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晚上去寄快递，快递驿站的姐妹俩和我是老乡，每次见面我们都会闲聊几句。

      这天姐姐问我：“大华，最近怎么没看见你啊？”我说：“别提了，流感生病呢！”“看你穿那么少，又不是小年轻了，以后别‘彪’（意为“显摆”）了，多穿一点啊！”说着，她熟练地帮我把东西裹好邮寄。

      看着姐姐那“触目惊心”的断指，还有弯曲变形的手，回想起她当初在工厂遭遇意外的状况，我的心中不由得地泛出几分苦涩。姐姐像是看穿了我的心思，笑着说：“大华，你别再‘端详’我手啦，不过是受点小伤，右手不是还好好的嘛，八百年前就没事啦！”说着露出她那可爱的小梨涡。

      那些苦难和过往在她眼里似乎早已变得云淡风轻。姐妹俩全年无休，把驿站开得红红火火。刚开始的年货节，姐妹俩又开启了忙碌模式。我问她累不累？姐姐说：“哪里累了，这么多年有没有赚到钱，到底有没有努力？再累也得为女儿多赚点‘花西币’！”姐姐很是幽默。

      偶尔妹妹噘起嘴，“义愤填膺”地吐槽着有人取错快递，对方拒绝退还的事。“那咋办呢？”我替她着急着。

      “没办法，生气的时候默念‘他没素质，我不生气不生不生气~~~’”妹妹呆萌的行为把我给逗乐了。

      她们店里总是响起许嵩的一首歌，“不必反反复复想太多，每天都要过得更洒脱，看得透放得下，拈花一朵”。

      二

      夜幕低垂，街头冷冷清清，只剩下枝头伶仃的残叶与弥漫的寒风。

      拾荒老奶奶小心翼翼地“守候”在垃圾桶旁，破旧的暗色衣裳和夜色融为一体，孱弱的身躯，孤独而苍凉。每路过一个扔垃圾的人，她热切的眼神便一路“跟随”着。行人刚一走，老奶奶步履蹒跚地加紧脚步，颤颤巍巍地走向垃圾桶，生怕被人抢了先。她踮起脚尖，弯着脖子，往刺激扑鼻的肮脏污物里探着头翻拾起来。有时候翻了半天没有收获，一脸失望，便佝偻着腰拖起放在旁边的大袋子，踉踉跄跄地蹲守在旁边。

      夜幕降临，老奶奶的老伴骑着板车过来接她，他的身边还“浩浩荡荡”地跟随着五六只流浪猫狗，这一车垃圾和猫狗们就是他们的全部家当。老俩口把一天捡到的垃圾装进一个大口袋里，猫狗们也熟练地跳上车，警示地环顾四周。装好后，爷爷奶奶便拿出捡到的食物喂食它们。

      “乖乖们，多吃一点啊！”借着暮色里的那一点光亮，它们围靠在一起。奶奶满是皱纹的脸上布满了笑意，在奶奶的温柔抚慰下，那些失去同伴的猫、缺了腿的狗~~~此刻带着彼此的依赖和慰藉，安静又温顺地依偎在她面前。奶奶说这些小可怜都是她们最重要的亲人，希望它们都有一个安心的归处，自己能多养活几只是几只吧。

      三

      老爷爷身旁有一条黑色的土狗（我叫它“大黑”），每次身边都会跟着一条母狗“二黑”，“二黑”看起来很是虚弱，幽幽的眼神里充满了沧桑无助。大黑总是默默等二黑吃完后才会吃上几口。

      看着它们，奶奶怔怔地显得有点出神，感叹道：“小黑要是还在就好了！”她不禁叹了口气，“可惜了！”

      我的脑海中浮现出流浪狗小黑明亮清澈的眼神和懵懂卖萌的模样。恍惚间似乎看见它和大黑和二黑紧挨着头一同进食的画面。

      小黑看起来只有几个月大，也是条小土狗。没人知道小狗侠是从哪里来的，只知道它四海为家。但小黑似乎不曾察觉流浪的悲伤，总喜欢在草地里奔跑晒太阳，瞪着无辜的大眼睛，靠近别人撒娇，温存而顽皮。偶尔被人摸了一下头，就会靠过来贴贴，一直乖乖地跟在人身后，直到人走得很远很远~~~

      后来，幸运小黑遇到了“爸爸妈妈”后，开始了“一家三口”形影不离的时光，它们共同蜷缩在屋檐下取暖，走路的时候大黑二黑将它“守护”在中间，偶尔有顿“大餐”，大黑也总是把稍微大点的骨头叼给小黑，自己在一旁心满意足地看着它狼吞虎咽。小黑就这样被“宠”着，它们相依为命，相互陪伴，成为了真正意义上的一家人。

      夜更深了，寒风瑟瑟，枯树在寒风中伫立，我默默看着大黑二黑缓缓消逝在暮色里，多希望时光可以慢一点……多希望它们下辈子能有个真正温暖的家。

      四

      寒冷又暗沉的冬夜，到处都是行色匆匆的路人。弟媳来家里吃饭，她看起来似乎有点心事重重，我关切的问她怎么了。

      “没事，姐。”她停顿了一下，面色凝重。“你们说我是不是真的很‘菜’啊？！”她说新单位的工作搞得她晕头转向，最近刚接手的一项工作，领导指出一个问题让她修改，她修改好后领导并不满意。再次修改后领导依旧“火眼金睛”揪出问题，就这样一改再改，接连改了十几遍。

      到底有些孩子气，她有点忿忿的说：“为什么领导不能一次性说清楚呢？！”

      “那你有没有多检查几遍？！实在不懂的话可以多请教一下领导嘛！”我这个职场“老白”听得有些着急。

      “我检查了呀，不过也没看出问题，领导动不动就问我研究生到底怎么毕业的，有疑惑咱也不敢多问呀！”

      弟媳一脸委屈，想当初她为了能有更好的发展，把稳定的工作辞去考研，以为毕业后能轻松找份好工作，没想到投出去的简历却回音寥寥。后来费尽千辛万苦，工作总算有了着落。当她满怀激情地准备大施拳脚时，不成想社会才是广袤无垠的大学。

      新单位21人，20个研究生，几乎都是名校毕业。她感觉自己变得“黯然失色”，成了领导口中“那个上过几年班，东西总过不了关”的人。那段时间，弟媳每天都在思考工作，深夜无眠。兴许是没有工作时的不安让她不想就此放弃，兴许是那些艰难时刻就是老天为了更好地磨炼自己。抱怨归抱怨，成年人的生活没有那么多矫情，只能说服自己硬着头皮继续向前。

      有一天，她傻乐着说最近被领导表扬了，领导说她有进步，改的次数越来越少。实习期过后，她正式转正，领到了新工作的第一份薪水，薪资比原来在家乡涨了好几倍。我由衷地替她高兴，问她：“现在工作适应了吧？！”

      “哈哈，其实还经常被骂呢！不过领导也是为了我们的成长嘛，我正在慢慢地修炼着。”弟媳心态越来越从容了。

      是的，坚持不一定会立即花开，但一定会越来越好。

      暮色渐浓的街头，人们赶路着，忙碌着，为了梦想和生活加班加点。这鼎沸的人间，七彩斑斓的灯光，走过的每个路口，经过的每个小巷，都融入此刻的夜色里。

      路灯的光辉逐渐弥漫开来，夜色在这静谧的黑暗中发着光。我伫立于那斑驳的光影里，等待着下一个春天的来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