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杨绛曾说过：“常言彩云易散，乌云又何尝能永远占领星空，乌云蔽天的岁月是不堪回首的，可是停留在我记忆里，不可磨灭的，倒是那一道含蕴着光与热的金边。”

    对于揭东一中，过往的一切也将随风而散，心中郁结已久的追求业已实现，去年今日，也曾在那感伤的校荫小道边，留下细碎的身影。曾经梦寐以求的学府，却被无情的中考拒之门外，那几年仿佛为它而活着，郁郁不得志的自己，留下一篇篇泣血后的诗章，诉说着辛酸的往事。

    我回首毕业前夕那一幕，夕阳的余晖洒在斑驳的天桥上，那时学校广播台正煽情地播着《我们都是好孩子》。身处青春期的我们，内心不免深含一份激情，对于生活在此学子，对于母校那一份眷恋更无法用言语来表达，更何况我是个怀旧的人，在那一刻，曾经在此生活过的朋友，大多踏上大学的航班，而我孑然一身徜徉在静谧的星空下，仅有薄薄的凄凉，以及那无法消除的寂寥与落寞。重新寻觅那逝去的梦，多少次泪水要喷涌而出，而又坚强地咽下去，想起在初中的年少轻狂，以及在蓝田中学的忧郁迷茫，那是一段多么伤痛的回忆。

     当吴奇隆那一声“祝你一路顺风”再度响起，我的眼泪夺眶而出，那些伴随我成长的诗篇，记载我曾经有过的青春，伴随我度过每一个春夏秋冬。

                                 2

    梦里寻它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辛弃疾一度咏叹，人的一生，很多时候为达到一个目的而孜孜追求，抑或成功，即使失败。王国维治学的最高境界便是所追求的，以为都没结果，在你黯然转身的那一刻，后面的灯光璀璨，你回首的那一瞬间，希望在远方向你微笑，向你挥手。当你那辛酸的泪珠映过的脸庞不由得破绽一笑，那是多么温馨的场景，面露释然之色。

    对于高考的再次败北，本来尚存侥幸之心的自己一时无法适从，那时正值在外散心，当初一听分数，心里不禁咯噔一下。源于高中的荒废学业，自知高三一年难以力挽狂澜，加之一向为文学所迷，心思不在功课上，早在高三时已做好复读的准备，但没预料父亲的震撼那么大，家里的反应几乎沸腾般，他一向放任我，高中起成绩自没向他汇报过，对于他这个儿子，一向是听之任之。

    好在亲戚以及祖母的好心劝勉，而那时的我下的决心便如那钢铁般坚硬。经过一番波折，无可奈何地打点到一中复读，好在它宽容，自己作为一个复读生的身份来到梦寐以求的学府，去感受这个温馨的家，弥补那个在心中一直未遂的梦。

                               3

    而我身处一中，随着高四生活的繁忙而紧张，学校的安排是应届生与往届生混合在一起。如果不道破，在校内行走，也不知谁是复读生。我们上同样的课，可不幸的是应届生用的是新教材，课本与我们那一届截然不同，虽然知识体系没多大更改，但也大同小异，即使面对明年更为严峻的升学，也只能一步一个脚印，倔强地走下去。

    但我发现我错了，一中门外的书摊我几乎每天去光临，一年下来，各个摊主早已与自己谙熟，不时扯上几句关于新书的对话。校外的租书店也不忘去借来心爱的书，待到图书馆的大门向我再度敞开，我竟忘了我是一个背负高考失利，父母、亲人、朋友殷切希望的后进生，心中吐纳：高四的最初2个月不要过于勤奋，以免以后厌倦下去，那便无法弥补，那是以往的教训。其实内心根本就没多大的底，一切也只是听从命运的安排。

    自己恍恍惚惚过完了两三个月，小说等等各类杂书从手中掠过。国庆过后，心渐不再游骋，注意力集中到功课上，原因之一便是初次月考，便在全宿舍8个人中位列最后，而开学时，我们惊喜我们都是重读生，没有隔膜，相互对比分数，自己竟排在第四，比其他人多了几分。那次月考，竟将我的信心一时冷却到了极点，对于之后此起彼落的成绩，确实在我高四生涯上不愧为锤炼心智的一剂良药。

    那时同室的八人，性格迥异，但能聚在一起，便是一种缘。大家曾经在高考摔过跤，都有共同的追求，那年玩过，笑过，也曾争执过，但温馨的一幕幕仍不时呈现，直到那一天在网上遇到枫，他责备我怎么高考后便如失踪般，在人间蒸发，连个电话也不拨。其实我心中一直在为E506每个光荣的室友树一个小传，穷于当时没能完成，不敢预先应诺，待它瓜熟蒂落，拿给大家分享。高考的成绩虽不尽人意，现在各奔前程，分散天涯。抑或相聚那一刻遥遥无期，但内心仍坚持那一份真到永远。

                                4

     在那一年，闲书让我有逃避现实学习的藉口，每每周末回来，总是在校外的书摊流连，一旦惊喜地看到心爱的书，也不计较价钱，也不畏惧高考的逼在眉间，毫不迟疑地买下，回去找个安静的角落，接受心灵的洗涤。

    每个月都有不少生活费在买书上，当月底回家时，柜台又多了一叠新书，不得不搬回去，同室的人为高考繁忙，看到自己如此，也只说不愧为书虫，我也只是嘿嘿地笑。

    当母亲一次次见我抱着沉重的包袱回家，颇显迟疑打量我。我摆手说是关于学习的，她也没多加追问下去。

    而在那时，面对枯燥乏味的理化生，自己实在提不起兴趣，但不得不花较大的时间去弥补以往几乎为零的功底。英语一直在及格线上徘徊。当第二次月考跨过及格线时，我惊喜，以为潜力无限，但以往下去，并非如此。

    随着暮秋的到来，一股无法抗拒的忧愁迅速占据我的身心，自古逢秋悲寂寥。那段时光很少回去，有的也只是在家终于可以吃上一顿色味俱香的晚餐，见父母面带惋惜之情地望着自己，不无感叹地说：在校期间又瘦了一圈。匆匆忙忙在家睡过一周之内最安稳的觉之后，就必须再跨往战场拼杀。

                             5

    十一月的到来，上英语课时，突然灵感来潮，情感无处宣泄，一篇《我心依旧》急于要在手里流溢出，遗憾的是英语老师眼快，见自己埋头沉思，静悄悄地掠过我的身旁，俯首问了我一句：小东，你在干什么？让正陷于沉思的我蓦地一醒，抬眼望她，畏怯地吐出一句：没事。忙将稿件卷入课本。

    但那一刻后，内心那种无法排遣的伤感以及对逝去的人与事的眷恋，吞噬我疲惫的心灵。那时汪国真、席慕蓉的诗集总在我闲暇时，从抽屉里摸出来自慰一番，那些关于青春、爱情的诗篇在我的内心激起一轮轮涟漪，唏嘘之下，诗路历程揭开新的序幕。

    说自己的青春被诗化了，定然无疑。高中四年，我便是舟上的行者，漂泊在汪洋大海，任风吹拂。古人泛舟湖上的神韵无不让自己的梦在驰骋，伤感的我在草木凋零的冬季最能捕捉灵感，衍化出的诗情如海，当身边的好友阅后，叹为观止，用异样的眼光疑惑地打量着我，不明白自己内心为何有那么多的伤感，难道有故事的人，就是这样么？

                             6

    记得不久前，我渡过了二十个春秋，论及自己过去，就像渡口边那个迷茫的少年，在一中短短的一年，我的收获不亚于以往的任何一年。东明老师新式的历史眼光让我认清生活以及社会的本质，当他在课堂上眉飞色舞将历史的原貌一一演绎给大家好好反思，班里每一个人都像虔诚教徒，静静地记着笔记，安分地坐着。一年之内，也没有一个人逃过一节课，事后不少人把他当成一中最尊敬的老师看待，不枉师生一场。

    他说我最大的缺点是散漫，爱幻想，固执。这也许能给我一生带来幸福，但或许祸及一生，不切实际。当我询问自己该如何改过，他说要用法西斯的手段钳制自己不再迷恋文学，投身到现实生活的煎熬中，但我违背他的意愿，一直抱着文学梦在高四一路奔跑，险些不能自拔。幸好时来运转，临危之际，悬崖勒马。

    尽管与他有时意见不和，险些闹矛盾。他一向要求学生办事利索，但慵散的自己有时未能按照他的话行事，惹起他的反感，但我内心依然敬畏他，毕竟他教给我一生中别人不能带给我的为人处事。

    当高考后，我回到一中拿档案，碰到他，他问我被哪录取了？我支吾说去海南。他没多问下去，只是轻声说了一句：好好去！

    而在那年的12月时，我与狂人去他房间，他提及我可以尝试写词，因为词更能表达自己的灵感，而借我一本余光中论诗的书，让我好好去看。他说起柳永，那个后来让我扼腕叹息的词人，后来的我发现自己与他有一脉相通的灵感，但遗憾没有柳永的才思。

                               7

    那年十二月的校园已失去昔日的芬芳。我披着毛衣在校园里徜徉，逝去的人与事总让我的心湖澎湃不已。三年前满怀凄清，来见它一眼，此际成为它光荣的一员，仿佛是前世渊源，生命中注定与它相约。在关于十二月的故事里，自己是主角，我用深情的笔将诗情在笔尖上倾注在纸上。在那日光淡泊的晨曦，日暮西沉的黄昏，抑或在夜色深沉、业已凄清的冬季夜晚。

    那时的我，诗一旦写完，便急于让狂人评阅，他不厌其烦地细读一番，指出其中的不足，我反复咏叹，重新眷写在日益加厚的诗集上。

    轻舟、湖畔、故乡，我一路咏叹。凄清、伤感、惆怅，伴我走过冬季之旅。喷涌的诗情一直繁衍，青春、理想、爱情在我的脑海中浮沉。我在那段时光，每晚让感伤的校园民谣把自己灌醉。我知道自己如此下去，会越加消沉，但我想把青春的轨迹铭刻下去，把我最单纯的时光留下最深情的一笔。诗情在心间荡漾了三个月，仅有一辑《别了，我曾经梦过的女孩》是中学生涯的最后一抹印记。

    我一直庆幸每当我在人生的隘口，总有人伴我渡过难关，给予我信心与力量，弥补上心灵上的空虚。而冥冥中，有些人注定会相遇，有些人注定一辈子无缘。我不知晓在生命中的某一刻，当你陷入困厄，而对方犹如天使荡翅而来，给予你帮助，这一切是否冥冥中注定。

    多少前程往事成流烟，而铭刻在心的却是那份最初的依恋。那一年，我在一中，所要面临的是前途未卜的高考，自没有过多的资本与年级顶尖的人一比高下，复读生都是一群几乎被忽略的人。在那一年，我在班里的人气颇高，一半是我的那些诗歌在班里流传，时不时在深夜里登台亮相朗诵，为单调的生活倍添几分乐趣与色彩。

                                 8

    老树的名气在一中如雷贯耳，我对这一号人物早已久闻大名，却从未见其真面目，只是在初冬的食堂里边，常看到一个异常亲切的身影，扎着马尾辫，灵动的双眸呈现异常飞扬的光彩。也许是久而久之，熟悉了彼此的存在，无意间插上话，几次接触之后，方知眼前的这个乖巧的女孩便是学校重点培养的对象，此届北大清华的热门人选。一时间，我对她的那一份亲切不免升华为钦佩。

    曾几何时，我也想做一个学业兼优的好学生，不知何时起，我发现自己变得慵散，一丝挫折便摧垮了我的信心，浑浑噩噩过了几年，我得到了什么呢？我依旧怀恋年少时踌躇满志的我，而忽略了，我在对过去的依恋中让我与同龄人拉开了距离，变得落落寡欢。

    老树可以一挥而就，轻而易举将英语拿到140分以上，而我却在苦苦追求赶上及格线。即使一向颇以为豪的语文，在她那儿，抑或我那点奇思异想的作文比她略高一筹。但其它呢？她的每一门功课都让我叹为观止，有如身处泰山之前，我便是那小山坡，只能高瞻仰望她骄人的成绩。

    以往总认为自己的文采足以让自己进入名牌大学，但我发现我错了，几年来，但获新概念一等奖的，大多成绩突出。而我呢？依然为能勉强挤上本科而私下忐忑不安，而老树早已把目标锁定在北京、上海、广州的顶尖高校，如果高考发挥正常，她几乎什么高校都能进，而这一切，我只能望洋兴叹。

    那一年，我在一中寻梦，满怀凄清与惆怅，一路行走，一路追怀过去。那些人，那些事，有的注定会老去，不是我想挽回，便能留住那一瞬间的美。年少时的承诺，便如那七色的彩虹，转瞬即逝。因为我们在成长中不断地蜕变，遇到更多会伴随一生的人的出现，而那年少的诺言很多会因境况的不同而逐渐淡泊。

    当初兴致勃勃告知老树，我想去浙江读书，去圆我儿时江南水乡的旧梦，但毕业后的一切远非人能预料，身处海南这边土地，西湖之水汇成南海，泛舟湖上也变成一同去看海。我明白我与她的距离，在毕业前夕，我在广播台上点歌送她一首《祝你一路顺风》以示告别，我们不是生活在同一世界的人，她钦佩我的才思，却不知她那骄人的成绩，以及那份上进是我一直追寻未遂的梦。

                              9

    匆匆那年，斑驳青春，终究落下帷幕。

    犹记得毕业晚会上，班里人踊跃发言，聊表一年的感慨，纷纷上台献歌，自己也登台朗诵以及用张学友的《祝福》唱出心声：失去过，才能懂得珍惜和拥有；

    犹记得六月的夏夜，在星空下的草地上，我们十几个人捂着吉他，一边豪饮，一边高唱孙楠的《拯救》，声响划破长空，引得身在书堆里人儿纷纷跑出教室，前来观望；

    犹记得毕业前夕，一群人几度流连校外的小餐馆，为即将远离划上完美的句号，似乎散伙饭没吃，中学便不完美；

    犹记得离校那阵，暴雨骤起，前来迎接的汽车堆满校门口，延伸几千米，我与波仔几乎是最后离校，前来“接驾”的taxi便在半途被别人“收买”过去，最终还是波仔的表哥不辞劳苦，从市区冒雨开车送我们回去……

    我这一路走来，几经颠簸流离，人生的帷幕拉开不久，却几次身处人生的十字路口，无可适从。我不敢肯定这么下去，人生会是怎样的境况，心想走出一条迥异于常人的道路，但最终摆脱不了体制的束缚，上了大学。我一开始便在为我的人生下注，赌注便是我的命运，祈求的是赌输了，我还有路可走，所以选择继续读书，但求心存希望，不懈努力，终究会拔开阴云见晴天，生命之花会开花结果。

    而那一年，我在一中寻梦，因为努力过，我已无悔！

                                                   ——07年国庆期间作

作者简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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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伦，85后作者，新媒体人。

爱情诗集《别了，我曾经梦过的女孩》已温情上市。

写诗是我年少时不谙世事的梦。

始终坚信人间美好，拨云见日终有时。

不忘初心，方得始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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