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假去了父母工作的城市，又是一年在外漂泊的新年。在外时间太久倒也忘记在外第一年无法给自家大门贴大红对联的悲怆。
勤劳的好姑娘有饭吃，所以在亲戚的推荐下就去餐厅当服务生。年前的饭店总是缺人，做一个星期也就能把来回学校的机票挣回来。
倒数农历新年的第五天。那天饭店人非常多，我和另外一个姑娘被安排在二楼包厢，L和一个姐姐在三楼看着三个包厢，其余的人也都各司其职。晚上五点半，正是客人来吃饭的高峰期，我忙里忙外间听到L被派到大厅，独自招待两桌客人。我暗自为她捏把汗，这是她和我进饭店的第二天，总感觉对流程还不够熟悉，对一切器具的摆设也不够清楚明了。我自己也分身乏术，只能期待她稳当些。
当把客人招待好，一同忙乎的姐姐让我歇会松口气，我就跑去大厅寻思给L帮忙。一进入大厅就看到东一满桌的客人，西面一桌吃的热火朝天的客人，还有站在墙边垂头丧气灰头土脸的L。我忙问她怎么了，她只是笑笑不说话。然后饭时间东面跑一下 西面跑一下，“服务员服务员服务员”的叫唤声不绝于耳，这些不加赘述，毕竟服务顾客是我们的职责。然而在这些叫唤和要求里，我注意到一个嗓门洪亮中气十足的男士，穿着普通的黑色羽绒服，灰色条纹毛衣，竖着油头。灯光打在他的面门上，只觉得所有的菜油都抹在了脸颊上、额头上和嘴唇上，填平了满脸的褶子。小眼睛聚光这句话是没有错的，他的眼光逡巡在各色菜品间，若是有一点瑕疵，大概又是一次闹剧和免单的好收场吧。
倒也不是他的面相格外吸引人，只是他叫唤着“服务员再倒一杯茶”的时候，眉头皱着，嘴角下拉，格外的嫌弃和不满意。L说，他刚批评我上菜太慢开酒太慢，还说我这样的服务员是不合格的要被投诉的。“ 他那双眼睛盯的我都有点怕”L和我窃窃的说。“你说他该不会真去投诉我吧，唉那时候我刚被叫上来，两桌人一块叫，我都还没反应过来，我都道歉很多次了…”她懊恼又委屈的絮絮叨叨，我也只能轻声安慰。
推杯换盏觥筹交错烟酒味漫天。临走时，那位油头先生醉醺醺的走到L的面前停住，侬是不合格的，晓得伐？今朝唔也否投诉你了。“侬也只能做做服务员啦我看侬肚本事没有…”“真的很抱歉，这是我兼职第二天，我还是学生…”“专科是伐，专科做做服务员也差不多了，你们这种外地人我见的多了”“我是…”朋友刚想辩解，油头先生就被朋友拉走了。
先生，您想聊聊英美文学吗？您想谈谈国际经济与贸易吗？您想知道特朗普入主白宫后对中政策吗？您想听听达沃斯会议吗？我们不用你的腔调回怼你，是留有我们职业的素养和对你顾客身份的尊重。毕竟，野狗朝人乱吠，文明人也不会咬回去。
这位油头大哥，您西装革履人模狗样的样子真好笑。
我自小在外念书，从家乡去往上海，从上海返家念书，又去到东北。我见过各地太多装腔作势的人，他们自视高人一等，有的是因为本土人对于外来务工人员的嫌恶，有的是将职业划分三六九等，在不同身份的人前摆不同的嘴脸。他们本身胸无点墨 身无斗金，偏偏又装腔作势显摆富贵，自身修养不够，却又没有自知之明的到处以犬吠之资彰显。
而那些真正有学识有地位有财权的人往往极为和善，愿意理解愿意包容。我曾在大连专交会做志愿者，负责接待几位以色列商人，带领他们走流程和就餐等琐事。期间与他们交谈，毫无高位者对于下级的敷衍和不耐烦，并不会因为我的一次笨拙而出言中伤。他们的包容和善渐渐消除我的紧张，虽不至如鱼得水，倒也平平顺顺的度过那几天，同时也学到很多。
大音希声,大象无形,大智之人,不耽于形,不逐于力,不持于技。
每个人偶尔都有可能对别人的服务或者怠慢觉得有所不满，但请不要那么快的做出斥责中伤。你有发脾气出言恶毒的权利，然而不是每个人都是软柿子，然而像薛之谦说的，世界和平 不好么。
但愿一些人穿的西装革履，表现得也要人模人样。
最后至于那位油头大哥，估计绿箭口香糖也不能只好你的口臭了，还是多回家读点书吧。对于L和我，或者其他的兼职的全职的踏入社会的和象牙塔里的，不要在祈祷2017希望世界对我温柔相待了。世界不会对谁格外优待，也谈不上温柔以待，你要全副武装，盔甲升级才能没有软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