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佳佳和往常一样,在连续十二个小时的工作以后,松了松脖颈的筋骨就去楼下的吃货杂货铺买便当慰劳自己早已经不堪饥饿的胃。
但是很不凑巧,当她走到店门口前,那双八百度的近视眼才发现“店家有事,外出几日,如有急事,请向信箱投掷信件。”这几行字。
这是一家只有在凌晨十二点才会开启的店铺,凡是进入这家店铺的人都不需要用人民币购买店铺内的任何一样食物,只需要将自己当日的过错写在柜台左手侧的信函内加以自己的指纹密封交予店门口的小邮筒,就算是所在店内消费的支付了。
这家店铺的名字叫“海螺回声”,老板是个面目慈善的圆润胖子,至于他姓什么,只知道来往的客人都唤他作“海螺先生”。
已经凌晨十二点过一刻了,大概老板是真的不开门了。余佳佳看了看左手手腕上的手表,摸了摸咕咕叫的肚皮暗暗思忖了一番,终是把手中的信件朝邮筒投递下去,不过片刻的功夫,邮筒亮起的蓝幽幽的灯火瞬间又消失地渺无踪迹,仿佛刚才见到的景象皆是幻象。
余佳佳转身朝百米开外的大排档走去的时候,身后的店铺深处一双炯炯有神的眼睛正望着余佳佳离去的方向,透着幽幽的蓝光,一如湛蓝大海一汪注入江河的直流,清澈透明。
海螺先生的店铺接连几日都没有要再开张的迹象,以往的食客众说纷纭,有说海螺先生家里欠下巨款不得已关门大吉。有说海螺先生追随心爱的姑娘私奔到广阔辽远的大草原放着牛羊和游牧民族一起过上逍遥自在
的日子,还有的说,海螺先生是个隐藏极深的权威记者,为了了解民间疾苦特地屈尊降贵到这儿鸟不拉屎的地方来体验生活。
余佳佳听着这些谣言,倒也不去作些争论,估计这不到百里的小镇,也就只有她知道,海螺先生是个什么样的人,她心里明白,就算做了申辩,也不会有人去听一个丑陋的姑娘讲的到底是什么理儿,只会高声聚拢一起嘲笑她那张满是伤痕的脸,一如当初她失踪归来父母族人的面孔,充满讥讽和不屑。
余佳佳回到小出租屋的时候,已经是夜里一点多将近两点的样子。她又开始听到隔壁咯吱作响类似床板移动的声音,也许是太过年少的关系,当初受不了家中的冷言冷语,毅然决然来到这连名儿都不曾听过的小镇,待了十几年,依然会在每晚这个时分感到手足无措浑身发冷。只有将床头底下的海螺攥紧,才能缓缓入睡,不再害怕。这个海螺,也是初次她在小吃杂货铺消费,海螺先生送给她的,短短十几年里,她的出租屋里本就狭隘的空间,就被大大小小做工精美的海螺填满了。
和往常一样,她紧紧攥住海螺放在胸口,不一会儿就入睡了。
窗口有道海螺的剪影,一直到天色将亮,才慢慢离了去。
再见到海螺先生,已经是一个礼拜之后的事情了。这天的店铺换了一张陌生的面孔,是一个长相端庄举止大气的女子。余佳佳坐在柜台的吧凳上,向正在擦拭酒杯的女子要了一杯“安神水”,就问:“请问,在这儿上班的海螺先生,您知道他去哪儿了吗?”
女子斜瞥了一眼余佳佳,眼波流转之间,才意识到眼前的女子正和自己脑海中的画像吻合,缓缓启朱唇:“你说的是这家店的老板吗?他发生了一点儿事,暂时来不了,交代我来照理一下这家店。”
余佳佳有些失落地“哦”了一声,把瘦小的脸埋进了杯子里,闷头喝起水来。
不多一会儿,杯子里的水就被喝光了。余佳佳起身照旧拿起羽毛笔在牛皮纸张上写下今日所犯的过错。就被女子握住了笔头制止,她说:“今日你就不必写了,这里有张海螺先生托
付我交给你的信件,你拿去看便可,但是切记只能容许你一人看。身旁不能有别人。”
余佳佳一边欠身道谢,一边疑惑地接过女子手中的密函,却是不敢大意,回到家中四顾无人才敢启开密函的封条,拿出信件阅读。
上面写着“亲爱的余佳佳,好久不见,距离上次见你已经是十几年前的事情了,你可能此时此刻想不起来我是谁,但你一定记得那年大海里你曾救过的少年,我就是那个落水的少年。我不知道此时此刻的你是否还和我
在店铺初见你一样穿着黑色的服饰,但那个颜色真的不是很适合你明媚的眉眼。我知道,你大概还在为你满是伤疤的脸庞而终日自卑郁郁寡欢,因为这张脸,你失去了太多往日你得到的荣宠,对此我深表歉意。
我是来自五百年外皇朝的世子,因为与父皇亲信的官宦起了争执,被下了诅咒,只有在阳光下才能活下去。
就跟你见到我时一样,我被禁锢在暗无天日的深海里,是你当时的出现,解救我出五百年的苦难,让我终于破除了海螺的魔咒,转换为人。
我一直苦苦寻觅能够让你容颜恢复的方法,却四处寻觅无果。只有一法可让你容颜恢复焕丽的神采,那便是易容换脸,但我思询良久,此法并没有长久保颜之技,还是不太适合姑娘你。于是决定返回我的时空,为你广招名医术士,只是此去不知何时能再见到姑娘你,兴许能等上个三五月,兴许是六七年,也兴许是再也见不到了。毕竟吉凶难测,若是姑娘有什么能够需要在下帮扶的地方,可前去寻找我店中的女子,或许她能替你分忧解难。”
余佳佳在最后笔墨停留的地方看了许久,脑海中不禁回放了店中女子的话语:“海螺先生此去,祸福未知,
若是姑娘有要事只与海螺先生一人知晓,可前去你们昔日相识的地方,便心中所愿即可达成。但切记,不可使用你们现代人的器械。”
终是下定了决心,将随行的几件干净衣物收进包内,就前去大海。只见那波浪滔天的海面上,升腾起了一种白色的雾障,余佳佳看不清前方正徐徐驶来的黑色影子。
正欲拿出裤兜里的手机,却想起店内女子的警示:“切不可拿出你们现代人的器械。”情急之下只好拿出贴身的海螺作为防御的工具。
待到黑色影子驶来,才发觉那是一辆巨大的帆船。船头一位身着玄色长衫的翩翩少年看到了眼前女子胸前的海螺,认出那是自家少爷的物件。便作了个揖,将船缓缓驶向岸边停靠,并放下扶梯,高声呼唤:“姑娘,请上船。”
余佳佳也不犹豫,直接就走了上去。倒也奇怪,船上只有几名穿着黑衣服的侍从,却没有其他的人,跟自己平时电视剧里的古装戏中的船只不大一样。却在这时,刚才那位少年走了过来,欠了欠身,说道:“姑娘可是余姑娘,我是先生的书童名唤青扇,先生命我在此等候姑娘,果然先生所言不差,姑娘还是来了。”
“你家先生是?”
“我家先生正是姑娘口中日日唤的海螺先生。”
“那你家先生人呢?”
“小的也好几日联系不上先生了,去打听消息的家丁去了好几个,都没有一个回来如今。只听些内宫当差的丫头说,先生被困在曹总管的地牢里,出不来。”
余佳佳听着一堆文绉绉的说辞开始有些头疼,这古代人说话怎么就这么委婉,还好我看的古装戏多,对于这些名词还在理解范围内。
“那什么,你们这儿有去那个曹总管家的地图吗?”
“有的有的。”书童从衣裳里掏出了一张羊皮的地图,里面是整个都城的缩写图。但余佳佳仍是看不懂。于是和书童商议带一个熟悉路的人去曹总管府中解救海螺先生。
对于余佳佳只身犯险的做派,书童青扇自然是不敢恭维的。他坚持要跟着去保护余佳佳,余佳佳实在拗不过,于是就答应了。
他们通过密道终于到了海螺先生所困的地牢。幸好那个年代都是泥土和好的围墙,比起现代钢筋混泥土,松软太多。只要拿炸弹绑好,定时轰炸就开了。
可是书童几人并没有带着炸弹,更不知道炸弹是何物。余佳佳一行情急之下,只能用愚笨的办法一个个试将开来。也不知道是几刻钟过去了,随行的侍从才突然梦中惊醒,一拍脑门说:“这里有个开启地牢通道的开关。好像,好像就在余姑娘方才挖的位置。”
一行人无不捶胸顿足痛骂该随从的愚笨,却也不敢放松多久,找到了适才所处位置的开关,终于打通了地牢通道,见到了海螺先生。
不久,海螺先生被救出,几个月后,皇帝病逝,海螺先生成了储君,在宫内举行了海螺先生的登基大典,扳倒了现在的曹总管,将皇帝跟前的奸佞官宦全都换了个遍,余佳佳也答应了海螺先生的求婚,现在在宫中做着得贤皇后,管理着后宫万千佳丽和处理大小宫廷事务。
直到有一日,她随身的手机震了震,出于惯性拿出手机的一刹那,她的魂魄意识就逐渐朦胧消散。她看见周身的人物景象,都在以光速离开她的视线甚至离开她的记忆。
“余佳佳,醒醒,你快醒醒啊。我的天,你不会游泳就早说啊,这下可好了。万一你要是出事了我怎么向你爸妈交代啊。”
余佳佳在梦境的长廊里不断听到这样的声音,是要死了么,怎么要死了还这么吵。她看到眼前逐渐分明的白色亮光,于是就加紧步伐朝亮光走去。
一睁开眼睛便是这一副景象,一个似曾相识的男子的脸正停留在她的上空,微闭着眼睛,像极了梦境中那个头戴皇冠的而立少年。
闺蜜一把推开了男子,抱住了余佳佳,大声嚷嚷:”你吓死我了,我还以为你死了,还好刚才这位帅哥救了你。”
余佳佳正想向刚才那位男子说声谢谢,却发现他早已默默离去。
余佳佳眯了眯细长的眼睛,口腔里鼻腔里皆是海风的味道。她笑着说:“老白,你知道么,我做了个梦,梦到我当皇后了。”
“得了吧您,天天都在做白日梦,你要是皇后,我就是太上老君了。梦而已,别太当真,说不准是你最近压力太大了,想太多。”
余佳佳叹了口气,附和道:“是啊,我想的估计真的太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