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漂洋过海的爱情:肖雨的故事

肖雨是我的一个女朋友,比我大几岁,多年前移民加拿大,女儿在美国念书,先生还在国内赚钱。我们相处,只听她讲起她先生,从来没有见过他。

他们是一个大学同一届不同系的同学,初恋结成的夫妻,感情很好。肖雨一直在体制内工作,她老公早早下海扑腾,最初几年都没有起色,后来有机会做了房地产,没想到生意越做越大。很自然地,肖雨也就辞了职,专心在家相夫教子。

丈夫事业成功,越来越忙,应酬多,一周在家吃不了一顿饭,两人见面的时间也少,肖雨忙两家的老人,忙女儿的教育和课后活动,也是忙得不可开交。那一年,女儿小升初发挥失常,没有考取理想的学校,刚好他们家加拿大的移民申请通过了,他们带着女儿来到了温哥华。

加拿大的温哥华,背靠雪山,面朝大海,肖雨尤其喜欢哥伦比亚大学这一带的风景,于是他们在温哥华西区安了家。女儿读书,肖雨陪读,她老公五一十一春节过来,她们母女暑假回国。日子似乎过得顺风顺水,哪样都没有耽误。

这样过了没几年,因为女儿的学业,她们暑假不再回国,要去参加各种各样的夏令营或者培训班,肖雨的老公也只在春节期间过来,后来她老公扩展了事业,公司收益更上一层楼,人当然也更忙,来得就更少了。

一晃六年过去,肖雨的女儿很出色也很争气,如愿以偿进了美国一所常春藤大学,肖雨她们也早拿到了加拿大国籍,她在温哥华西区买的房子也涨了一倍有余,真是样样称心如意。肖雨于是跟老公商量,准备卖了房子回国陪陪老公跟两家的老人,她从来口若悬河的老公开始支支吾吾,各种推脱,每次两人的视频通话,他老公都是一副心不在焉,欲言又止的样子。肖雨心中疑惑,选了个时间,谁都没有告诉就回了国。

纸包不住火,肖雨只用了一周就搞清楚了这六年的故事,肖雨的老公做了很多有钱人都会做的事情—有了外室。肖雨虽然早有心理准备,真的轮到自己,还是很难面对。她天性安静不是能够争抢的女人,不敢面对,只能赌气回到了温哥华。

时间是最好的解药,温哥华这样的故事也不新鲜,肖雨接受现实,跟老公达成了共识:不离婚,但各过各的生活,互不干涉。财产的分配也满足了肖雨的要求,以他们的女儿为重。

日子就这样无声无息地过去,肖雨在哥伦比亚大学选修了一些课程打发时间,女儿有了男友也在美国读研究生了,准备拿到硕士学位后结婚。肖雨跟老公反而成了无话不谈的朋友,两人经常微信电话联系,肖雨知道老公的外室也移民了澳大利亚,一个人在那里带一个儿子跟一个女儿。不知为何,想到那个女人,肖雨心里并没有恨意。

生活总是不按常理出牌的,在他们各自安好平静之际,肖雨的婆婆三更半夜打电话给她告知了她老公洗澡时中风摔倒了。肖雨放下电话,想都没有想,当即买了最早的直航机票,即刻回到了国内。

肖雨在国内照顾陪伴她老公整整六个月。昔日长身玉立叱咤风云的商界人物成了两鬓斑白,脸庞浮肿,口眼歪斜,流着口水,说不出话,半身不遂的病人。她老公看肖雨,黑头发根上都是白色,面颊下垂,满脸疲倦不堪,他们相见,没有一句话,他流泪,她也流泪。

这六个月是他们一生中朝夕相伴最密集的时期,虽然有护工,有保姆,但很多护理工作肖雨还是亲力亲为。她给他煲汤,给他按摩,猜测他想表达的心意。空下来的时候,她跟他说话,给他看他们过去的照片,回忆他们从前的故事,常常是她流泪,他也流泪。

六个月后,他要走了,那天他示意拿过来iPad 用手写下歪歪扭扭的几个字:老婆好,后面是粗粗细细的很多个不成形的感叹号或者省略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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