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窗外是东北的夜，刮着大风。虽未飘雪，却冷。
好几天没有出寝室了，手头的论文还没写完，想想明天就是交论文的最后期限，心里不觉得发出一声喊：靠。
晚一点时，手机响起，是本科同学发来的视频聊天邀请。想想确实有一阵没聊了。
视频那边，几个本科同学，全然一副社会人士的打扮，围坐一桌。火锅冒着热气，映衬着手里的酒杯觥斛交错。看状况，正是喝得尽兴的时候。
许久未见，隔着视频与他们挨个打了招呼。寒暄了几句，就不知道该说啥了。之后便是东拉一句，西扯一句，聊天的内容无关乎痛痒。
只是心里还想着手头的那篇论文。
此时，一个声音从屏幕那边传来：你怎么还没毕业呢？
手机屏幕四周的空气，瞬间凝结。一些无奈，一些尴尬，一些不知所言。我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只能说：
“快了，快了吧”
02
我有个朋友，刚刚参加完这次的研究生考试。考得不怎么好，心情沮丧。其实在之前备考时，她就好几次想过要放弃。我总是安慰她说，坚持一下，考上了就好了。
可每次安慰完她之后，自己心里不免疑问：考上了，就真的好了吗？
可能在旁人看来，读研究生是一件高大上的事情。每天喝着咖啡，看着书，偶尔去上个课，时不时还参加个逼格很高的学术会议，每年还有寒暑假。毕业之后，拿着高文凭，公司随便挑。
但就如《围城》里所说的那样，城外的人羡慕城里的人，城里的人，却想着要出去。
而我们这批研究生就是被困在围墙里面的“城里人”。
上周刚刚结束了一年半的研究生课程。最后一节课本该是欢呼雀跃的，可谁也没有高兴起来。几篇期末论文就足以让所有人忘掉愉悦，投奔焦虑。
回顾这一年半，班上的每一个同学，每天有翻译不完的英文文献，有做不完的PPT。很长一段时间内，我们不是在做PPT，就是在做PPT的路上。
半夜熬夜做完，没睡几个小时，第二天就得赶早去教室准备发表。发表完，还没等喘息，下一个翻译发表任务便接接踵而至。
其实，苦累才是研究生的常态。
可比起苦累更让我们糟心的是，不知道每天劳心劳力所做的事情，对自己的未来到底有什么帮助。
成果遥遥无期，留给我们的只有苦苦等待。
寒暑假，理工科的研究生朋友想着出去实习挣点钱，以减轻一点家里的负担，却被导师强留在实验室，每天重复做一些基础性的实验，喂喂小白鼠，洗洗器皿。
一个月领着国家的600元补贴，不敢吃好的，不敢点贵的。双十一买件羽绒服，都要权衡再三。
本科时，没钱了，立马给家里打电话，担心家里不给打钱。
等到研究生了，没钱时，不敢主动和家里人说，害怕家里会给自己打钱，便又多了一份对辛苦工作父母的愧疚。
熬一熬，下一批补助就要下来了。不行再去做个兼职。总有办法的。总之，我们还是会选择不说。
也许有苦难言，才是我们最大的苦吧。
03
今年研三的学长，准备考公务员。可当国考报名表下来时，从头翻到尾，也没有自己合适的岗位。这才发现，原来不是专业不对口，就是人家压根就没想要研究生。
想想也是，很多岗位本科生就能干，国家又怎么会多花钱雇一个研究生呢？
总以为研究生起点比别人高，文凭比别人好，找工作肯定好找。可读了研究生才发现，自己的路变窄了好多。
投简历时，工资低了，给得和本科生差不多，总觉得要是去了，研究生三年就白读了。工资给得高的，因为与社会脱节太久，理论知识虽多，但实践经验太少，人家公司又看不上。
高不成低不就，成了当下很多研究生的苦恼。
一心想要做出最大努力，可结果往往事与愿违。未来的不确定性，眼前的无能为力。
再看到当年那些本科毕业就找工作的同学，现在一个个混得风生水起，而自己仍在校园的象牙塔里时，不觉压力倍增。
04
有一次和同学聊天，他突然跟我说：“读研究生以来，我已经好久没有笑过了，那种发自内心的笑，那种没有顾虑的笑，好久都没有过了。”
前段时间，《自然》发布全球博士生生存状况调查，显示有45%的博士生存在焦虑或抑郁的情况。而事实上，很多研究生或多或少也会存在焦虑或抑郁的情况。
在我们这个二十五六岁的尴尬的年纪，存不了钱买车，存不了钱买房，有的还需要家里来维持生计。而房价一天一天涨。父母也一天比一天年迈。
对未来的焦虑，对父母的愧疚，让我们觉得自己就像是一壶烧了很久的热水，一直都在烧，一直都在熬，却怎么也不见水开。
事实上读研，不是享受。更多的时候，是一种煎熬。
昨天公号后台粉丝发来消息，说自己今年研二，想要继续读博，以后进大学当个老师，教书育人。自己从小的梦想也是做个老师。
可是家里人不同意，怕读完博年龄大了。毕竟女生年龄大不好找对象，因此让她毕业赶紧回家找对象结婚。
为此她也十分苦恼，一边是自己的梦想，一边是现实的残酷。她问我该怎么办。
说实话，我也不知道该如何回复她。
是坚持梦想，还是妥协现实。我想这不仅仅是她一个人的矛盾，很多研究生都有过这样的矛盾。
室友刚从日本交换回来，准备读完这边的研究生，再申请日本研究生。可父母嫌浪费时间，便每天打电话催他回家相亲结婚，房子都买好了，在市中心。工作也可以随时安排。
只要他回家。
有天夜里，他接完电话，眼睛湿润地走进寝室对我说：“我不想回家取个老婆，找个安稳的工作，然后就等死。”
我说我支持你。我也佩服他。
有时候，也许梦想再美好，终究干不过时间。日子一天一天过，时间一点一点流逝，我们一天一天被锤。锤到了二十五六岁，人也就服了。
无力，无心，不敢，不会再谈梦想了。
没有了梦想，谁还会笑得天真，笑得无暇？
05
昨晚翻起王小波的《沉默的大多数》，再次被那句画了很深记号的话感动：
傍晚时分，你坐在屋檐下，看着天慢慢地黑下去，心里寂寞而凄凉，感到自己的生命被剥夺了。当时我是个年轻人，但我害怕这样生活下去，衰老下去。在我看来，这是比死亡更可怕的事。
是啊，谁的生命不是在一天一天被剥夺。可越是害怕，就越是无能为力。
生命需要我们承受太多的选择。每一次承受，都必将经历痛苦，可也必将带我们走向成熟，走向光芒。
我们都只是普通人，走不了任何捷径，为了实现目标，唯一能做的就是埋头苦干。
之前在知乎上看到一句话，感触很深：研究生首先应该是研究生活、研究人生的专家，其次才是本领域的专家。
如今，研究生生涯已经过半，从一开始的迷茫不知所措，到后来逐渐清晰的方向，一步一步走来，也质疑过，也怠慢过，好在还在坚持。
新的一年，文章继续写，书继续看。提高文章质量，嚼透每一本书。感悟自己，感悟生活。
学术方面，论文开题在即， 在自己的专业领域，跟着导师，写一篇对得起自己的学术论文。
目标不要太多，踮起脚尖，努力一把就能实现最好。二十五六岁还在读研的我们来不及多想，也不敢多想。
现在是2018年1月，离2019年6月毕业，只剩下18个月。
朝着选择的方向，拼命往前跑，不要考虑车房。
只要把一件事做到了极致，该有的都会有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