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 滑稽的菠萝
无戒学堂故事营，第二十天打卡，本篇5285字，共计76595字。
01
时间流逝，我们一转眼跨越了初中，来到了高中。
林苗苗的成绩一直不错，高中自然而然的考取了重点班，高二文理分科的时候，林苗苗则进了文科重点班，而我与她同班一年后，则是因为某些原因，分文理班的时候，进了理科普通班。
我们因为圈子大不相同，所以她成了我偶尔从别人嘴里听到的某人。
我前座的王蕊，是一个八卦精，这天下课时间，余潇潇正在做卷子，王蕊就把头撇向我这一边，说：“小宇，我记得林苗苗住你对门吧？”
我一边在桌子上画着漫画，一边随口应道：“嗯哼，又有什么八卦？”
听到我的询问，王蕊似乎来了兴趣，把头更靠近了我一些，说：“我听说啊，林苗苗和他们班的学神帅哥在一起了。”
我的手一抖，一截自动铅笔的笔芯断开，从课桌的中间滚到了边缘，然后落下去。
“哦。”我再度按出笔芯，继续画着我的大作。
“哎，你这人，一点不好奇吗？”
我抬起头看向她，语气平淡地说：“我十分好奇啊，你接着说。”
“切，你这个态度明显……”王蕊的话突然停住，语气一变说道：“你不会是喜欢林苗苗吧？”
我老脸一红，说了句：“滚。”
虽然我后来把这个八卦少女给摁住了，可她问我的这个问题，却萦绕在我心里，我问着自己：我喜欢林苗苗吗？
我思考良久，发现答案是否定的，青梅竹马的感情可以是纯洁无瑕的，不过思来想去，纯洁无瑕什么的都太过虚伪，主要还是赵本山大叔搓着手说过的那句话：太熟，不好下手。
既然不喜欢，她找谁做男朋友，又关我什么事？我一瞬间释然。
在学中的时候，为了缓解紧张的学习气氛，学校举办了一届厂子弟中学歌唱比赛，宣传语极为简单明了：选好歌，唱好歌，欢迎参赛，前三有奖。
活动一开始，许多人都踊跃参加了，王蕊兴奋地告诉我：那个学神帅哥也报名了。
我有些不耐的掏了掏耳朵。
我倒是没想参加，因为初中时学校也举办过一个唱歌比赛，我和同班的一个同学参加了，结果因为我跑调，导致他也发挥失常。
这个人就是正在向我跑来的胖小子，袁文杰。
“宇猪，一起唱首歌不？”
高中时期，我们男生的绰号很简单，就是在名字后面加个“猪”字，虽然我也不是很明白这是为什么，但是什么“涛猪、杰猪、磊猪”的，喊得还挺顺口。
“你还敢和我一起上台？”我微微一笑，搂住他的肩膀。
“哎，你别笑，我起鸡皮疙瘩了，一句话来不来？我不嫌弃你。”袁文杰打掉我的手，一本正经的说道。
我耸了耸肩，表示我并不想参加。
袁文杰一看我的动作，马上就兴致冲冲地说道：“好，那就说定了，放学来我家选歌。”
说完，他扭头就跑了。
我刚伸出手，喊住他的话还没说出口，人就已经不见了。
02
我们初中参加歌唱比赛的时候，老师不允许我们唱关于爱情的主题，可到了高中，似乎又放开了不少，说歌词里只要没有大量情啊爱的，就可以接受。
于是我们的选择范围宽广了许多，袁文杰特别擅长任贤齐，而我特别喜欢谢霆锋，所以……
“这首吧。”袁文杰指了指磁带上的某一首歌。
我接过来一看，竟然是陈奕迅的《十年》。
这是最近十分火爆的一首歌，大街小巷里都在放，那时候我不知道什么叫作“现象级”，可其实在每个时代都有现象级的事发生。
我微微犹豫了一下，说：“这首太火了，会不会撞歌？”
“最好是撞个头破血流，这样才能显示出我们的实力。”袁文杰信心十足的说道：“你我唱功都没问题，只要不紧张跑调就没问题。”
我知道他在说初中时的那件事。
“那好吧。”
第二天，我来到学校，还没坐下，就看见王蕊眼中散发出熊熊燃烧的八卦之火：“听说你要报唱歌比赛。选了什么歌？”
前半句其实是肯定句，后半句才是重点，我有的时候其实挺好奇的，王蕊的消息究竟是从哪来的，真是个未来特工界的大咖。
我不紧不慢地走到位置上坐下，把书包塞进抽屉，这才看向她说：“秘密。”
“贱人，不说算了。”她头一扭，我以为她打算就此作罢，结果她从抽屉里拿出两个肉包子，边嚼边又转过头来对我说：
“你听说别人唱什么了吗？真好笑，有四五个人唱《十年》。”
我脸立马就黑了，我还真是乌鸦嘴。
王蕊忽然用手遮住半张嘴，神神秘秘地说：“4班的学神好像也要唱《十年》。”
高二（4）就是文科重点班。
我的脸更黑了，一下课我就去找袁文杰，让他换歌，结果他两手一摊说：“换不了了，已经报上去了，我们第一节课老师正好负责报名。”
这个时候，身边正好有一对女生结伴往厕所走去，飘过我们身边的时候，我和袁文杰的头不由自主地跟着他们扭动。
原因无他，我们听到她们在小声地哼唱：“十年之后，我不认识你，你不属于我……”
我觉得不用十年，比赛之后，我可能就不想再认识袁文杰了，我的内心是绝望的。
我开始在家练歌，我特地去买了陈奕迅的专辑vcd，5块钱，每天拿着话筒在家练唱。
林苗苗来敲过几次门，我拉开门，就看见她双手叉着腰，没有一点淑女风范地吼道：“刘宇你要再鬼哭狼嚎，我就报警抓你。”
不过她一次警都没报，我依旧在家鬼哭狼嚎。
日子一天天的过去了，很快就迎来了唱歌比赛的日子。
03
唱歌比赛在学校的阶梯教室举行，同学们依次入场，大多数都是女生，我和袁文杰坐在第二排看得是心潮澎湃。
“别紧张啊，宇猪，哥们下半辈子的幸福就看今天了。”袁文杰捏紧了我的衣服，我急忙把衣服给扯回来。
我敢确信，当时我和袁文杰都不知道什么叫作下半辈子的幸福，但是我们看着不断走过的妹子，依然很激动。
一个身影突然出现在阶梯教室的门口，圆脸，大眼睛，鼻子小而挺，不薄不厚的嘴唇上面一颗小小的吃货痣，走进来的时候马尾辫在脑袋后面甩来甩去。
是林苗苗。
她今天化了点淡妆，穿着白色连衣裙，手里还拿着一小束花。
袁文杰立马碰了碰我的手说：“哎，你邻居，她男朋友唱歌也很猛，听说这次唱《花香》。”
“不是唱《十年》吗？”我脱口问出来。
袁文杰脸有郁色的说：“听说好多人唱《十年》，所以他换了首歌。”
我一听就气不打一处来，双手掐住他的脖子说：“你不是说不能换歌吗？你不是说不能换歌吗？”
“咳咳咳……”袁文杰一阵咳嗽，急忙解释：“是刚才王蕊告诉我的，我真不知道可以换歌。”
王蕊！
我扭头看向某个位置，发现王蕊和余潇潇正坐在一起，王蕊挥手和我打了个招呼，然后双手举起朝下一压，做了个加油的手势，她的动作打断了正在看书的余潇潇，使得余潇潇也看向我这边，朝我挥了挥手。
我急忙捂住半边脸，突然觉得怎么这么……这么丢脸。
学生们很快填满了阶梯教室，还有不少人站在后排，约定的时间到了，一排老师走了进来，坐在了第一排，然后有学生给他们每个人手上发了一叠方片纸。
两名主持人走上了阶梯教室最前方的空地，是一男一女，高三年级的学长和学姐，学长打扮得很帅，学姐长得很漂亮。
“厂子弟中学第二届歌唱比赛正式开始了，下面有请第一位演唱者……”
学长学姐的演讲词就像这次比赛的宣传语一样简单，没有任何寒暄，直接进入主题。
一个戴着眼镜的矮个子走上舞台，主持人递给他一支话筒，然后他毫不客气地用收拍了拍话筒，又吹了口气，那“噗噗噗”的声音便从音响里传出来，紧接着是一阵刺耳的刮玻璃声音。
我急忙捂住了耳朵，心想这音响的声音倒是挺大的，可就是受不住折腾，万一谁要是唱得投入了一些，声音没有控制好，那不是得把我们这些人给震死？
“我要唱的是……”矮个子我看着眼熟，好像是7班艺术班的，但叫不上名字，他先报了歌名，然后开始唱，倒是没跑调，但也没唱得有多好。
矮个子下台，主持人上台：“下面请评委老师们开始打分。”
一排老师逐个举起了手上的小纸片，由主持人统计，也许是为了节约时间，主持人说道：“第一位的分数将在下一轮报出，现在有请下一位参赛选手。”
我倒是有些期待这比赛是如何算分，觉得有趣得紧。
台上此时站着一个剑眉星目的胖子，他嘴角朝下，眉头微皱，看起来满脸都是倔强，有种势在必得的气势。
“哎，这不是你们班的裴亮吗？他怎么也参加了？”袁文杰在我旁边小声的问道，语气中带着惊讶。
“你认识他？”我看向袁文杰。
“不认识也认识了吧，上次他在走廊上当众跟3班的秦思思表白，全年级都认识他了。”
我想想也是。
“我要唱的是周杰伦的《可爱女人》，这首歌献给高二（3）班的秦思思。”台上裴亮对着话筒，深情款款地说道。
台下观众席上一片嘘声和起哄声，我伸手捂住脸，顿时觉得有点尴尬，偷眼去看坐在靠后排一些的秦思思，哪怕隔着许多排，我都能看见她的脸红透了。
老师站了起来，先是警告了裴亮，然后把身后的哄闹声给压了下来。
裴亮开始唱了，唱得倒是不错的，只是还没唱几句，一位女同学就从他侧面绕过去，出了阶梯教室，正是秦思思。
如果把裴亮放到现在，在大互联网和无数言情剧的熏陶下，我估摸着他也许会追出去，然后来个“壁咚”。
可惜裴亮没有见识过十多年后的世界，所以即使他边唱的时候头和眼睛跟着秦思思转，看样子极其的想跟着出去，最终他还是选择了把歌儿唱完。
裴亮唱完，便垂头丧气的回了座位。
这时，主持人拿着一张纸卡走上了舞台：“现在宣布第一位选手的分数，去掉一个最高分，去掉一个最低分，他的最终得分是……”
如果放到现在，这种计分方式，怕是能让我犯尴尬症，但是放在当时，大家好像都能自然而然的接受。
一首歌不过五六分钟，主持人很快就喊到了第八个。
“哎，宇猪宇猪，是黄志彬。”袁文杰不停地拍打着我的手臂。
黄志彬就是4班的学神帅哥，林苗苗的男朋友，男生公敌，女生杀手。
黄志彬个子很高，腿很长，浓眉大眼，有一张国字脸，薄薄的嘴唇始终挂着温暖人心的微笑，就像他的名字一样，黄志彬看起来彬彬有礼，就像是一位绅士。
他在许多呼声中走上台，接过主持人递过来的麦克风，然后朝着台下鞠了一躬。
我不由得扭头看了一眼后座上安稳坐着的林苗苗，发现她的目光一动不动集中在台上那个闪耀的身影上，脸上挂着的笑容中，透出我从未见过的甜腻。
我心里没来由生出微微酸涩的感觉来。
前奏缓缓响起，跳跃的节奏，充满青春气息的音符一瞬间环绕在整个阶梯教室里，黄志彬的身体随着音乐轻轻摇摆着。
“风没有方向的吹来，雨也跟着悲伤起来
没有人能告诉我，爱是在什么时候悄悄走开……”
他举起麦克风，磁性的声音飘散开来，与伴奏无比的契合。
“记忆是阵阵花香，我们说好谁都不能忘
守着黑夜的阳光，难过却假装坚强
等待的日子里你比我勇敢，记忆是阵阵花香
一起走过永远不能忘，你的温柔是阳光……”
甜蜜得有如情话一般的歌词，黄志彬每次唱到副歌的时候，都会深情款款地看着台下的某一处，我忍不住把他和刚才大胆献歌，现在还失魂落魄的裴亮作比较。
黄志彬表达情感的方式，怕是比裴亮要高级太多了。
一首歌不过五六分钟，可我却觉得他唱了一个世纪那么久。我忽然觉得有些烦躁，很想离开这里，不知道为什么，我又不喜欢林苗苗，怎么还会有这样的想法？
我强压住心头的那丝躁动。
黄志彬终于唱完了，正在朝台下鞠躬，这时沿着阶梯教室边上走下来一个人，她穿着白色连衣裙，手里捧着一小束花。
是林苗苗。
她在老师们惊讶的目光中，走到台上，把那一小束花递到了黄志彬的手上，然后绕过他，头也不回的从阶梯教室门口出去了。
那个背影……没有一丝犹豫，她来这里，只为了听黄志彬一人唱歌而已。
04
我和袁文杰上台的时候，已经有三个人唱了《十年》，但从黄志彬唱完《花香》之后，我似乎就进入了一种奇妙的状态里。
那个曾经隔着防盗门和我聊天的女孩，那个阳台上和我一起读课文的女孩，那个和我一起在被子里躲雷声的女孩。
她见证了我的童年时光，陪我走过了一段青涩的年华。
前奏缓缓响起，低沉又具有韵味。
“如果那两个字没有颤抖
我不会发现我难受……”
我的心渐渐沉静下来，一幅幅童年的记忆，犹如电影画面一般播放着。
我用略微低沉沙哑的嗓音唱出了第一句，一瞬间，会场中微微吵闹的声音渐渐地小了下去，似乎我的情绪也能感染他们一样。
“如果对于明天没有要求
牵牵手就像旅游
成千上万个门口
总有一个人要先走……”
虽然我对林苗苗没有过任何非分之想，可当我们长大以后，面对这样的分别，我还是觉得心里某一处有些刺痛，那种感觉说不清道不明，可真真切切的存在着。
我仍还记得我们的第一次见面，她打开门，透过防盗门的纱网，眨巴着眼睛看着我，对我说：“你为什么哭啊？”
“十年之后
我们是朋友 还可以问候
只是那种温柔
再也找不到拥抱的理由……”
我的泪水随着脸颊流了下来，告别了童年，告别了青梅竹马，这一滴泪水，就如第一次见面时的呼应一般，落在了地面上，在这歌声中，我仿佛听见了水滴破裂的声音。
直到多年以后，我才明白，那泪水也许不是为她而流，也是为了我自己而流。
05
唱歌比赛结束了，结果当场就公布了出来，因为我们唱得都是关于情爱，所以第一名和第二名是一个唱了《我和我的祖国》的女生，与另一个唱了《团结就是力量》的二人组，我和袁文杰排在第三。
走出阶梯教室，袁文杰跳起来搂住我的肩膀：“宇猪，你太厉害了，竟然唱哭了，你看最后全场都在给我们鼓掌。”
“是啊，是啊，你唱得真好听，要不是袁文杰，你搞不好能拿第一。”王蕊和余潇潇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到了我们身边。
“好听，下次再唱给我们听。”余潇潇也发表了言论。
袁文杰立马就不服了，松开搂住我的手，奋起与王蕊争辩。
我有一瞬间失神，站在原地愣愣地盯着他们三个的背影。
余潇潇忽然回过头来看向我：“怎么了小宇，不走吗？”
阳光从她的背后照射过来，给她镶嵌了一个金色的轮廓。
“来了。”
我笑了，几个大步追上他们，随他们一起迈向那即将落下的余晖。
（全文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