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英勇侦察兵
深秋的清晨,山间云雾随风飘动。
盘山小路上,时隐时现一小队身影。
短小精悍的班长高天勋带领侦察班疾步穿梭在山间云雾中,润朴和其他三位同班战友紧随其后,这是新老侦察兵们接受野外模拟实战考核。
走过一条小路进入峡谷底部,主考官团参谋长喊道:
“停,五分钟内,每人把站立点标在地图上,开始。”
侦察兵们,迅速打开地图,眺望远处山峰,察看峡谷海拔,润朴和贡平快步测量了小路口到站立点的距离,老侦查汪会和丁发跳到一块大石头上瞭望,班长望望远处山峰,又回头看看身后的树木。大约三分多钟,大家分别报告完毕。
班长小跑至参谋长,立定行军礼。“报告参谋长,全班操作完毕!请指示。”
团参谋长命令道“设备测绘确定。”
“是!贡平,测出交汇角,润朴、丁发计算站立点坐标。”班长命令。
“是!”三人同时答道。
贡平一分多钟架好方向仪,测出了远方两个已知山峰到站立点的交汇角,润朴、丁发依据已知坐标和刚测出的交汇角,两分多钟计算出了站立点坐标,交给了班长。
班长按照坐标在地图确定准确位置。然后,对每个人在地图上确定的位置进行检验。
“好吗!汪会只差五米,丁发差十五米。”
“你们两个差二十米。”
“报告参谋长,测绘完毕,请指示!”
参谋长点点头“好!继续前进。”
其实,这个站立点好确定,找对峡谷和小路,小路口左转十五米处,现地小路已取直,比图上小路东移十米,汪会判断准确。
半小时后,走到一片密林前时,连长突然命令:“停,主观察所设在这后面十米处树林里,侧观设在右下方300米草丛中,电话班架设通往炮阵地线路,报话班做好保障,注意保密”。
大家领命迅速行动。担当侧观侦查任务的老侦查兵汪会迅即将手中的电话线一头递给贡跃平,放出二十米线后,提着线拐子边跑边放线,向侧观奔去。贡平抓起这头电话线向后面树林奔跑,班长、润朴和丁发紧随其后。
电话班长赵才奔向一颗大树,把电话线导出五十米,麻利地在树上系了个活扣,命令“出发!”
“是!”令出即行,电话班副班长,大个子李虎背起五拐子电话线,同时挥臂猛甩手中的电话线,在空中形成一个大弧线,迅即跨步进入树林,朝着炮阵地方向奔去。
在主观察所,班长指着一处灌木丛“主观方向仪架设灌木里,确定观察所坐标”。
贡平立马支起三角架,按上方向仪,调整好水平仪,也就一分钟时间。喊道:“报告,器材架设完毕!”
润朴和丁发半蹲半跪,展开地图,仔细搜索,两个大头针果断扎进两个山头,“报告,左前方三千米高山为老铁山,右前方两千米高山为四平山!可否作为站标点?”
“可以,马上测出站标点和侧观察所方向角!”连长命令道。
“是!”
大约二十秒钟,贡平报告了两个战标点和侧观察所的方向角。连长命令“确定主、侧观察所坐标!”
“是!”
润朴和丁发利用特制的计算盘,三十秒后就算出了两个观察所的坐标。
“报告,观察所确定!”
“好!同志们,右前方一千公尺半山腰蒿草有些异样晃动,主侧观立即捕捉,查明敌情。”
“是!”头戴树枝伪装帽的贡平立即呼叫侧观。
“黑土!黑土!听到请回答!”
“大地听到。黑土注意,你左前方或正前方一千公尺半山腰蒿草有些异样晃动,立即捕捉,查明敌情。完毕!”
贡平转动方向仪,对目标区前后、左右三百公尺区域进行平扫仔细观察,又放大拉近目标进行深度观察,突然眉头紧锁。这时
他又听到侧观呼叫。
“大地听到,请讲。”
“大地明白,完毕!”贡平关闭微型麦克,转向连长。
“敌情报告,目标区为敌火箭炮阵地,主观、侧观各发现伪装
的火箭炮车四辆,两侧延伸草丛密度异常,可能有更隐蔽火炮。”
班长、润朴和丁发腾地半跪半蹲起来,三双眼睛怒视前方。
随即,连长快速匍匐移动到方向仪前,熟练观察一遍。退回指挥位置,命令道:
“锁定右边第二门炮。”
“是!黑土!黑土!锁定右边第二门炮。”
二十秒后,准确数据测出。
“主观方向角385,侧观方向角312,报告完毕。”
“好!继续观察!计算敌坐标!”
“是!”
回答的同时,润朴和丁发将复杂的三角形交汇计算,经计算盘转动和在坐标仪一拉动,结果即出。
“报告敌坐标56158,78129。报告完毕!”
“好!计算我阵地与敌目标距离、方向!”
“是!”
润朴和丁发在坐标仪上,横推竖拉,确定敌目标点,又用方向尺量出方向角和距离。
“报告!距离1851公尺,方向673,报告完毕!”
“呤呤¨¨¨” “呤呤¨¨¨”
“我是大地,我是大地,什么?明白,别挂机,等待命令!”电话班长赵才手握话筒急迫向连长报告:
“报告,三千公尺处电话线被牛咬断两处,短线二十多公尺,请求增援。”
“立刻增援,侦察班飞毛腿丁发支援!”
“是!!”
电话班长赵才嘴对话筒:“我们十分钟到,维护好线路。”随即向丁凤发一挥手,丁发背起冲锋枪就要跑。
“站住!换带刺刀的步枪。”连长喝令到。
班长高东勋摘下步枪递给丁发,大家目送他们二位消失在密林中。
“全体注意!报话班做好应急准备,侦察班做好补位、增加警戒!”
大家低声答道“是!”
报话班长侯军身背报话机移动到电话机旁,担当起无线有线全能通讯班长。高东勋班长坐到了丁发的位置。通讯员王保全担任起第二警戒。指挥排长朱苍坐到了高东勋班长的位置。
动作敏捷的电话班长赵才和丁发冲出树林,沿着电话线路向炮阵地方向奔跑,经过一个两米宽的人畜小道时,赵班长拔出腰间的战锹,把已埋好的跨道线路又深埋踩实。翻越一个三百米土坡,他们进入了一片开阔地,远远望见大个子李虎在摇动线拐子,二人加快速度,跑到李虎面前,赵班长动作娴熟的接线,李虎拿起班长的线拐子跑向前面断线处。
这时,右侧方又传来牛叫声,赵班长命令道:
“丁发给我制服这群畜生,不许开枪!”
“是!”
丁发立马端起步枪,打开刺刀,寒光一闪,他立刻明白了连长让他换枪的用意。迎着牛群冲了过去。
他先是推赶,后又哄喝,再加脚踢,牛群就是我行我素,朝着电话线路横冲过来。情急之下,凤发照着领头牛的肩膀就是一刺刀,然后横刀立于牛群前。嘿!真管用,领头牛嚎叫着掉头就跑,尾随的牛群也掉头一起消失在荒野中。
观察所,指战员们焦急地等待电话铃声。
报话班长挥臂擦了擦汗,侦查班长抬手扬起干树叶测试风向和风速,连长看了看手表,攻击时间还有八分钟,果断命令:
“无线准备,口令简练。”
“是!”报话班长答道。
贡平猛然喊道:“报告敌情!”
“讲!”
“敌炮撤掉伪装网。”
“呤呤¨¨¨”电话突然响起,“我是大地!我是大地!太好了!”
“报告!阵地电话接通。”
“好!”连长接过电话,长出一口气,命令“高山—大地准备,基准射向,全连四发,放!!!”随即振臂一挥。
观察所数人目光怒视敌目标。
“报告!敌炮口升起,正在装填炮弹。”贡平嘶喊道。
“镇定!密切注视炸点。”
“是!”
话音刚落,只见敌目标区火光浓烟突起,爆炸声隆隆,四组轰隆炸声,犹如四重奏交响曲,紧接着一片火海,甚是壮观。
“好!敌火箭炮炸膛。主侧观注意敌人逃跑迹象。”
“是!黑土!黑土!注意敌人逃跑迹象。”贡平转令侧观。
敌目标区火光冲天,烟雾随风右移遮住半座山。忽然,一个火团向左移动,十秒后爆炸。
“报告!敌已无力逃跑。”
“好!全部消灭!高山—大地,收兵!立刻转移。”
“是!!!”观察所振臂大喊,电话机里传来炮阵地欢呼声。
三十分钟后,“高山”和“大地”在预定地点汇合。披着荣装军车、炮车向驻地凯旋。司务长和卫生员却乘后勤给养车向乡间小路开去,大家有些不解。侦察班长又操起了朝鲜族汉语:
“他们呀,去慰问受伤的牛大哥去了!”指挥车上一阵欢腾,指挥排长朱苍笑着说:
“丁发今晚不能吃肉!”
“行!一年不吃都行。”
“那就吃牛吧!”润朴大声喊。
下午,连长张运、指挥排长朱苍率领指挥排大部到达了无名高地,准确确定观察所坐标和大体锁定敌目标车队拟通过的开阔区域。据上级情报,敌运输车队将在午夜前后通过该区域,为准确捕捉敌目标,班长命令润朴和贡平化装潜入目标区,做辅助目标指引。
二十分钟后,两位勇士扮作勘测人员,润朴在坡顶公路边垂直立起两米标杆,贡平在五十米外,用道具观测仪佯装测量。而在观察所的班长和丁发立刻锁定既定目标。
准备工作完成后,侦察兵们潜伏起来¨¨¨
晚上十时许,润朴和贡平悄悄移动到既定目标左侧,在敌车队(模拟运动靶)开进方向一百五十公尺处和一百公尺处分别潜伏。大约过了一刻钟,他们先后听到远处车队的轰隆声,却不见灯光,可见敌人灯火管制其严。在车队头车经过润朴和贡平潜伏地点时,两人在路边五米处分别亮了三下聚光手电筒,向观察所发出地车队开进信号。
观察所根据两名侦查员的信号,很快计算出了敌车队行进速度、风向、风速和误差系数,迅速报告指挥官。三十秒后,指挥官下达了发射命令,六十秒后,当敌车队中心行进到我们既定攻击目标时,遭到铺天盖地炮弹的轰炸,陷入一片火海。敌运输车上的汽油桶飞上了天,在空中炸响,火光映红半边天,真像盛大的焰火晚会。
在炮弹炸响的时候,润朴和贡平跳离公路不过百余米,巨大的气浪夹着沙石还有致命的炮弹片将他们冲倒,沙石雨倾盆而下。润朴感到右肩被重物猛砸一下,右臂抬不起来,贡平刚抬头,突然觉得后脖子像被火烫了一下,下意识的抬手一摸,脖子被划了一条口子,血流到后背,他迅速抽出挎包里的纱布,胡乱的在脖子上缠了几圈。
“贡平,快撤!”润朴用左手撑起身体一跃站起,跃平见他身体歪斜,拉着他径直向观察所奔跑。
二十分钟后,润朴和贡平返回了观察所。
“报告!完成任务。”
连长兴奋喊道:“好样的,我的侦查英雄!卫生员,好好包扎。”
这一天,三场的模拟实战考核让四连全员得到历练,这是多年不曾有的,军部观摩的作训处长建议报请军里可以做实训范例。有幸的是指挥排获得团嘉奖,侦察班获集体三等功,丁发、润朴和贡平分获三等功。
四、幸福着战友
今天是星期天,难得两个多月第一个休息日。
早饭后,战友们有的去了县城,买些洗漱用品;有的去了别的连队会会老乡;有的躺在床上放松一下。
润朴晾好刚洗完内衣,推门回到寝室,见唐运忠坐在床上微笑地向他打招呼,不容分说,拉起他就走,把润朴拽到炮二班寝室,房间里只有他们两人。
唐运忠从自己的床头柜里拿出信纸和崭新的钢笔,拉着润朴趴在床上,平时英气冲天,此时红着脸,贴着耳朵说:
“好兄弟帮个忙。”
“啥事?这么神秘!”
“你知道,我识字不多,帮我写封信。”
“给父母?”
“不是!”
“给亲戚?‘
“啊,是!”
“好!你说,我来写。”
润朴看着唐运忠,等待他口授。可好半天,他一言未发,只是红着脸傻笑。润朴明白了。
“啊,给情人写信?”
“啥个情人!”
“啊,是阿妹!”
“我们家乡叫幺妹儿。”
“好啊,真幸福啊!写情书,哎,说私心话不怕我知道?”
“我老谭信任你,除了团部的老乡就是你,不能跟任何人说。”
“尊敬的战友,请您放心,我向军旗保证!”
“好!写吧。”
“你说呀!”
“幺妹儿:”
“这不行,要有点亲切的称呼,叫亲爱的!”
“那不行,太难为情,就叫幺妹儿。”
“加个‘想念的’行吧!”
“这,行!就写:
想念的幺妹儿:
两个月没给你写信了,别生气,因为演习训练连在一起了,还有志超借调师里,拉练去了,要好几个月嘞。怕你太着急,就让最好战友,文化人润朴帮忙写信,你也要谢人家¨¨¨
接下来就是问寒问暖和感谢照看关心父母的实在话,并没说什么悄悄话。润朴没有谈过恋爱,确有一种幸福感,为战友高兴。
信写完后,润朴念了一遍,老谭很满意。润朴说:
“兄弟,我看,你抄一遍,幺妹儿看了,会高兴地三天睡不着觉。”
“真的!”
“肯定!”
“我不会写字。”
“我教你。”
稿纸一页多的信,润朴用了两个多小时,几乎是手把手教老谭写完。
谭运忠断断续续郑重地念了一遍。润朴说好,老谭高兴的蹦了起来,一下把润朴抱起来。
“请你喝酒!”
“好!等着喝你们的喜酒。”
北方的深秋,大部分树叶纷纷落下,挺立的树枝精神抖擞,准备度过严寒的冬季。秋收后的大地一片枯黄,象一群劳累的黄牛,匍匐者休养生息。
营房后面的十几亩补给地里,四连的官兵们正在挖札子、翻地,为明年播种做准备。他们没有农民专用的刨札子镐头,只能用铁锹把札子挖出来,再用锹背把土拍掉。家什虽不妙,可士兵们有足够的力气,打造的效率也还挺高。临近中午,还有十来米就完活了,大家放慢了节奏,边干边聊天,不时有意无意向远处瞟望。
润朴和同乡战友霍庆林聊着冬天抓麻雀的趣事。
“第一场雪后扣家雀儿真有意思哈!”润朴说。
“就是,那会儿家雀儿最傻,直接落到筛子下面,一扣一个。”
“啊呀,家雀儿用火一烤,真香!”润朴好像吃的正香。
“哎!你看那边。”庆林用左手通了一下润朴。润朴抬头顺着一看,见远处营区北大门一个穿着大红衣服的人走过来。大家自觉不自觉的停下手中活,目不转睛的注视着,足有十多分钟,直到红衣服过去,消失在团部二楼后,大家才收回目光,互相对视着,忍不住一阵大笑。带队的副连长严肃地说:
“一群秃和尚,人家是家属探亲。注意纪律!”
大家低头继续干活,不知是谁冒出一句:
“副连长也看了!”
“人知常情吗!”
不知副连长是真没听到,还是假装没听到,反正没有反驳,却说道:
“明晚上有好看的!”
明天!大家期待着。
第二天,又一个星期日,真有好戏,二排长在部队举行婚礼。按照南方的习俗,结婚仪式晚饭前进行,战友们做好了准备。
下午四点五十八分,婚礼在连队荣誉室正式开始。
主持人于指导员宣布:
“全体起立,热烈欢迎新娘,啊,还有新郎入场,奏乐。”
伴随着熟悉的解放军进行曲旋律,大家高唱:
“我们的队伍向太阳,脚踏祖国的大地......”
嘹亮的歌声中,身着绿色新军装的二排长,擎手领进着红色紧身上衣,深蓝色绣花边筒裤的新娘。战友们的热烈掌声,加速了两位新人热血流动,害羞的新娘,脸红的胜过胸前的大红花。
“新郎、新娘自报家门”指导员主持闲熟。
“我叫王根生,革命军人,来自江苏沛县。” “俺叫江水花,革命的农民,来自…,来自根生一个庄的。”
“怎麽认识的,有介绍人吗?”指导员开始严肃调侃了。
“没用介绍人,打小他就往俺家跑,俺爹打都打不走。”
“你咋竟说实话呐!”二排长有点急。
“党号召我们实事求是吗!”水花也激动了。
“说的好!”战士们一片欢腾。
指导员郑重说:
“下面请证婚人讲话。”
连长张运一脸正气,接过通讯员手中的一大一小两个红纸包,把大包放在桌上,先打开手里的小红纸包,展开两个小红本。
“经部队批准,还有经地方妇联同意,王根生和江水花依法结为夫妻,革命伴侣,我们热烈祝贺!”
全场顿时响起雷鸣般掌声。
“同时,我们还要颁发驾驶证,否则夫妻生活不能开始。现在就颁发经全连同志签发的驾驶执照。”连长把桌上的另一个大红纸包双手郑重交给新娘。
“请新娘经常提醒新郎,严格遵守交通规则,不能超速驾驶。”
“对!否则,扣执照。”指导员接着说
“现在请营首长讲话”。
在大家热烈的掌声中,谢营长敬了个标准军礼,热情洋溢讲到:
“我代表全营指战员,热烈祝贺新娘新郎喜结良缘!同时期待,早日输送革命小军人,最好是龙凤英虎小将。”
“好!来个八胎王家将!”二班唐运忠喊到,大家也齐声喝好。
“同志们!在大喜的时刻,还有更好的祝福吗?”指导员发动群众。
“有!”一班长陈亮高喊,“我们炮兵战友献给新人一副对联:
“上联是:脱炮衣开大架基准射向,
下联是:定标尺拉大栓一发装填。”
“那横批呐?”指导员问。
“首发命中!”大家高喊。
新娘子羞的满脸涨红,可幸福的热泪夺眶而出。
五、土豆方程式
又一个生机勃勃的春天。
两天的春雨,沐浴着万物,葱茏苍翠,令人心旷神怡。
雨后的野草涨势飞快,营房前的操场和排水沟两侧,小草们试比高。
上午,按照分工。两个炮排负责铲除操场杂草,指挥排修理排水沟,司机班负责拉沙石土并铺平大小路。
指导员来到侦察班,同大伙一起修梯形,一边用铁锹拍打沟边,一边说:
“全国刚开完科技大会,部队现代化建设要加速了,你们这些文化人要带头,还要当好老师。过会开会动员。”
十点整,全连在会议室开会,黑板上写着醒目的标提:加快部队现代化建设动员大会。
指导员传达了中央军委和军区的文件,情绪激昂的说出了这是具有伟大意义活动,对部队发展一定会起到巨大的推动作用。最后提出具体要求:
“我们各排各班要认真领会精神,认真学习马列主义和毛泽东思想,学好文化知识,发扬我军传帮带的传统,要表明态度和决心,一定要取得伟大成果。”
会后,各班组织了认真讨论,同志们情绪高涨,期盼着部队现代化早日到来,信心饱满地投入这场活动。
第二天早饭时,各班宣传骨干争抢发言表决心,润朴和炮三班梁岩清同时站起,润朴谦让,梁岩清代表三班开始表决心:
各位首长,同志们:
你们好!
在党中央的英明领导下,在部队各级首长指导下。我们满怀信心,迎来了科学发展的春天,我们班全体同志一定抓住这一大好时机,齐心协力,努力拼搏,发扬一不怕苦,二不怕死的革命精神,为部队现代化建设做出贡献。
请首长和同志们看我们的实际行动吧!
接着润朴充满激情地代表侦察班表决心,内容基本一样,大家感兴趣的是看谁的嗓门大,声音洪亮赢得的掌声就大。第三个发言的江苏籍战友,嗓音太细,引起的共鸣不强烈,梁岩清和润朴,两个东北大汉的大嗓门换来了震耳掌声。
紧张的军事训练大家很开心,并不觉得累。可下午,坐下来学习大家很头疼。
刚坐好,班长就发给每人一本恩格斯的《反杜林论》,白白的亮光封面,很是精美,大家仔细端详,可谁也不翻开。
“上级要求我们认真学好马列原著,深刻领会精神实质,并且呀,要做好心得笔记。”班长说着,又看看同志们的反映。
过了十分钟,有几个同志说好多字不认识。班长突然说:
“对了,为了帮助学习,团里每人发一本《新华字典》,丁发!找文书,看来了没有?”
“是!”丁发一路小跑出去了。
“有不明白的划下来,以后找人讲解。”
整个下午,大家都在划书,有的一页划了半页,觉得划的不太直,干脆用格尺逼住,差不多每一行字下面都划红线,很整齐啊,体现了军人的整齐划一。
贡平边划边说:
“社会主义科学怎么又写成‘科学社会主义’,班长是不是印错了?”
“不会的,这是中央文献出版社出版的,毛主席著作都是他们出的,听说校对的就好几十人那。”
班长看到大家在认真划书,苦笑着摇摇头。
他们这些初中、小学文化,还有跟老唐差不多的半文盲,读马列原著,真是免为其难了。还要写心得体会,不得已,大家就只好抄书了。
两个月下来,笔记本抄写的满满的。还真有收获,越抄越快,字也好看多了。
下半年,上级领导及时调整了学习内容,重点学习文化课程,主要是补习语文和数学,教育部门出版了系列自学文化丛书,很受欢迎。
各连队选文化高一些的担任老师。润朴有幸当上了数学老师,一边复习一边讲授初等代数,进行的还算顺利。
“战友们!现在我们一起学习‘一元一次方程’”润朴像模像样的在小黑板上写了“一元一次方程”,接着说“方程也叫等式,在日常生活和工作中应用很广泛。我们看一个实例:
“司务长去买菜,买了土豆和茄子,共54斤,其中茄子重量是土豆重量的两倍。问两种蔬菜各多少斤?”
“这个题用笨办法也能算出来,但是麻烦,需要一次一次试验,如果换个大数,比如540斤,就麻烦了,可能要好长时间”。
“我们用一元一次方程解题就很容易。这个题我们要找出最基本要素,找到它,等式就可以列出来,也就是方程。一般把最基本要素,本题就是把土豆重量设定为X,根据本题所给的条件茄子重量就是2X,那么大家看,土豆加上茄子的总重量等于什么?”
下面十几个人你看我,我看你,没人应答。
润朴急的汗都出来了,灵机一动,他跑向食堂,拿了一个土豆和两个茄子。举起来说:
“买了一倍土豆和两倍茄子,对吧?”
“啊!对。”下面回应着。
“那么,一倍的土豆加上两倍的茄子,总计是多少斤哪?”
“54斤。”
“好啊!万岁!”润朴激动了。
“这就是土豆方程式!”
方程式!方程式!土豆方程式就此传开了,酸楚的笑谈,时代的笑谈。
六、学习悟明理
《反杜林论》的学习体会,小学生都会的一元一次方程解析过程,让勇士们倍感羞愧,人人都下定决心,不攻克这座堡垒誓不罢休,军营掀起了积极学文化的热潮。
润朴越发感觉知识太缺乏了,为了充实自己,也为丰富业余生活,他订阅了《人民文学》和《大众电影》两本杂志。零打碎敲地看着贴近现实生活短篇小说和诗歌,生吞活剥也开阔了视野,思维方式也有些变化。他在一篇文学评论中看到‘中国封建社会起点是秦朝’,感到很惊讶,他的记忆里,中学课本上说的是春秋战国,怎么不一样呢,不应该吧?这事在脑子里翻来覆去,理不清了,真成了问题,一定要搞明白。随即就给《人民文学》编辑部写了封信,问个究竟。
这天晚饭时,指导员通知:
“告诉大家一个好消息,这个星期是电影周,可以大饱眼福啦!”
“好啊!”大家喊道。
改革开放文化先行,被禁锢的文革前的好电影陆续被“解放”。这一年来真看了很多好电影,像《红日》、《林则徐》、《杨家将》、《红楼梦》等等真是好多,战友们好开心。润朴订《大众电影》是想多了解电影的背景,也知道了一些明星的幕后故事,差不多成了明星迷。
今天的电影是《烈火中永生》,大家聚精会神,鸦雀无声,众多明星精湛的演技,将故事情节演绎的扣人心弦,革命者的崇高精神和大无畏英雄气概刻进了将士们骨子里。
散场的路上,战友们意犹未尽。
“赵丹演的真棒,许云峰一个人可以压倒敌人一片。”
“江姐那么瘦小,骨头真硬,徐鹏飞都害怕!”
“要是轮到我们,肯定也行!”
“距离胜利只差半步!”
“胜利真是鲜血换来的!”
“¨¨¨ ¨¨¨”
这周真过瘾,天天看电影,接着又看了《野猪林》、《白蛇传》、《羊城暗哨》、《伟大的公民》和《上甘岭》。同志们说既过瘾又受教育,感觉真好。
电影周也烤热了润朴的《大众电影》,一周以后,几期《大众电影》真成了当年传看的《青春之歌》,无头无尾,有的明星剧照也不翼而飞。连长听后咧开大嘴一笑:
“啊哈!我们这不成了追明星的连队了吗,都是润朴搞的事,应该关禁闭。”
“还是送电影制片厂吧!把我们的故事拍成电影。”班长接着说。
“润朴好好准备,考电影学院吧,做编剧。”指导员很认真。
“看电影还行,拍电影不敢想。”润朴笑着应道。
“其实,好多明星都是当兵出身,等待机遇吧!”指导员又说。
半个月后的星期天,润朴和丁发在下像棋,战至决胜局,难分高下。
“啪!”一只大信封拍在了棋盘上,棋子跳了起来。
“谁呀?干什么?”
“大编辑来信了,你投稿了?”通讯员兴高采烈喊。
“没有!啊,写了封请教信,真回信了!”润朴说着,忙拿起信,仔细端详,信封上端正的写着“张润朴同志收”,落款是印刷体《人民文学》编辑部。润朴指给两个战友:
“看!这字写的多漂亮,不愧是大编辑!”
“快打开,看里边写的什么?”丁发等不及了。
润朴小心翼翼拆开信,双手郑重端起,念道:
张润朴同志:
您好!来信收到,所提问题很好,中国封建社会分期问题确实是史学界多年有争议的问题。范文澜先生认为封建社会起点是秦朝,也有专家认为起点应该是春秋战国,是由生产关系决定的。欢迎您也参与探讨。谢谢!
“哎呦!回信的是一位副总编,看!人家很重视,太感谢了!”
“行啊! 润朴真成了文化人了,向你学习!”通讯员认真说。
“没什么!就是想弄个究竟。”
下午,润朴又拿出了副总编回信,一字一句看了好几遍,头脑里反复想,一件事不都是一种说法,可以有不同看法。他好像有了一种感悟,站起来,看看窗外,感觉视野一下开阔了很多。
七、菜园助军力
中秋节和小秋收到了。
早饭时,司务长分配任务:
“同志们!今天小秋收,上午收土豆,下午收细菜,为种秋菜腾地,炊事班杀猪、杀鸡,晚上中秋晚宴”。
“好,就盼着这天那!”电话班显军高兴地唱了一句样板戏戏词。大家和声“好!”。
营区大喇叭播放着欢快的民乐进行曲。
野战部队的粮食由国家供应,蔬菜和其他副食品主要靠自己解决,因而,各连队种菜、养鸡、养猪等也是主要任务,起到了较好的补充,也缓解了营养不良的问题。
全连三个排分别到三块地起土豆。司机班加入指挥排,形成最大的秋收团队,负责炮库和弹药库之间最大的土豆地。土豆可是冬天的第一大菜,另两种大菜自然是白菜和萝卜。三大菜要吃半年多。
“哎!老高,指导员的加盟肯定有好故事。”到了地头,报话班长对侦察班长说。
“那肯定,去年段子大家乐了一年。今天会来个更精彩的!”
起土豆的活,大家太熟练了。每人一个土篮子,双手一拔土豆秧,大土豆就带出来了,两手在拔出秧的小坑里往两边深扒拉,大小土豆一起进篮子。一个半点,三分之二的活已干完。
大家在地头休息,指导员拎着一大蓝子土豆走过来。 “看!人大丢的蛋也大,这大蛋是汪中会的。”
“不好意思!这是留给领导的礼物。”汪中会也诙谐一次。
“你的蛋,还是留着自己用吧!”指导员一句到位。
“指导员啊!大家都等一年,再给我们讲个故事吧!来!大家欢迎!”报话班长面戴笑容急切地说。
“指导员!来一个!”战士们异口同声。
“好!来个精彩的,有文化品位的。”
“好!”大家喊着。
指导员喝了口水,清清嗓子,开讲了:
“话说古时候,有两位好朋友,年长些的姓侯,年轻些的姓张。
这一天,张老弟走了五里多路去看望侯老兄,不巧侯兄有事外出,只有夫人在家。侯夫人见来了客人,落座让茶后,有礼貌地问道:
‘先生,您好!请问贵姓?’
张老弟见嫂夫人彬彬有礼,也很客气地答道:
‘免贵姓张’
‘那您姓弓长张呐,还是姓立早章啊?’
‘姓弓长张。’
侯嫂子望了望窗外,天过晌午,就说:
‘您还没用膳吧!我去给您做饭去。’
‘嫂夫人,多谢了!改日吧,告辞了。’
张老弟告辞,回到家以后跟自己夫人说了侯嫂子知书达理,做的很得体,有机会,让她好好学学。
说机会,机会就来了。
不多日,侯老兄回访。巧得很,也恰逢张老弟不在家。张老弟夫人,也很客气,让座倒茶,学着侯嫂子的样子,礼貌地问:
‘先生,您好!贵姓?’
‘免贵姓侯。’
张弟媳想张姓问是弓长张还是立早章,姓侯怎么问呐,啊!一想有了。于是张口就问:
‘那您姓公猴还是姓母猴啊?’
侯老兄一愣,很尴尬地说:‘那,就姓公猴吧!’
这时已到晌午,张弟媳想应问一问侯兄吃饭没有,咱也文雅点儿,她只记得什么善,随口就说
‘您还没膳呐吧,我去准备。’说完就进了厨房,拿着菜刀和盆,出来就问:
“侯大哥您”,侯兄见拿着刀进来了,看来她真要蔪我,推门就跑,张弟媳边追边喊:
‘我给你做饭。’
侯兄也没听清,一口气跑回了家。
“这就是没文化造成的百年笑话”。指导员点题结束故事。
战士们笑的前仰后合,有的捂着肚子直咳嗽。
这故事私下广为流传,有的人可能记一辈子。
晚上,中秋节会餐。每张桌子上大盘小碗盛的满满的,都是小秋收的果实,烀土豆烀茄子、凉拌西红柿、炖花皮豆角、黄瓜大葱干豆腐,还有热气腾腾的拆骨肉和白肉血肠,好不丰盛。指导员端起大腕,代表连首长向大家敬酒:
“同志们!每逢佳节倍思亲,在中秋节到来之际,我们首先祝家乡父老健康,祝祖国昌盛,祝我们部队现代化早日实现!同志们,中秋节快乐!干杯!”
“干杯!”勇士们一饮而尽,喝干大碗啤酒。
接下来,排长、班长分别敬酒,士兵们又回敬。笑声、喊声、碰碗的清脆声响成一片,热浪、声浪震的天棚好像在打颤,真是共振效应。
第一个高潮刚落,连长站了起来,点上一支烟,不慌不忙的侃开了:
“兄弟们!刚听说指导员又讲了个精彩段子,秀才吗就是有水平,咱服气。可我也得意思意思,来个简单的。说有一个生豆芽的老兄,过年求吉利,在大门贴了一副对联,其实就一个字,通讯员把对联贴在厨房门两边。”
通讯员把准备好的对联贴在门边。只见:
上联写:长长长长长长长
下联写:长长长长长长长
横批写:长长长长
大家一看有意思,其实就一个字。
“看看怎么念?炊事班长先来。”连长接着说。
炊事班长站起来,大声喊:
“这容易,上联念长(chang)长(chang)长(chang)长(chang)长(chang)长(chang)长(chang)。
下联念长(zhang)长(zhang)长(zhang)长(zhang)长(zhang)长(zhang)长(zhang)。
横批念长(chang)长(chang)长(zhang)长(zhang)”。
“念的好!不过你不能总给我们吃豆芽。”连长说。
“不会,一个礼拜就六顿。”炊事班长笑着回答。
“什么?不想干了!”连长瞪着大牛眼“好,咱们叫文化人,文书念一念。”
有夫子之称的文书雅彬站起来,慢条斯理地念:
“上联:长(chang)长(zhang)长(chang)长(zhang)长(chang)长(chang)长(zhang),
下联:长(zhang)长(chang)长(zhang)长(chang)长
长(zhang)长(zhang)长(chang)。
横批:长(chang)长(chang)长(zhang)长(zhang)”
“不愧是文化人,就是不一样,还挺押韵。好啊!”连长满意的夸耀。
“哎!同志们,连长出的对联有水平,堪称千古佳对。其实有好多种读法,大家放开思路,长(chang)长(zhang)吧”。
大家广开思路,八仙过海,把“长”和“长”组合成好几十种念法,晚宴在一片“长(chang)…………”和一片“长(zhang)…………”的呼号声中达到又一个高潮。
春节快到了,战友们忙的不亦乐乎,炊事班忙采购准备年货,其他班忙清扫,干干净净迎新年,这下“驴吉普”成了热门货。“驴吉普”就是连里的毛驴车,它的功能可大去了,由于军用汽车只能用于训练和打仗等直接军务,平时其他事物的短途少量运输都靠驴先生了,什么探亲接送站,,短途采购运输,甚至到附近地方拜访的座驾也是“驴吉普。
吃过晚饭,庆林把润朴叫走,出了炊事班后门,庆林说:
“上车!”
润朴一看“驴吉普”停在门前高兴坏了,快步上前,亲热的拍拍着小毛驴的脖子,又内疚的抚摸后屁股的伤疤。亲切地说:
“老兵,辛苦了,出发!”。
小毛驴嘴唇一动,“吐!吐!”两声,就上路了。
我们的“驴吉普”驾驶员很聪明,记忆力很好,出了营区大门,直奔去火车站的大路。要说他的军令十一年,在连里排第四,除了连长、指导员和司务长就是他,所以大家亲切地称“老兵”。
“清林谁来了?”润朴这才问。
“我以为你只认老兵不认老乡了呢!”清林又开涮了。
“到车站就知道了。”他大眼睛一转,又来了神秘劲儿。”
润朴拍了一下“老兵”。
“驾!幸福时刻到了!”。
“驴吉普”撒欢,一路尘土泛起。
“
八、平原造梯田
秋收以后,农村要搞农田、水利等基础建设,为来年丰产做好准备。
这年十月下旬的一天,部队接到一项政治任务,为贯彻全国要建成一百个“大寨县”精神,帮助地方修梯田。指导员做了战前动员,同志们深刻领会,把此项任务作为一场必胜的政治仗。
次日。凌晨四点一刻,全连官兵肩扛着铁锹,披着星星,轻装出发了,急行军二十多公里,六点多钟到达了跃进公社红旗大队。
在一大片开阔平整的农田地头,有几个老乡已等候在那里。指导员介绍说:
“同志们!这是大队刘书记,我们请刘书记讲一下修梯田的要求。”
穿着并不太像农民的刘书记高声讲到:“解放军同志,你们好!我代表大队党支部和队委会,热烈欢迎子弟兵的到来,也代表全体社员感谢你们为咱们早日建成大寨县做贡献。我们的任务就是深挖地堆梯田。”
“平地修梯田?”班长高天勋低声说。
“咳!这叫平原造梯田!”当过生产队长的电话班长感慨地说。
指导员大手一挥,“同志们!我们按照要求,保质保量完成任务。同志们!有决心吗?”
“有!”大家齐声回答。
生龙活虎的官兵们脱掉绿军装,叠好,整齐地摆放地边。然后,沿着划好的近百米长的白线,一字排开,面南背北挥锹深挖,一锹接一锹有节奏的把土扬送到南面二十几米外,大约两个小时,这北面的一大片耕地被挖了一锹多深,南面堆起一米多高的长土堤。
休息了十分钟后,指战员们又开始面西背东深挖,边挖边说笑。润朴饶有兴趣地说:
“挺有意思,像堆雪人。”
“有意思的在后面,下面的生土就不好挖了。”有庄稼把式之称的孙显军接茬。
“明年这地肯定丰收,黑油油啊!”小上海说。
“丰收个屁!草都长不出来,全是生土。”显军气哼哼地嘟囔。
将近晌午,东面百米长的土堤也堆好了。连长走到前面,用毛巾擦擦汗,看着汗水湿透白衬衣的战士们,语气缓慢地说:
“大家不用着急,悠着点儿,艰苦的活儿在后面。中午睡一觉,注意别感冒,开饭!”。
午饭吃的是大米饭炖豆腐,好家伙!真香,平时吃两大碗,今天吃三大碗,有的吃了四大碗。司务长高兴地说。
“好吗,劳动是最好的开胃菜。”
“司务长,四五点钟给兄弟们准备点儿打间的没有?”指导员问。
“准备好了,馒头加大米粥。”
“好啊!大家睡一觉吧!”
饭后同志们并不觉得很累,席地而坐,有四人一起打扑克的,有下棋的,还有躺在地上聊大天的,几乎没有人睡觉。
指导员召集排以上干部,围在一起坐在地上,他发给每人一支烟,看着连长说:
“老张我先说一说。”
“好!你先说吧。”
“同志们!我们这次任务是很难的,应该说要比去年实弹射击要困难,不光是身体上消耗,更主要是思想情绪,上午已出现了苗头,各位排长要把握每一个农村兵的情绪,有情况马上向我和连长报告。认识问题以后会解决的。”
“我再补充一点,就是安全问题,不能出现任何事故。好!各就各位。散会!”
休息了一个小时后,小伙子们又开始了战天斗地。
虽然一上午干的热火朝天,消耗了一些体力,但年轻人精力旺盛,工作进度并没减慢。到四点钟,南面和西面长堤堆好,四面合围,大家又跳到上面,将堆起的土摊平,形成了一万平方米的正方形大平台。
小上海兴奋地跳了起来“好大的场院,金黄的玉米和大豆滚滚来吧!”。
“做梦!”不知是谁喊了一声。
第二天,战友们照例行军两个多小时赶到造梯田工地。当天的任务是堆第二级平台。
工作程序是先堆中央再堆外围。堆中央只能用独轮车和肩挑运土,取土距离七八十米远,工作量成倍增加,进度也放慢了。整个上午,只完成四十米见方堆土量,不及昨天的五分之一,推独轮车的同志双手打起了水泡,挑土篮子的战友肩膀磨破了皮。可见,硬仗才开始。
午饭时,每人差不多吃了四大碗。看来,大劳动量换来大饭量。
吃完饭,没人打扑克和下棋了,躺在地上很快进入了梦想。
可是,几个连首长坐在那,在地上划来划去,好像在商量什么。
下午工作方式做了调整,全连纵向排成一排,间距一米多,右手传送盛满土的篮子,左手传回空篮子。这一调整,效率提高了一倍,宛如一条源源不断的运输链,第二级上面土堆累累见高。
第三天凌晨四点,连长用拳头挨个房门猛砸。
“起床!起床!”
润朴难受地睁开眼睛,浑身酸疼,两手火辣辣,攥拳攥不上,眼睛一瞪,猛地做起来,见同班战友都起来了,穿衣下床,简单洗把脸,到食堂吃了两碗面,同战友们一起拖着沉重的步伐,踏着露水出发了。
今天按照昨天下午的办法继续传土。连日来的体力消耗没有得到恢复,又加上深挖的生土很黏,一块一块像石头那么沉。前一个半小时,大家用单手传运,后一个半小时,单手实在拎不住土篮子了,只好用双手抬着传送,速度明显降下来,到午饭时,还有三分之一的工作量没完成。
下午开工前,指导员做了现场动员:
“同志们,前两天我们的任务完成的很好,得到部队上级和地方领导的赞赏,今天下午,我们要发扬我军‘一不怕苦,二不怕死’的精神,克服困难,争取胜利。大家能不能完成任务?”
“能!”战士们怒吼道。
“开工!”连长一声令下。
大家迅速穿戴好刚发的披肩和手套,装的装,背的背,百米长的运输线又启动了。
随着白色“传送带”的运转,第二级梯田快速扩展。
汗水伴着泥水,将士们的白衬衣渐渐变成了黑衬衣,每走一步都留下深深的湿漉漉的脚印。脚印在加深,梯田在扩大。第二级梯田提前半小时完成。
最后两天的工作进程较快,原因是地方的增援,他们派来了推土机和卷扬机。第三级梯田只用了一天半时间,真是手巧不如家什妙。
第三级梯田为顶层,撒了一层二十公分厚的熟土,五铧犁拉出了笔直的垄沟,就像艺术品,在四周招展的红旗映衬下,也想跃跃欲试,喜迎八方来客。
第五天午饭后,各路大军凯旋,全团共援助地方修造梯田千余亩,可谓硕果累累。
回来的路上,遇见当地老乡,他们用异样的眼光看着子弟兵,有个老人自语道“服从是天职!服从是天职!好军人啊!”
润朴听了觉得老人有些怪,思索中又感到,这次支农也真是有点怪,以往支农,乡亲们非常热情,送水、送毛巾,还有吃的,虽婉拒,但亲情在,心里热呼呼。可这次只有风凉话。他问走在旁边的显军。
“老乡们咋会这样呢?”
“这就不错了,你把人家地给毁了,明后年人家喝西北风,没找你算账就不错了!”。
润朴听后陷入沉思,一路无语。
九、源头活水来
年底,又到了征兵时刻,各营都派出征兵工作队,到地方深入人民群众中,充分了解情况,摸清每一个兵源的情况。润朴有幸担任所在二营征兵工作队的文书。
铁打的营房流水的兵是部队突出特征。新兵的高质量和稳定来源,是保证和提高军队战斗力前提,历来都倍受关注。
清晨,在辽西一个县城火车站,润朴和营副教导员吴清远率队,各连副连长和排长各一人,营部医生杜志伟,共九人的小分队,经过一夜旅程,走出站台。他们是执行接新兵的重要使命。
副教导员吴清远和营部医生杜志伟在县城坐镇指挥全局,各连分赴各公社,具体负责查明落实每一个兵源情况。
新任副连长曲永和牵头,一排长金西庆和润朴参加的四连接兵小组,负责地处辽宁与河北交界,辽西偏僻的边子公社。
前来接四连的是边子公社武装部朱部长和张助理。寒暄之后,他们分乘两辆北京吉普车前往公社武装部。走在坑洼不平的乡间土路,望着车窗外裸露岩石的荒山,润朴有种凄凉感觉,这里很贫困。
一个半小时之后,到达目的地,入住边子公社简易的招待所。
下午便开始工作。
润朴的主要任务是做好符合条件的应征青年自然情况统计工作,还有就是完成领导交办的临时任务,这是两个领导一个兵,有意思地很。
那个年代,热血青年参军当兵积极性相当高,和平年代危险较小,保卫祖国无比荣耀,还有一个重要原因就是当兵前途美好,如果提干成为职业军人,一切待遇由国家保证。这也是农村青年离开穷乡僻壤,进城的好途径。即使不能提干,在解放军大学校磨练几年,回来后对一生成长都大有益处。、
伏案两周工作,完成全县体检合格五十六名兵源资料统计工作后。润朴要跟随副连长和一排长去家访,察明边子公社八名应征青年情况。
第一个家访的叫郭东辉,家境较好,父亲是小学教师,母亲是朴素的农家主妇,家庭负担不重,本人文化也较高,中学毕业,字写得挺好。三人考察后感到很满意。
离开郭家,天色已晚,副连长和一排长去了县里参加接兵第一阶段汇报会,让润朴留下继续家访。
晚饭后润朴访问了张晓东的家,家境还可以,四个姐姐,他是唯一的男孩,宝贝疙瘩。润朴问:
“大爷大娘,让儿子当兵舍得吗?”
“当兵是好事,有啥舍不得的,交给你们了。”大爷激动又急切。
“俺们知道,部队条件比家里好,首长又很照顾,咱放心。”大年说出了心里话。
润朴听着,心里热乎乎。唠了些家常话后,兴致勃勃地来到大队部。晚上安排住在大队部值班室。
到大队值班室已是九点。润朴进了屋,见值班的是一位老爷爷,留着山羊胡子,昏暗灯光映照着老人刻满皱纹的脸。润朴尊敬地说:
“你好!老爷爷,感谢关照,今天住你这。”
“甭客气,解放军同志,孩子,俺们这太穷了,你看这值班室像个破庙。待会睡觉时,把衣服全脱光放在那柜子上。”老人边说边指着油污污柜子。
“这被子都是虱子,明早扑拉扑拉身子就行了。咱都习惯了。”
听了老人的话,润朴马上感到浑身发痒,心想我就坐着睡一宿,可又一想,领导明确要求,接兵必须和老乡同吃同住,继承和发扬革命传统。一天的劳累,困意也上来了。说:
“好!我们睡觉吧!”
润朴脱光衣服,钻进被窝,这是他记忆中的第一次一级睡眠,炕烧的很热,被窝很暖和,打心里感谢老爷爷,侧过身就想睡觉。
闭上眼睛刚要睡着,就感觉胸部有什么在爬,用手一摸一抓,捏住两个虱子,恶心地摔到地上。
“别管它,睡着就好了。”老人说了句,便打起了呼噜。
润朴困极了,一咬牙,闭上眼睛,过了一会也就睡着了,还很香。
第二天一早要家访的是王宝柱,家里很困难,并强烈邀请接兵首长去吃早饭,公社武装部朱部长婉转地说,如果有时间应该去,满足老拥军的心愿。
早八点,润朴和提早赶回的一排长走进了王家的院门,见全家人早已等候在土坯房门前。头扎蓝围巾大妈,热情地把他们让进屋。
走进东屋,房间充满土腥味,黑乎乎的墙壁是泥本色,天棚糊的是报纸,几乎没有什么家具,炕上左边的柜子上落着整齐的旧被子,有的已露出棉花,炕中间放好了饭桌,桌子里边站着两个穿着油光发亮黑棉袄的男孩,约莫五六岁。桌上摆着切开的两半咸鸭蛋、一碟萝卜咸菜、两张发面饼和两碗发黑的小米粥。
王大妈满脸笑容,请一排长和润朴上桌吃饭,俩人连声道谢,坐在炕沿桌两边。一排长见两个孩子虎视眈眈地盯着饭桌,忙拿起半个咸鸭蛋递给小一点的孩子,润朴连忙拿起另半个咸鸭蛋给了大一点的孩子。两个孩子三口两口就把蛋吃完,润朴见状,又掰开一个发面饼,俩孩子一人一半,孩子狼吞虎咽吃的很香。
一排长和润朴目光对视一下,笑着说:
“大娘,非常感谢,培养了好儿子,今天又请我们吃饭,润朴来,喝碗粥,感谢大娘的盛情!”
“谢谢大娘!”润朴回应着和排长一起端起了粥碗,刚放到嘴边,就闻到一股发霉的味道,他看了排长,排长点点头。俩人就着咸菜很快把发霉的小米粥喝完。
接下来,俩人同大娘详细聊了聊家里的情况,告别时分别留下五角钱。
回公社的路上,俩人许久没有说话。润朴首先打破沉默:
“排长,老乡太穷了!”
“是啊!真不容易。”
俩人继续沉默,加快了脚步。
回到公社的下午,副连长主持召开了第二次接兵工作座谈会,武装部朱部长汇报了进展情况后,一排长汇报群众反映的情况时加重语气说:
“有两个人情况特殊,建议重新调查,一个叫刘强,反映他有遗尿症,就是尿炕;还有一个叫廖胜利,反映他有不良行为,经常打架,还小偷小摸,据说他有亲属在公社当领导,档案材料写的很好。”
“老朱啊,这情况您知道吗?”副连长笑着问朱部长。
“听说一些,都想当兵,互相挑毛病,目的是突出自己,也可以理解,还请部队同志查清吧。”朱部长真老道。
“好吧!我们本着坚持标准,保质保量完成任务,又要保证公平,对这两个兵源详细调查,我和一排长调查廖胜利情况,朱部长和润朴调查刘强。大家看怎么样。”
大家都同意,会议结束。分头准备。
第二天,副连长带队,三人一同到了靠山大队,巧的是刘强和廖胜利都在这个大队。分兵两路,同时进行。
副连长和一排长找大队干部和邻居了解廖胜利情况。大队干部说廖表现很好,有股英雄气魄,可邻居却说他就是一个小流氓,偷鸡、杀狗,打小孩,还经常追一个长的漂亮的姑娘,逼着人家和他处朋友,下的姑娘不敢单独出门。了解了这些情况后,副连长又找朱部长沟通,朱部长态度明确:
“我们必须坚持标准,选派优秀青年,保证部队战斗力,我要尽军人职责。其实是我让人把情况反映给你们,一个小策略,他舅舅是公社革委会副主任,造反派。”
副连长果断地说“朱部长,感谢你!我们会让乡亲们满意。”俩人紧紧握住双手。
再说润朴这边,他走访了刘强的邻居和几个小伙伴,他们都没听说他尿炕的事。回到公社,他又问朱部长怎么办,朱部长笑着说:
“好办,我让刘强过来,你辛苦一下,监督两天,看他尿不尿炕。”看来,老朱很有经验。
当天晚上,刘强就和润朴睡在一个房间,他有些紧张,起夜两次。第二天早上,润朴检查被褥,很干爽,笑着说,
“别紧张,今晚好好睡觉。”
第三天早验证正常。后来了解到是廖胜利造的谣,他想让别人下来,自己好上去。
历时两个月的接兵工作圆满完成。润朴颇有体会,想起了一句古诗“问君那得清如许,为有源头活水来”。
带新兵回到部队的路上,接到紧急战备任务,大家已经想到一定与紧张的南疆局势有关。
十、北上御强敌
一月初,全团各营新兵陆续抵达部队。
润朴刚回到部队,班长就下达了随时做好战斗准备的命令,并简要通报了越南屡次侵扰我边境的情况及传达上级部署做好一级战斗准备的要求。班长指着大床上一排已打好的背包,严肃地说:
“润朴,行李不用打开了,一级战备,随时准备出发!”
“是!”润朴立正敬礼。
下午二点,全连召开紧急会议。指导员传达上级命令。
“同志们!根据中央军委战略部署,东北野战军主要防御苏联修正主义入侵。按照上级指示,要进行整编,我们要抽出部分同志补充到友邻部队,作为先头部队。下面请连长宣布抽调人员名单,要立即执行。”
接着,连长宣布了五位调动人员名单,报话班、电话班和炊事班各一名,炮班两名,明早六点一刻团部集合,统一出发。
次日六点,全连列队欢送五位战友,连长命令:
“稍息,立正!同志们,向先期出征的战友敬礼。”
同志们庄重地向即将分别战友敬礼,足有一分钟。五位勇士还以必胜的军礼。
指导员严肃命令:“五位同志向右转,齐步走!”
指导员亲自送他们去团部,大家目送远行的战友。
黄昏时分,一列苫布罩的严严实实列车迎着的凌列寒风,呼啸着向北驶去。
第五节闷罐车厢里坐满了英勇将士,车厢内的昏暗掩盖不了斗士们明亮的眼睛。邢志和新扩充的T17师炮团指挥连的同志兴致勃勃地开故事会,他现在是刚任命的电话班长,正在给新战友们讲老连长的名段“豆芽对联”的故事,“长(chang)啊,长(zhang)啊”,三个小时过去了,大家念出了几十种断句读法。
连长韩峰笑着说:“好啊,咱们兄弟部队不光军事技术过硬,讲故事也精彩。好!同志们,开饭!今天特例,大家可以喝点白酒,抵御风寒,现在外面是零下二十五度,下半夜肯定更冷。”
小伙子们打开军用罐头,拿出面包,有的还倒上热茶,邢志给班里战友斟上酒,看了看韩连长。
韩连长站了起来,高声喊道:
“同志们!我敬大家三杯酒,这第一杯是热身酒,你们要战胜寒风,用我们的热血战胜西伯利亚的严寒,干杯!”
随着军用杯子的碰撞声,大家一饮而尽,周身热血沸腾。
“这第二杯是震虎酒,我们先头部队要挥镐轮锹挖战壕,三九天我们的虎口会震裂,喝了这杯酒,就把老虎镇住了,干杯!”
战友们高举酒杯,又是一口喝干,脸上有些发热。
“这第三杯酒是斗熊酒,我们要把北极熊打回老窝去,干杯!”
斗士们猛地撞击酒杯,一口豪饮,满脸涨红。
这时,指导员赵刚站起来,口气温和地说:
“我只敬同志们一杯胜利酒,凯旋路上我们一醉方休,来,干杯!”
“胜利万岁!”同志们信心百倍地干了又一杯。
连长命令:“熄灯睡觉!”
大家激情满怀,周身发热,坐在地板上,裹着被子,很快进入梦乡……
大约凌晨两点,呼啸的北风刮得车门咣咣作响,清雪,像鼓风机吹得一样从门缝钻了进来。
大家陆续惊醒。
“同志们,起立!”指导员命令。
“现在车内零下二十度,大家跟我一起做动作。先搓手五分钟!”
战士们来了精神,搓手唰唰响。
“大家跟我高抬腿,便步走!”连长接着命令。
这新式步伐很有意思,走了几圈之后,下肢及全身都热了。
“同志们!还冷吗?”
“不冷!”
“大家不要睡觉了,自己活动,以免感冒和冻伤。说实在的,我们还好,有闷罐车坐,苦的是,咱们有两个连坐在敞篷拉煤车厢,上边只盖了苫布,肯定要冻伤。”
大家紧锁双眉,默默无语。
早晨七时许,列车缓缓进入一个大站,车刚停下,连长命令打开车门,准备吃早饭。
车门拉开后,见风雪中站着兵站送饭的同志们,他们的棉帽变成了雪帽,连眉毛都挂满了霜。满脸笑容喊道:
“战友们辛苦了!吃早饭了!”
伴随亲切问候声,俩人一组迅速把盖着白棉被的几个饭箱子推进车厢,之后又送进两个大大的保温桶,车上的同志刚接过来,列车就开始启动了,前后也就三分钟。
“开饭!”连长命令。随即打开一个饭箱子,只见热气腾腾的大包子朝着战士们笑,仿佛在说快来呀。大家立刻兴奋起来,大口吃着肉包子,喝着滚烫的萝卜丝姜汤,暖流通变全身。
“真是感谢雪中送饭。”邢志好不激动。
“兵站的同志要准备一夜呀!”指导员感叹地说。
暖心的热饭驱走了寒气,同志们精神焕发。连长不失时机领大家唱起了军歌。
“向前!向前!!向前!!!………”
载着雄壮的歌声,列车驶进林海雪原。
下午两点整。列车到达终点,北大荒一个小站。
“同志们!立正!按照预案各就各位!”连长命令。
“是!”战士们火速跳下车,跑到各自位置,随着站台上的旗语,迅速撤掉苫布,打开固定螺栓,松开缆绳,汽车发动。
二十分钟后,载满辎重的汽车长队驶离车站。
步行官兵们跑步已超越汽车两公里,消失在冰雪中。
在距中苏界河乌苏里江两公里,身披白色雪地伪装衣的勇士们,轮着大铁镐在挖战壕,起初一镐刨下去,只是一个白点。
“这黑土冻得像岩石,真怪了!”一位操着湖南口音的战友自言自语。
“同志哥!这样不行。停一停!”听着话音,大家停下。
“这是支援我们的县武装部刘政委,老关东,冻土挖掘专家,我们认真听一下。”指导员介绍说。
“其实不难。”刘政委左手放下肩扛的铁锤和钢钎,右手把暖瓶里的热水往地上到了一点,地上冒着白汽,碗大的白雪地顷刻变成了黑土地,他随手拿起钢钎,用力往小黑土地一撴,扎下一公分。
“谁会轮大锤,来!”
“我来!”连长拿起大锤,熟练的轮起来,仅三四下,钢钎扎进五公分。
“这样,每半米见方扎三个洞,用大镐一撬,一大块就下来。嗨!农民不用热水,撒泼尿就扎三个洞,往下就软一点。”
按照刘政委的法子还真管用,一米半以下铁锹基本可以挖动。零下三十多度的严寒,将士们只穿一件白衬衣,却大汗淋淋。
原定七天任务,勇士们五天完成,不仅有两米深的步兵射击掩体,还有各自独立的标准地炮阵地掩体,又有简易指挥所和战地休息室。在长长地边境线上,这样的阵地何其多。
我们的勇士已进入阵地,严阵以待,时刻准备抗击来犯的强敌。
十一、战斗准备时
四连送走支援友邻部队的战友,开始了战斗准备。
早八时,指导员在战斗动员会上,慷慨激昂传达上级命令:
“我们作为一线部队,倍受关怀,养兵千日,用兵一时,祖国需要我们的时刻到了,要发扬我们部队长驱直入,克敌制胜的传统,我们任务是穿插挺进,上去就打,消灭来犯之敌。同志们!有决心吗?”
“有!”
“好!同志们!要战斗就会有牺牲,我们要做好充分准备,建议每人写份遗书,给父母、家人留几句话,也是英雄遗言,永传千古。下面请连长布置任务。”
“同志们!党和人民考验我们的时刻到了,我们一定能战胜强敌。兵马未动,粮草先行,按照上级部署,我们先要做好充分地准备,精神准备,指导员已讲了,大家要严格执行。我讲一下物质准备,两方面,一是武器弹药必须每天擦拭,保持性能时时完好;二是保持精力充沛,吃好饭,睡好觉,提前过年;三是时刻准备着,合衣睡觉,枕戈待旦。”
连长布置完后,突然摘下军帽,露出刮得清亮的光头,全场一片哗然,军纪要求男士必须剔平头,不允许剔光头。
连长摸了一下脑袋,严肃说:“为便于负伤救治,全体同志必须剃光头,还要把血型写在领章后面。另外,我们要学俄语,停止书信往来,时间实行24小时制,做好一切战斗准备,排长班长要落实检查。”
九时开始,同志们开始进入战前准备,营区内紧张忙碌,有序不乱。
炮班擦拭火炮,司机班保养汽车,指挥排各班擦拭检验器材,炊事班添置野炊器具。
十三时,宣传栏上贴满全体勇士的请战书,铿锵有力的大字,表达了勇士们为祖国献身的决心。
十三时二十分,卫生员检查并协助每个人写好血型。
十四时,各班长和同班战友互相刮光头。
十五时,营房内一片寂静,同志们默默地写着遗书,有生以来第一次,可能也是唯一一次。欢快的小伙子们,此时陷入深深地沉思,提起笔,好久未写字,有的写了“遗书”两个大字,慢慢发下笔,拿起烟荷包卷了起来。
润朴掐灭烟头,拿起笔写了“遗书”两个字,又轻轻放下,卷了一只烟,用舌头舔了舔烟纸,揪掉前头,划着火柴,点着烟狠狠地吸了几口,提起千金重的笔,写到:
尊敬的父亲母亲大人:
我们就要上战场了,为保卫祖国和家园去杀敌,胜利属于我们。如果我为祖国牺牲了,请不要悲伤,儿子没有辜负你们的期望,为国捐躯,要为我骄傲,忠孝不能两全,来世,儿子做牛做马再孝敬你们。请二老多保重。
儿子润朴绝笔!!!
写完后,他感到鼻子有些酸,狠狠地咬了一下嘴唇,吸了一口,咸咸的,咽到肚里。拿起写好的遗书,推门出去。
来到报话班,见老乡庆林正在桌前沉思,轻轻地拍了下肩膀,把自己的《遗书》放在桌上。
“写好了吗?”
庆林把写好的遗书递给润朴。润朴一字一句看着,内容基本一样。两人用力紧握双手,良久良久。
十六点时,文书发给每人一张“战场用语”,要求一天背下来。大家一看,竟是用汉语文字和拼音标注的俄语。主要是“站住!”,“缴枪不杀!”,“跟我走!”,“站起来!”,“枪放下!”“趴下!”。
晚饭后,操场上,光头勇士们专心致志背诵中国式俄语,见面就是“打娃力士、哈拉臊……”
一天的装备物资准备基本就绪,军粮及食品供给统一由上级安排,可谓万事具备。
根据上级指示,日常操练正常进行,晚上必须枕戈待旦,随时准备出发。
第二天是星期天,照常休息,但是不能出营区,听到紧急集合号声立即归队。好多战友来到军人服务社,取出了不多的存款。
润朴和庆林取出全部存款,每人也就二十几元钱,转头到对面柜台买了些盒装香烟、肉罐头还有白酒,回到连里,叫上没外出的战友,十几个人在弹药库外小树林里,开了野餐会,虽是隆冬腊月,小伙们边喝着白酒,边吃着罐头,练起了正步,比新兵连走的还精彩。大家兴致正高时,就听到:
“立定!向右看齐!”
军令如山倒,大家立刻站成一排。只见指导员拎着一瓶德惠大曲酒,这可是名酒啊,他用牙一嗑,启开瓶盖,给每人倒上一杯,命令道:
“同志们!战前酒,干杯!”
战友们一口干尽。
非常时期,过年也提前了,阳历一月二十一,阴历是腊月二十三小年当大年过。热闹非凡,杀猪、宰鸡,八大盆、八大碗,还有白酒,不过每人二两。。
提前过年,但不放假,训练更紧了。雪地行军、雪地潜伏和模拟滑雪每天演练,防冻伤演练比较难,潜伏在雪地里,外表不能动,手脚只能在手套里和鞋里内动,要不然很快冻伤,外静内动真挺难,慢了不管用,快了怕身体移动,被敌人发现,要把握好那个度。润朴和贡平练得,袜子抠出几个窟窿,恐怕老谭的鞋又出洞了。
一月二十六,也就是腊月二十八,凌晨四时,上级下达紧急命令,六时准时出发。
全团立即准备,校验武器装备,车炮挂靠到位,后勤给养物资装车,留守人员封存枪、炮库。
五时三十分,各营、连车队已排在出发的路上,待命出征,官兵们精神振奋,跃跃欲试。
连长张运戴着伪装帽,站在头车旁,又看了看手表,还有一刻钟,点着一支烟,刚抽了两口,就见营部通讯员快速跑来。敬军礼。
“报告张连长,营长命令,暂停出发,原地待命,可下车休息。”
“执行命令!”连长还了个军礼。
回头命令连通讯员。
“通讯员!通知各车人员,下车休息,原地待命!”
“是!”
全副武装的官兵们卸下武装,轻装跳下车,点烟喝水,放松了许多。
指挥排的烟民们凑在一起,排长掏出一包“牡丹烟”,每人发一只,大家舍不得马上抽,放在鼻子下深深的闻啊。庆林笑着对排长说:
“谢谢排长,以后每天都发烟吧,我们省钱了。”
“做梦娶媳妇儿,竞想美事!这是副连长夫人去上海开会发的,昨天刚邮来,就让我打劫了。这是市级领导才能抽得烟。”
“市级领导!我们都升级了。”润朴兴奋地说。
“我给大家讲一讲,吸烟的级别,咱说的是地方级别:
省人参、市牡丹、一般干部迎春烟、牛X小伙大生产、二哥二姐紧着卷。”
“咳!我们和农村二哥二姐一个级别呀!”庆林来了个鬼脸,假装叹了口气说。
“那就不错了,我们是人民养活的,二十三个农民养活一个兵,知道吗,同志哥。”
听了排长最后这句,谁也不做声了,津津品味“牡丹”香。
九时许,接到第二道命令,返回营房待命。连长、指导员到营部参加紧急会议。
下午十三时,召开全连大会,指导员传达上级精神。
“同志们!鉴于中苏边境局势有所缓和,上级命令我们待命,随时准备着,继续一级战备,各就各位。”
会后得知,苏联为表明不想与中国开战,炸开了乌苏里江苏方冰面,以示态度。
北面缓和,南面吃紧。这消息是偷听敌台——莫斯科电台-----知道的,我军运筹帷幄。
春节到了,继续过年,只是简单多了,猪哇鸡呀,都提前杀了,吃完了,只剩一头老母猪,那是吃不得的。
二月中旬,南疆开战,顷刻,几十万发炮弹铺天盖地,砸下敌阵地,地面设施全部摧毁。硝烟未尽,勇士们长驱直入,起初,遭遇敌抵抗,不过是螳臂挡车,我军强势挺进。
南方征战急,北方备战忙。润朴和战友们,每天除收听收看前方战报,就是应急训练,练滑雪,练防寒,练出击,练格斗……
三月中旬,我军完成预定任务,有礼有节,凯旋而归,举国欢腾。
征战顺利,收到实效。但是,由于新一代将士,无战斗经验,加之“文革”残次品所害,我们的损失不可避免,以致高山下也放满了花环。
高歌唱英雄,乐曲揍凯旋。
庆祝胜利,连里举行诗歌朗诵会,赞颂英雄。润朴激情涌现,比照毛主席的诗词,大胆赋诗一首。高声朗诵着:
沁园春. 南疆风云
南疆山川,葱茏苍翠,燕舞莺歌。叹大好河山,频遭袭扰;可爱乡亲,居安难保.谦逊礼让,晓理善劝,却换来以怨报德.是可忍,但孰不可忍,待剑出鞘.
国之安危谁保, 惟人民军队使命孝. 看千里疆场, 万炮齐发; 藤峦密林, 勇士越壕. 螳臂挡车, 量力可笑, 威武震得妖哀嚎. 怅古今, 促安邦邻好, 还数今朝。
朗诵完毕,赢得一片掌声。连长表扬润朴敢写,有气魄,长我军威。
[if !supportLists]十二、[endif]可爱猪司令
自卫反击战后,各项工作转入正常。
四月初,按照年度计划,部队进行基本技能训练。第一周,继任班长汪会安排润朴到炊事班帮助饲养员喂猪。
猪圈在营房后面五十米的地方,以前来过几次猪圈,不过是帮助扫扫院子。这次不一样,要全程参与。
起床号刚响过,润朴就到炊事班宿舍,进门就问炊事班长:
“炊事班长!润朴前来报到,龚志超呢?”
“去猪圈找他,早走了!”
“我去找他。”
润朴穿过食堂,走出后门,直奔猪圈。
进了猪圈,见低矮小屋的门开着,浓浓的热气正往外冒。润朴挥动双手驱赶热气,低头进了小屋,朦胧中看到矮矮的志超挥动的大铁锹,搅动着大锅里的猪食,菜叶裹着玉米面在锅里冒着泡,味道还挺香。
“伟大的猪倌,志超同志,润朴前来报到,请指示!”
“欢迎上等兵,没指示,猪食烀好,咱们就喂猪,眼下正是抢膘的时候。”
“好啊!”润朴回应着,仔细审视着猪厨房。冒汽的大锅比炊事班的锅还大一圈,灶台里边立着两个大缸,也比人用的大,灶堂冒出熊熊的火苗。
稍静片刻,润朴就听到“嗡!嗡!嗡!”的声音,仔细一看,真是吓了一跳,成群的绿豆苍蝇满屋乱飞,好像比蜜蜂还大,他挥手就打。
“别打。这是我们的战斗机。”
“好家伙!兄弟,你真是‘三军’总司令。敬礼!”
润朴立正敬了个军礼,既是玩笑又是敬意。
“志超,不容易,真心向你致敬!”
“没什么,习惯了,谁叫咱文化低了。”
润朴听了,心里也不是滋味。
猪食烀好后,志超和润朴一人拎一桶,快步走近猪圈,把热气腾腾的猪食倒进食槽子,猪娃子兴奋地嗷嗷叫着,大口大口地吃着,真香!看着,真是可爱!
喂完猪,润朴跟着志超打猪草,就是挖野菜。一人背一个大箩筐,弹药库空地,炮库房后和营区道路旁采了一大圈,挖了满满两大筐野菜,有苋菜、车轱辘菜和徽菜,都是猪爱吃的。
下午,清洗猪圈,本来志超每天都打扫,但一星期要彻底冲刷一次。
我们先打开几个小圈门,让十几头猪到外边宽敞的院子里撒欢。
然后,我们俩个分别跳进猪圈里,用铁锹把猪粪清理、集中,一锹一锹倒到猪圈墙外,再装筐抬到外边菜地里做肥料。
大约两个小时,清理完猪粪。接下来要用水冲刷。
猪圈没接自来水管,要到营房挑水。
润朴把扁担往肩上一搭,钩起一对水桶。
“老哥!行吗?”志超有些怀疑。
“没问题!在家十四岁开始挑水。”
“好啊!过会再看。”
润朴挑着水桶向厨房走去。
厨房后门外边,端坐一个大水缸,水已装满,为猪圈专用。润朴将一个水桶摘下,攥住另一个水桶挂钩处,倒扣水缸里,借助肩担,右手一提,满满一桶水稳稳放在地上,照此,另一桶水也立于地上,挑起两桶水,哼着“打靶归来”小曲,杉着扁担,美孜孜地走向猪圈。
猪圈这边,志超穿着水靴,用盆舀水,往地上一泼,接着抡起大竹扫把,用力扫着,什麽猪粪呀、碎草呀¨¨¨统统流进猪圈外边的小水沟,再用扫把轻轻一描,这些垃圾乖乖地集合到一起,用铁锹一搓,倒进垃圾筐。猪圈地面立刻砖面鲜红、砖缝清晰。
好家伙!用水量还真不少,润朴马不停蹄,差不多五分钟一担水,可猪圈缸里总是空的,挑了十几担水,肩膀有些酸疼,肩胛也火辣辣地。挑水速度减慢一倍。
“来,换岗!”志超走过来,将扫把递给润朴,把扁担放在自己肩上。
“指导员指示,来猪圈体验的,必须过起猪粪和挑水这两关,你通过了。兄弟,休息一下子”。小四川诡秘一笑,挑着水桶走出院门。
润朴望着远去的背影,顿升敬意,不由自主地树起大拇指。
晚饭前,猪圈里外清扫完毕。
食堂后门外,润朴和志超端着盛满高粱米饭加罗卜条的大饭碗,蹲在地上大口地吃着,这顿饭真香啊!
“老哥!今晚上有好戏呀!”
“啥好戏!”
“吃完饭就知道了!”志超说完,端着空碗走进食堂。
吃过晚饭,兄弟俩回到猪圈。
见母猪叼着草走着,又在圈里边铺着,好象在做窝,还时起时卧。
频频排尿,屁股后流出稀薄的带血粘液。润朴知道了母猪要生产了。
志超轻轻拍着母猪屁股,引导猪妈妈慢慢躺在铺好的稻草上。他用双手慢揉母猪涨大的乳房,然后又逐个挤一挤乳头,白色奶水呲了出来。
“哎!兄弟,快把开水端来,柜里有条新毛巾也拿来。”
一会的功夫,润朴肩上搭着雪白的新毛巾,把端着的热气腾腾一大盆开水放在母猪旁边。
志超把毛巾放在开水里烫了烫,挤了挤水,在自己脸上贴几次,感觉不太烫了,开始轻轻擦洗母猪屁股后流出的粘粘血水,还不断地捏揉出血部位。
这样不停地进行着。
大约过了二十分钟,母猪张开两个后腿,白白的小猪娃露出了头。
“啊!生了!”润朴激动叫着。
志超双手接过蠕动的猪娃子,轻轻放在草上,用准备好的软木片,慢慢刮着小家伙身上的黏液。润朴协助一遍一遍地洗毛巾,开水变红了。
“快,换一盆。”志超头也没回地说。
润朴端起大盆就走。
兄弟俩配合默契,十二只猪娃顺利生产,大丰收了。
“好一对助产士!辛苦了!”
听到声音,二人才回头,见连长、指导员、司务长、炊事班长,还有几个战士已悄悄站在母猪舍外。
志超和润朴忙站起来,举起湿漉漉的手一起敬了个军礼。
“不好意思,没看见。”志超说。
“全神贯注,好样的!”指导员回了军礼,激动地说。
“擦擦汗吧!接生婆。”连长笑着,把毛巾递给润朴和志超。
俩人擦了擦满头的汗,脸上还挂着微笑
十三、叹憾事别军营
“五一”节后,按照训练计划,四连开拔到山区,驻扎在张家铺子村,开始野外实训,主要是侦察、通讯和炮阵地联合演练。
训练之余帮助老乡跳水、打扫院子和铲地等。
这天傍晚,训练回来。侦察班五位勇士刚放下器材,班长就安排大家帮房东张大爷家做些事,丁发和跃平抡起扫把扫院子,班长和喜华清理猪圈,润朴负责挑水。
炊事班设在王大妈家,院子比较大。全连官兵每人端着盛满大米饭和菜的饭碗,边走、边吃又边谈,笑声一片。
这一日三餐都由炊事班兄弟们做,大妈一家不用再起伙了,同子弟兵们一起就餐,有说有笑,热热闹闹。
晚饭后,侦察班五位又回到张大爷家,班长把一块大锅巴递给张大娘。
“大妈!偿偿部队的锅巴。”
“吃过,很好吃,俺们这儿经常驻兵,礼拜天,大妈给你们包包子。”
“谢谢大妈!”
“来!来!来!吃瓜子。”张大爷手里端着半笸拉窝瓜籽,招呼大家坐在石桌旁。
“我儿子也是当兵的,在大兴安岭,守边防。哎呀,那儿可冷了,第一年脚都冻伤了,兔小子没经验。快三年了,明年该回来了。”
“是啊!大伯,深山老林很是艰苦,我老乡也在那当兵,来信说过,还有…”
“哎!跃平!你把枪拿出来,大家擦一擦。”班长打断话茬,怕跃平说出边防兵的很多危险,免得大妈大伯担心。
跃平看了班长一眼,会意地跑进堂屋。
大家和大妈大伯边聊天边擦拭着冲锋枪。通讯员跑了进来,冲着润朴喊道:
“快!指导员叫你,有任务!”
润朴跟着通讯员跑出院子。
到了连长和指导员住的老乡家院子。指导员抬手招呼说:
“来!来!坐这!”
润朴坐到两位首长对面,等待指示。
“有好事!营里决定,让你参加高考,缘你个大学梦!”
“全营就你一个,别辜负大家。”连长接着说。
润朴惊喜地腾下站起来,忙说:
“感谢首长!”
“可?我?”
“怎么?胆怯了?明天下山回营房,好好准备,一个多月给我拿下,不上清华,也要上北大,给咱们军人争光。”
润朴这时冷静了,低声说:
“力争好成绩,不辜负首长期望!可是,时间太短了。”
第二天一大早,润朴搭乘地方公共汽车先到了县城,在新华书店买了一套中学数、理、化、语文和政治自学丛书。高考复习资料根本没有。
徒步急行军八公里回到了营房。
下午,润朴住进了副指导员为他腾出的办公室兼卧室,怀着激动的心情,开始了第一次高考备战。
润朴翻了一下墙上的日历头,心里默念,还有四十二天。又坐下写了复习计划,每天除了晚上十二点至早五点睡觉外,其余时间都安排了各科穿插进行的计划。
前十天,润朴心情舒畅,看书、做习题、对答案,进度还可以,各科基本达到三分之一,做对的能达百分之七十到八十。累了还做一做俯卧撑,哼哼进行曲。
接下来复习进度明显减慢,书上讲解基本明白,可做习题很慢,做完后一对答案,对的不到百分之三十。心情开始沉重,做俯卧撑感到很累,进行曲也不哼了。
临近高考十几天,除了语文和政治看了一多半,其他科不到一半,习题做对的没几道。心里好像压了一块大石头,特别沉,头也昏昏沉沉。
润朴在房间了一圈一圈走着,又做回桌前,挥起拳头往桌上一砸,口里喊道:
“不考了!不丢人了!”
他走到窗前,望着远处群山,感到轻松多了。卷好烟点着后,狠吸了几口,转过身来,不意中看到了挂在墙上的军装,目光停住了,身体猛的一惊,好像触电一样。
半晌,缓过神来,意识到自己是军人,岂能临阵脱逃。重又坐在椅子上,拿起了书。
高考结束了,润朴回到班里。战友们热情地说,北大没问题吧。
“一败涂地!”润朴沮丧地回答。
晚饭后,在操场遇见副指导员,连忙说:
“感谢副指导员关照!”
“养的白胖的,清华没问题吧!”副指导员调侃。
“辜负了领导期望!”润朴低头回答。
“没关系!来日方长。”
润朴低着头回到班里。
一连几天,晚上行走,润朴都感到视力模糊,好几次踏进水坑。营部医生检查后,认为是上火了,给了几片谷维素。
高考的失败对润朴的打击是巨大的。一连多天沉默无语,夜里躺在床上,想的很多,部队现代化任务紧迫,文化程度低不可能完成,必须加倍努力学习,最好的途径就是上军校系统学习,高考这一关必须攻克,目标明确了,心情也放松了,翻个身就睡着了。
第二天,润朴开始了晚上在餐厅的自学。
夏天为防蚊子叮咬,穿着厚厚的军裤,再加一双高庄军用鞋,还真管用。
冬天手脚冻僵了,搓一搓蹦一蹦也就可以了。
临近年底,数学代数部分全复习完毕,做题效果也很理想,没有被难住,物理化学初中部分还可以,高中部分就是看不懂,更谈不上做题了。
润朴又陷入了困境。亲密战友庆林的提醒,打开了他的心结。决定复原回学校复读,照样可以考军校,实现目的。
润朴把想法向营、连首长汇报了,领导反复考虑,放弃了让他提干做营里文化教员的想法,最终同意,让他复原考大学,提升功底,报效祖国。
七十年代最后一天,吃完军营最后的午餐,润朴、庆林和其他十几名复原战友,满含热泪,紧紧拥抱留在部队的战友,依依不舍的登上卡车,望着远去的营房,挥手惜别。
心里在说,战友们我会回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