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里,是那条路,两旁的稀稀疏疏的建筑,几盏泛着温馨的黄光的路灯,远看过去,参差不齐的树伴着微风呢喃。隐隐约约,小手拉着大手消失在这漫天雾气里。
梦,是连接着回忆的丝带。我常常站在路的一侧,在十字路口,所有的往事涌现心头,我变成了故事里的人。
一
记得当年年纪小,你爱谈天我爱笑。有一回并肩坐在桃树下,风在树梢鸟在叫,不知怎么睡着了,梦里花落知多少。
我常常不愿醒来,拼命地拉扯着丝带。我回到了那个时候。晋江的四季总是令人困惑的,近日春困的频繁,湿漉漉的地板,空气里若有若无的慵懒感,爷爷的叫唤将我从梦境拉回了现实。我不情愿地看了看手表,猛地一惊,“六点四十”的危机感蔓延至全身。看着爷爷日复一日变换着早餐,我空有满腔感动却毫无胃口,草草地吃了几口便飞奔出家门。身后,当然又是我那紧随其后的可敬的爷爷。我侧身一瞥,邻居家的小店已早早开了门。爷爷今天穿了条纹衬衫,眯着眼睛微微朝我笑了笑。我看到了并不是很明显的酒窝。走到一半的时候,我怔地愣住了。前方几头牛挡住了去路。是呀,我忘记了在早晨来临的时候,村子里的老伯会把牛搁置在这里。漫地的草与露珠融为一体,到处都是即将来临的夏天的气息。我小心翼翼地走近牛群。生怕它们出其不意的攻击。慢慢地,牛群便散开了。看着几滴汗水从爷爷的脸庞拂过,在时间的移动中,慢慢地,慢慢地蒸发,不留下任何念想。仍旧是一条安静得没有声响的水泥,它的右侧是偌大的田野,我仿佛能预见脸蛋儿被太阳晒得通红的外婆就在这亩不大不小的地上耕作。因为我总能吃上茄子,南瓜,包菜,小青椒等自家农家菜,我感到前所未有的放松,就在那条安静得没有声响的路上,爷爷和我,慢慢地走着,走着,那时的我,牵着爷爷温暖的粗糙的打手度过了最为平和的儿童时代。
二
我常常在梦里追逐着,又是一条平直的小路。“ 姚黄魏紫向淮赊,郁李樱桃也没些,却是南中春色别,满城都是木棉花”。
刚享用完晚餐的我,走在拥挤的人潮,这时一盏盏路灯开始明目了,而这路灯瞬间的明亮把慢慢沉幕的夜色互相比拟起来,柔弱的黄昏显得格外的惬意。耳畔响起“梦倒塌的地方,今已爬满青苔”。刚刚好,她也朝我走来,习惯性地挽着手,蹦蹦哒哒,那时,所有的课业压力化成了欢声笑语,所有的紧张化成了心中莫名的悸动,那一刻,我突然间有点不舍,因为在我不舍的这一瞬间,这些平静柔和的时光在慢慢地溜走。所以,我常常在梦里追逐着,在梦里紧紧抓着那一段“我们三”走过的时光,在梦里借着柔和的灯光陪伴着你。于是接连着,一个梦重叠着一个梦,我竟然分不清真假。只知道黑暗里,竟是一身后背凉,风扇嗡嗡地转着,或许我是这夜里唯一明亮的眼睛,似醒非醒,渐渐地我又在梦里奔跑起来......
三
我常常在梦里迷失了方向,打落了的伞和浸湿了的皮鞋,亲密地挽着手臂从我身旁走过的恋人,我如同黑夜里特立独行的一只熊,显得格外的突兀。这绵绵细雨突然之间,犹如暴涨的潮水,让过路的行人猝不及防。我在梦里狂奔着。恩,抛下所有的杂念尽全力去奔跑是一件很酷的事情。跑呀跑呀,跑得气喘吁吁。迎着那盏灯,我看见雨滴轻轻敲打着,细微得让人看不见。雨容易让人陷入思考,但是我很困惑的是,我是在梦中思考还是原本就醒着呢?这像极了杨绛先生在她的《杂忆与杂写》中所提到的。梦里的雨声,风声与窗外的呼啸声一起陪我度过了无数个夜晚。
四
我在梦里经过了水淋淋的马路,狭窄的山路,横贯山岭的石板路,河堤小路和家门口的那条老街,这些粘稠的回忆好似一条闪闪发光的绸带,在初夏的绿荫中轻轻地飘向前方。梦醒了,我在路上,那么,再见再也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