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人能打一场篮球赛吗?有人说,当然可以呀。也有人说一个人多没趣呀,肯定是一队人打出来的才更好看。
那你看过5个人的篮球赛吗?我看过,就在前不久的WCBA全明星正赛上。
一支球技平平的业余球队,获得了两分钟的比赛时间。他们是一支球队,他们也是“一个人”。球队的名字叫叶沙。
这个名字,属于一个热爱篮球的少年。这一个身高一米八的大小伙子,穿靛蓝色校服,高鼻梁、单眼皮,眉毛粗黑整齐,嘴唇上冒出一层细细的绒毛,有着稚嫩的脸庞,毕竟他才16岁。小伙子性格腼腆,成绩却一直是年级前几名,喜欢唱歌、打鼓,经常和同学们一起打篮球。
2017年4月26日中午12点,在学校上课的叶沙打电话来说头痛,父亲叶俊杰让他先回家。当叶俊杰赶回家时,叶沙一个人倒在地上,“喊不应了”。把儿子送到附近的中南大学湘雅二医院,只用了十来分钟,但还是太晚了。
经医生诊断,叶沙颅内出血严重,自主呼吸微弱,深度昏迷,对任何刺激无反应,即便进行开颅手术,挽回的希望也很渺茫。
4月27日上午7点20分,叶沙被宣布脑死亡。
叶沙被宣布脑死亡后,湘雅二院器官捐献协调人员很快开始接触家属,叶俊杰先是动了捐献儿子眼角膜的心思,但母亲段念可不同意。她怎么也接受不了,前一天还好好的儿子,转眼间就成了医生口中的脑死亡病人,“人一下子就没了,还要把器官捐出去,太残忍了!”
后来叶俊杰被医院墙壁上“器官捐献,生命永续”的标语所触动,让老同学给妻子做思想工作。那个做医生的老同学劝叶沙妈妈“孩子走了,家里就没了生气。如果捐献器官,让生命在其他人身上延续,也算是留了一点念想。对得起孩子来这世上一遭。”
对啊,儿子最初的愿望就是去上海交通大学医学院做医生。妈妈终于想通了。
4月27日晚,湘雅二院为叶沙进行了器官摘取手术。手术室内,8名身着手术服的医护人员站成两排,鞠躬,默哀三分钟。之后的五六个小时中,他们把叶沙的心脏、肝脏、肺脏、双肾和一对眼角膜一一取出、包好,放进专用冰桶,又为叶沙缝合遗体,擦拭身体,换上全新的衣裤、鞋子,再次鞠躬致意。
4月27日晚,叶沙器官摘取手术的同一时刻,刘福也躺在湘雅二院的手术室里。他已被尘肺病折磨了19年。
他从18岁起就在不同的矿井间辗转,长年累月的干,粉尘吸进身体里,把皮肤沁成青黑色,把肺都呕烂了。28岁被确诊为尘肺病,从此只能艰难地苟延残喘着性命。
祸不单行,2015年刘福的父亲和妻子相继离世.妻子摔死后,那时红十字会的协调员来联系刘福,希望家属能捐献部分器官。他本来不同意,后来知道有三个生命需要抢救的时候,动了恻隐之心。想想自己这么艰难也要活着,那就捐吧。最终捐了一肝两肾。
在病痛中煎熬,挣扎的刘福不知道,好人有好报这句老话真的应验了。
当地红十字会在了解了刘福和他妻子的情况之后,他们帮他找到了承担手术费和药物费用的医院。又过了没多久,告诉他找到了手术用的肺源,可以做肺移植手术了。那天的他哭的像个孩子。
手术很成功,术后醒来时,刘福清晰地感觉到身体里的肺在正常“运转”,他的呼吸是那样的舒服、顺畅。那是叶沙年轻健康的肺。
身体慢慢好转之后,刘福每天强迫自己努力锻炼。爬楼梯,骑单车,手术前肌肉严重萎缩的他只有82斤,现在已经恢复到了130多斤。
现在的他可以打一些零工,还有了自己的梦想。年后他想开一家家政公司。他说“我要自食其力,带着叶沙多看看这个世界。”
14岁的颜晶来自湖南湘西,从出生开始,颜晶右眼上就有着一个浑白色的肿瘤。这让她始终看不清楚东西,还让她一直被身边的同学戏弄和嘲笑。那时的她自卑又敏感。
在经历了角膜移植手术之后,颜晶的右眼重现了光明。完全改变了她的生活和心情。现在的她自信,开朗,整个人焕然一新。
她说,我要好好爱护眼睛,那是叶沙哥哥的,我要带着他看这个缤纷绚烂的世界。
54岁的周斌来自广西桂林,是一名优秀干警,由于肝病一直在死亡线上苦苦挣扎。
获得新生的那一刻,刚刚苏醒、还躺在病床上的周斌,为远方帮助自己的叶沙和他的父母,遥敬了一个礼——虽然他并不知道他们是谁。
出院之后,周斌从去年十月开始坚持跑步,锻炼身体。他说“我要保护好叶沙。”而要保护叶沙,就从保护好自己的身体开始。“我比别人多一次生命,我没有理由不好好活。”
4月27日晚,叶沙器官摘取手术的同一时刻,胡伟也躺在湘雅二院的手术室里。
胡伟的母亲死于肾病,父亲做过肾移植,2016年胡伟也得了尿毒症。在被肾病折磨的那段日子里,胡伟每天要吃四次药,但是喝水却是一件极为奢侈的事情,“每天定量,就一茶杯,要不然喝进去了水,没法通过尿排出来,沉积在血液里就会有危险,”胡伟说。每两天都要做一次血透,每次四个小时,那是一件非常痛苦的事情。
手术后叶沙年轻的肾脏让他重获新生,再也不需要做透析了。自从成功接受了肾脏移植开始,胡伟的人生因此而改变。他不仅自己签了器官捐赠协议,更热心参与器官捐献志愿者活动。
叶沙捐献的心脏、肝脏、肺脏、左右肾脏、左右眼角膜,总共救助了7个人。
2018年8月,在中国人体器官捐献管理中心(下称“器官中心”)的策划安排下,7人中的5人从湖南、江西来到北京,拍摄了一部宣传短片。片中,他们选择了叶沙生前最喜爱的运动篮球,组成了一支名叫“叶沙”的特殊球队。
48岁的刘福是叶沙的肺,在队里列20号。49岁的胡伟是叶沙的肾,列1号。53岁的周斌是叶沙的肝,列4号。13岁的颜晶、22岁的黄山是叶沙的眼睛,分别列7号、27号。五人站成一排,球衣上的数字正好定格在叶沙离世、他们获得新生的2017年4月27日。
“我们就是叶沙,叶沙就是我们。”周斌说,“我们是一个人。”这个夜晚,他们成为了全场的焦点。叶沙篮球队在短短两分钟的时间里,获得了体育馆内全场观众最热烈的掌声。
叶沙是2017年湖南省第110例器官捐赠案例,也是捐献数量最多的案例之一。
叶沙篮球队的付出没有白费。当“叶沙篮球队”的公益广告作品投放后,至今已经吸引3.1万余人志愿登记器官捐献。
生命的意义,不仅在于生存,同样也在于传递与分享,分享健康的希望,分享生命的延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