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烽火长歌
01
农历戊戌狗年到底还是没能见到雪的痕迹。
除夕刚过，大年初一，空中便纷纷扬扬地飘落细小的雪花。
雪花很是微小，几乎都不能被称为“花”，只是如同盐粒一般的小颗粒从空中悠悠降落，洒落在地面上瞬间便失了踪影。
儿子最先发现了雪情，兴奋起来，招呼屋里的小伙伴们一起观看。
两个表弟还有一个刚刚蹒跚学步的小表妹都凑齐到门口，仰首看天空中那星星点点的落雪。
终究还是太过于细微，抬头俯首皆不能在四周看到雪的印记，孩子们失望地散开，寻觅别的玩乐去也。
可空中的雪势却没有因为孩童们散去而有丝毫停歇，虽小却不停顿，这样漫天漫野地持续洒落，约莫两三个小时后，地面已经敷上了一层白白的糖霜，隐约还可见下面泥土的颜色。
再过上约莫两个小时，土色已经全然不可见，此方天地已经被一层雪白的轻纱拢住，天空中落下的雪粒似乎也壮大了几分。
脚步踩踏在地面，发出轻微的咯吱声，抬脚便可见一层雪粒沾染在脚底鞋边，终究是有些像模像样的落雪了。
02
儿子兴奋地跑了出来，在汽车前盖上，用落雪拢出一团雪球，向我扔过来，雪球松散，还未近身，便四散了开来。
这一个冬天是把他给憋坏了，于他来说，冬日里最渴切的期盼，便是一场纷纷扬扬的豪雪。
等到地面上，灌木丛上，车顶上，树叶上都挤满了落雪，他便可以畅快淋漓地打一场雪仗，堆一个雪人，或是在雪地里肆意翻滚一番。
翻过年来，可算是等到了这一场落雪。
我跟在他后面，走到院落门前的水泥道路上。
他带着表弟们，正用脚内侧在平整的水泥地上刮蹭薄薄的积雪。
我问他们，这是在干什么。
他们道，要将这些落雪归拢到一处，然后堆雪人。
闻言我不禁莞尔，如此薄薄一层落雪，要都归集到一处，成为可以堆雪人的规模，这需要忙活到哪年哪月？
不过我并没有打断他们的“宏图大业”，任由他们顶着呼呼的寒风在雪地中忙碌。
不大一小会，孩子们脸颊上已经开始晕出红红的颜色，细细的血丝在寒风中爬上娇嫩的脸蛋，口鼻间也呼出白白的气柱，可见如此作业也是颇费体力。
然而脚下的工程却无多大进展，方圆五六平米的落雪都被他们用脚刮蹭到了一处，仍旧是很小的一堆。
03
看着他们忙碌的身影，我不禁有些呆住。
孩童的世界简单而执着，想到什么主意便去做了，无前思后想，无左顾右盼。
不论当下的起念是否可行，只要是心中所愿，且先做了再说。
在我想来，儿子以及他表弟心中此时应该只有两个念头：
1.下雪了，想堆一个雪人。
2.雪不多，先搜集一些雪再堆雪人罢。
若是换作我来完成此项工程，必然不会选择在这样一个薄雪的下午行动。
须等到一个纷扬的大雪天，雪花需要如同鹅毛一般又松又软，可不是今日这般如盐粒，如沙砾般的落雪，以我的经验，这样的雪粒松散得很，难聚堆，不易成型。
而且地上需要积满至少一寸的落雪，如此才能有足够的雪量堆出一个称心如意的雪人来。
另外，还要找到胡萝卜，小煤球，用以点缀雪人的眼鼻。最好还要有一顶红色的帽子和围巾，如此堆出来的雪人，才算是漂亮合意。
思索间，小家伙们已经又搜刮了附近一大片的落雪。如此一来，堆积到一处的雪已经有一个小水桶那么多了。
嗯，勉强可以堆一个雪人的脑袋了，我如此想着。
可儿子他们已经停止搜刮积雪了，显然他们也发现如此做法实在是有些过于低效。
我本以为他们会放弃堆雪人，却不料他们决定现在便开始行动，就用这些已经搜刮来的，有限的积雪。
我于是很有兴致，因为我知道这样的雪质，很难团聚在一起，他们到底能否堆出来一个雪人呢？
我有些恶趣味地期待看到他们的失败。
果然不出我所料，雪粒不易压制成型，刚刚堆起一块，待到添砖加瓦时，便会将之前的形状也摧毁掉。
可是小家伙们却没有气馁，仍旧执着地用手将四散的雪团尽力拢在一处。
许是手上的温度将落雪融化了些许，一个尺许高的雪人居然也慢慢成型了。
他们找来路边的石子，充当眼睛鼻子，随手捡来几根枯枝插到雪人身躯上充当手臂，最后拾来一个圆锥型，红红的，放过的烟花盒子顶在雪人头上。
如此，一个小小的，尺许高的，简陋的，有些可笑的雪人就这样呆呆地立在了风雪之中。
04
儿子和小伙伴很是高兴，可是不大一会却又蹲伏下来，将双手放在腿间，开始嗷嗷叫嚷，啊啊啊，好冷，好冷， 我的手都被冻掉了。
见他们狼狈模样，我哈哈大笑，最小的弟弟举着通红的小手向我走来，愁眉苦脸地仰首跟我说，姑父，姑父，我的手都要冻掉了，好疼。
我一把抓住他的小手，回头招呼儿子，快些进屋暖和暖和罢，外面可是零下十五六度呢，朔风呼啸，不冷才怪。
站在玻璃窗前，小伙伴们看着落雪中呆立在道路上的小小雪人，得意地向妈妈们炫耀自己的劳动成果，并诉说自己如何可怜，小手都快要冻掉。
05
我也看着雪人，落雪中，那么小，可也那么真切，这就是一个孩童心中的雪人啊！
我回头看看孩子们，温暖的室内，他们为自己的雪人欢呼，当下的快乐是如此简单纯粹！
我不禁莞尔，不过这次却是在笑自己。
所谓幸福，沉浸在当下，就是最深刻的幸福。
目标本无所谓大，无所谓小，只要对结果满意，就是最好的目标。
这世界，本就因自我意识的存在才有意义，自我满足就是最大的满足。
所谓行动，本就不需左顾右盼，哪有那些复杂，埋头顶风直行便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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