坐姿以后,把下午他和曾武两人的检查情况跟大家讲了一遍。正在他要激情收尾的时候,杨晓芸进来了,手里拿着一份检查报告。
“孟队,结果出来了,头发不是死者的,血迹样本中检测出两个人的DNA,一个是死者本人的,另一个和头发是同样的DNA。”杨晓芸把手中的三份检测报告递给孟良。
孟良结果报告扫了一眼,问:“能确定另外一组DNA的身份码?”
“正在比对,运气好的话一两个小时,运气差的话明天,后天,这个不能确定。”
孟良轻轻“嗯”了一声,这个结果完全出乎他的意料。
“那另外一个应该就是凶手的了?”曾武丢掉已经被他咬的面目全非的雪糕棒。
“嗯,如果不出意外,应该是的。”杨晓芸不确定地说。
“不确定?这还有什么不确定。肯定是个死者搏斗的过程中凶手也受伤流血了。”陈海一本正经地说。
“我说的不确定是对凶手的怀疑。从第二现场可以看出凶手有很强反侦查能力,不可能对第一现场不进行清理。”杨晓芸解释道。
“比对结果出来就知道了。”孟良凝重的表情稍微放松了一些,接着说:“至少我们现在找到证据了。只要对比结果一出来,他要么是凶手,要么参与了此次杀人案。”
其他人瞬间放松了下来,忙活了一天总算有点收获了。
“接下来大家要做的事……”孟良放下手中的笔,接着说:“吃饭……”
众人都感到诧异,目前案件还没有头绪,大家心里觉得这个时候如果不做点什么,心里总觉得不踏实。
孟良似乎看出了大家的心思,顿了顿,说:“吃饱了才有力气干活!在DNA比对结果还没出来之前调查不能停下来。吃完饭以后,需要大家调查所有在案发时间段经过经过的车辆。凶手抛尸需要交通工具,另外厂房就在工农路边上来来往往的车辆说不定就有一个目击者,这个工作量还是很大的。”
大家这才表现的正常起来,三三两两,有说有笑地往食堂走去。
天色已暗,一辆出租车停在清风阁工作室门口,从车上下来一位衣着时髦,留着过肩长发,烫着大波浪的女人,径直地进了工作室,进门后和前台微笑点了点头,直接上了二楼,这人便是柳月。
在二楼办公室内,柳月和古力教授聊了很久。
作为陈月的同事兼室友,公司安排柳月接手了陈月生前的客户。这次柳月的目的正是为了陈月生前最后一个方案来的,她想按照陈月的设计方案完成陈月没来得及完成的设计方案。
柳月走出清风阁工作室的时候,天已经黑了,工农路昏暗的路灯照射在光鲜亮丽的柳月身上,她手里拿着一卷白纸,从尺寸上来看应该是设计图纸。她拦了一辆出租车,上车后便消失在黑夜中的工农路上。
孟良他们陆续吃早饭回到办公室。
工农路和中山路交叉口的监控视频已经截取完成,接下来要做的就是根据车牌查到对应车主信息,然后联系车主了解情况,这的确是工程量很大的工作,所有行进队的警员全部投入其中,赶在八点之前完成,不然过了八点再联系车主就有点扰民了。
孟良坐在办公桌上,他从陈海那要来清风阁工作室和公路局超市拷贝回来的监控,打开电脑一边和着咖啡一边观看视屏。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办公室里人声嘈杂,大家都在认真地联系车主。
“孟队……”曾武突然起身两步跨到孟良办公桌上,把手中拿着的打印着车主信息的白纸放在孟良桌子上,伸出他那不装的手臂用食指指着一个被黑色水笔圈起来的名字‘古力,18:42,黑色奔驰’,还没等孟良看完又把手机拍摄的电脑屏幕画面递给了孟良,说:“孟队,你看古教授的车上,是不是坐着一个人。”
孟良仔细地打量着照片,又看了看信息清单,过了半晌,拿起手中的的鼠标把正在播放的视频往后拉,视频中古力是在18:30上车的,而且上车的时候只有他一个人。孟良盯着电脑屏幕大脑飞速运转,从工作室到十字路口不到三公里的距离,而且还是直线,没有红绿灯,车辆正常行驶四五分钟就能走完的路他为什么开了近二十几分钟,而且还平白无故地多了一个人,这个时间段古力发生了什么?接人?那这个人是谁?
“这个你先别联系了,明天我亲自跑一趟。你接着联系其他的车主。”孟良点点头,给曾武一个肯定的眼神。
有了这个意外的发现,孟良又把监控仔细地看了一遍,快进、快推、暂停、放大,这一连串的操作,电脑屏幕的画面变化的很快,让人看着眼晕。
八点钟,警员们陆续完成了分配的任务后便下班回家了,最后还剩下李牧、陈海和杨晓芸三个人。曾武因为女儿身体不舒服先走了,张潮则约好了女朋友看电影也先走了。整个晚上,除了曾武的发有点价值,其他的都一无所获。对于当时路边的情况,正常情况下车主开车的时候不会太留意路边的情况,而且那天还下着大雨,除非是特别能够引人注意的事,比如说车祸或者打架之类的,不然不会做特别的记忆,即使看到了也不一定想得起来。
“李牧,明天你直接去墓地蹲守,切记别打草惊蛇,耐住性子。”孟良端着咖啡在办公室内来回走动,走到陈海跟前的时候,又说:“陈海,你明天跟我走一趟古力的工作室,有些问题要搞清楚。”
刘晓雯整理好自己办公桌,起身拿起车钥匙,说:“孟队,明天我还继续查死者的社会关系?”
孟良点点头,突然想到什么,说:“你顺便询问一下,陈大洪对当年10.25凶杀案了解多少。”
刘晓雯点头,便走出了办公室。
“你们两也下班吧,辛苦了!”孟良回到自己座位上,放下手中的杯子,盯着电脑屏幕,看着屏幕上暂停的事情若有所思。
“孟队,你还不回?”李牧一边收拾一边问。
“我啊,等会吧!我把这视屏看完。你们先回吧!”
陈海和李牧离开以后,孟良一个人看坐在电脑上继续看着监控录像,反反复复看了两三遍,总觉得哪里不对劲,但又说不上来。最后因为眼睛太累了,才关掉了视频。
孟良看了看墙上的钟表,时间还早,便从抽屉里拿出一包烟,取出一根,然后点着抽了起来。自梅梅出事以后,他就戒酒戒烟了,但每当想念梅梅的时候他会不控制不住抽几支。因为在抽烟的时候,他脑海里会浮现梅梅的画面,每次抽烟的时候,梅梅都会跑到他身边夺去点着的香烟然后丢在地上用脚踩灭,一边踩一边说:抽烟有害健康,爸爸,你别抽烟了,我要爸爸身体健健康康的。
孟良手中的香烟在燃烧,烟雾缭绕,烟叶噼里啪啦的声响在安静的警局里响个不停。
“又想梅梅啦!”杨晓芸走了进来,看到孟良再抽烟她就明白了这一点。
孟良抬头看了看杨晓芸,眼神中透露着忧伤,轻声说:“你怎么还没回去?”
“你不是也没回去?”
“你跟我比,我单身一人。回不回家又有什么区别”
梅梅出事以后,孟良的老婆因为接受不了女儿去世的事实,便一直把责任推到孟良身上,没办法最后只能离婚。
“我也一样,同病相怜。”杨晓芸笑了,露出了小女人的一面。
孟良低下了头抽了一口烟,也咧嘴笑了,白色的烟雾便从他嘴角漏了出来,因为低着头杨晓芸并没有看到他的微笑。
“我送你回去?”孟良试探性地问道。
“别,我说了不会再坐你的车,我可不想再吐了。”虽然这样说,但杨晓芸内心却乐开了花。不是她不愿意让他送,只是她觉得他应该有更重要的事情去做,她了解孟良,只要案子不破,吃穿住都可以在警局解决。
孟良捻灭了烟头,然后尴尬地笑了,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别看孟良在分析案情上侃侃而谈,让他讲一天都没问题,可是一和女性闲聊就不知道说些什么,因为他的世界里全是案子。
“行了,你早点休息,我先走了,明天帮你带早饭。”杨晓芸微笑着转身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