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渊白浅 第二章:琴瑟渐起

尚还在飞向天宫的路上。脚下的云都还没踩热乎,墨渊就给了我一个意外惊喜。

他突然一副饶有兴致的样子问我:“小十七,想不想去凡间看看?”

我愣了愣,看了看师父,又望了望天,又看了看师父才忍不住惊讶道:“啊——?师父,你是不是被桃花醉给香糊涂了了啊?我们不是要去天宫吗?”

墨渊笑笑耐心解释着:“天上一天,凡间一年,赶路不着急的,再说,你之前不是总爱偷偷溜出去吗,这次为师带你去,也省得为师担心。”

我自然是非常乐意去凡间鬼混的,可我去凡间是给凡人摸骨算命,招摇撞骗,连小孩子的糖也骗,骗不走就抢,偶尔还会约上个三五邻家妹子兄弟凑在一起聚众赌博,这些事任我再怎么异想天开也不敢在一本正经,一脸严肃,成天布经讲道的墨渊挂上任何联系,我不禁纳闷,和师父一起去除了瞎逛还能干啥啊?想着想着出了神,竟忘了应答他。

“怎么?嫌弃为师?”墨渊淡淡地瞟了我一眼问。

“不,不...师父...我觉得我们还是去...”我连忙干笑,话还没说完,墨渊就横过来一只手拽着我朝凡间飞。

墨渊今日的举动十分反常,平常也没有特别的要求,一副无欲无求的样子,为何会突然闹这别扭,我冥思苦想了一阵子总算还是想通了,墨渊平日里很少笑,与别的神仙也无甚往来,很少离开昆仑虚,大抵是这种清闲寡欲的日子过久了,就算心是铁做的也会感到寂寞吧,更何况师父已经这样过了二十几万年—————师父定是寂寞了,我对此坚信不移。

到了集市,熙攘的人群并没有察觉到这凭空出现的两人。 正如之前猜想的一样,墨渊对这些凡尘俗物并没有兴趣,任那铺子里的物品如何金光闪耀,街旁饭馆飘出的菜香如何诱人,墨渊连眼睛都不会眨一下,一路上只是随便走走。

路上倒是有不少姑娘对墨渊有意思,各种姿色的都有,穿着不尽相同,华服长裙短裙布衣各式各款五光十色,花枝招展,一路上对我们暗送秋波,害羞的呢就手里拿着一张白色香巾捂着半张嘴脸,只挑动着一对妩媚无比的乌眉朝着墨渊卖弄风情,大胆一点的呢就一直在后方尾随着我师徒二人,可惜墨渊就是墨渊,都没有看她们一眼,仿佛世间任何女子都入不了师父的眼。

我长得啥样不是很清楚,反正应该不丑,师父的模样倒是十分不错,身姿挺拔英武,岁月没有在他本该饱经风霜的脸上留下沧桑的痕迹但却使得轮廓更加深刻坚毅,一对剑眉星目炯炯有神望着前路,薄唇冷冽,鼻梁高挺,和这张脸搭配的甚是默契,上唇附着一排墨色的胡子,男子的英气在师父的脸上显现的淋漓尽致,再加上一袭深黑蓝长袍,宛如未黑尽的夜空般深邃且低调,更添一分冷色。

虽说是逛了大半的街,可感觉就像午后散步,我觉得甚是无趣,停了下来,扯了扯墨渊的衣袖。 墨渊放慢了脚步,转头疑惑的看我:“唔?怎么了?小十七”

“师父——,十七的双脚都快走废了,凡间实在太无趣了,我们还是去天宫吧”我撇了撇嘴,愁眉苦脸的抱怨起来了。

墨渊清澈的眸子望了我几秒,好似看透了我的心。他的眼皮微微下垂,眸中一道不易察觉的忧郁忽闪而过。

我的心颤了颤,不禁心中暗骂,白浅啊,白浅,你又伤师父的心,太不会说话了!

墨渊的样子毫不在意,浅浅一笑:“行,那我们即刻上路。”

他藏的很好,什么也不说,我反倒内疚不已。

墨渊万年来都未曾提出过这般请求,这次极有可能是他第一次来凡间,若是此番伤了师父的心,恐日后师父做凡事会想的更多,想的越多并不一定是好事,最后往往便是放弃再无下文。

我抖了个激灵,瞬间清醒了,飞快摇了摇头,接连两声“不行,不行!”似炮弹射出,伸手拉了拉墨渊乖巧道:“师父,徒儿又想在凡间玩一会了。”

墨渊仍是浅浅一笑,甚是宠溺的摸了摸我的脑袋“那好,那就在玩一会。”

我在各个店铺间如行云穿梭,每每寻得一件自己满意的小玩意时,便将它拿给墨渊看,问他好看吗?墨渊会将它拿在手上仔细看看,再把玩两下,最后拍拍我的头,笑着称赞好看,得到墨渊的夸赞,我心里就像吃了蜜糖一样,也就找寻的更用心,好再得到墨渊的夸赞。

墨渊说什么也不肯吃凡间的食物,他说太油腻,吃不下去,烤鸡油腻,包子油腻,馒头油腻,青菜油腻...

一路上虽受到诸多目光关注,却是相安无事,不知走到了那条街上,突然前方一个粉衣长发女子有些奇怪,本是走的好好的,一张绣花粉色手绢自掌间滑了下来,我见状立马上去捡了起来,跑到那姑娘跟前双手奉上手绢道:“姑娘,您的手绢。”

可哪姑娘看见我,眉头却皱了起来,责难似的撇了我一眼,强行对我摆出一个矜持的笑容,接过手绢道了声谢。

我回来后盯着那粉衣女子,她的行为举止愈发的诡异,她脚步放的越来越轻,越放越慢,直到和师父走到同一条线上时,她的身子突然朝着师父这边倒又借着碰撞的力道向着另一边倒去,凄厉的叫声吸引了周遭行人的目光,她面露苦色,一只手撑着地支撑全身,一只手绕圆按上左下右方向轻轻按揉着脚踝。

周遭的行人见罢,开始指责起墨渊的不是,一股怒气自心头间涌上我脑门,就要为师父说理,师父连忙拍了拍我的肩,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在我的耳边轻轻道:“无妨。”

说完就径直的朝那女子走去。

那女人的模样,一头亮丽长发及肩的秀发,一张标致粉嫩的瓜子脸。妖娆修长的眉下有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直直的盯着墨渊看,显得十分可怜,娇弱似弱柳扶风,樱桃小嘴亮红在阳光下如明亮的星辰那般闪耀无比充斥着无名的诱惑,瘦弱的身子穿着稍大的粉色长裙斜倒在地上露出了雪白的肩颈。此人倒也算得上是一个美人———只是心机颇深,竟想出这种招数来接近师父,这下墨渊说什么也得把她送到医馆里去了。

墨渊将她背在了背上,她却又叫了起来说是这样肚子疼,师父没办法只好将她抱在怀里抱,我看到这个女人嘴角隐隐闪过一个阴险的笑容。

眼见师父怀里竟有佳人,我心里头很是不爽,一来她是靠低劣手段接近师父,二来,以往师父的身边只有我,我日日夜夜陪着师父,说起来师父上次这样抱我还是在瑶光水牢时呢,这个可恶的女人竟然离师父如此近!

哪晓得这个女人对接下来的动作更是得寸进尺,她两手呈环绕在了墨渊颈脖后,还假借手环着累了,伸手舒展一下,再度环起时顺便刮蹭了一下墨渊的脸颊。时不时还在怀里看着墨渊的眼睛,娇滴滴的问墨渊“公子叫什么?”、“公子住何处?”.......

只是墨渊对她的小动作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两眼始终注视着前方没看过她一眼,甚至唇角都没有一丝的变化。

她自个儿玩了一会,眼见墨渊丝毫不搭理她,索性就靠在墨渊的怀里了,一脸陶醉的模样。 

墨渊对此竟然视而不见,我没忍住,踢了他小腿一脚。

墨渊转过头来,微微启唇,不明所以地望着我。

虽然刚踢完我心里就后悔了,想着要向师父道个歉,实在是徒儿的不对,可是我还是幽幽的盯着他看了一路。

终于将她送去了阆中那里,墨渊付了钱,剩下的一切都交给郎中处理,仍然是没有说一句话变与我一同一齐走了。

果不其然。

我就知道那个女人是装的,眼见墨渊走了,她神色慌张,急急忙忙的跑出来,想必是和她预想的剧情不一样,在墨渊身后大声喊道:“公子!且慢!”那女子带着一丝哭腔哽咽道:“我喜欢你,公子!”墨渊宛若铁血将军,不曾回头,一路向前。

那女人终于哭出了声来:“公子!我已经注意你很久了!公子!告诉我,我究竟是那点不如你身旁的那个男人!你的目光一直都停在他身上!为什么!为什么你要对他笑,你知道你对他笑时!我的心有多嫉妒吗!公子!难道我不够漂亮吗?”

她顿了顿,语气一下变了,竟带着一丝喜意:“若是公子只是觉得寂寞,一定要来春梦楼寻我!保证公子笑的高兴!”

墨渊皱了皱眉头,仍是满眼冰霜,大步向前,未曾搭理她。

只留下那女子坐在地上,斜靠着墙壁落魄的身影。

我叹道,又是一个被师父伤心的女人。

可我又想到那女子之前在墨渊怀里那一脸幸福的模样,我心就像是被堵住了一般。

我跑到了墨渊的面前去,在他身前蹦蹦跳跳, 摊着手,吵嚷嚷着直要师父抱我,大有一副不抱我,就不许走的势头。

墨渊看了看我,轻轻摇了摇头,又看了看前方,无奈的笑了笑。

我不在乎,继续跳“师父抱抱,抱抱——。”

我这副无赖样定是让墨渊十分头疼,眼见拿我没办法,就拍了下身上的灰,整理了下衣衫,朝着我浅浅一笑,摊开双手,对着我朝他的双手间努了努嘴,我一下就美滋滋地跳了上去,两手轻轻绕着师父的脖子,双脚环着腰,师父一只手绕着我,一只手轻轻拍打着我的肩背说:“好啦,好啦,师父抱,我的小十七还是个小娃娃。”

我两手扒在墨渊的肩上,朝着哪女人,吐舌头,做鬼脸,还故意在师父的肩上用脸蹭了蹭,就是要气气她。

那女人见我这样,含泪的双眸夹杂着阵阵怒火,全然不顾女子矜持的形象,咬牙切齿的盯着我看,大有一副要打我一顿的势头。

她越是生气,我便越是觉得心理舒畅,鬼脸竟还玩出了新花样。

那女人眼里的怒火愈发深,一对怒目盯着我仿佛要烧了我一般。

我继续在墨渊的肩上蹭。

她看着我。

——————隔了好半晌

“莫非公子是断袖————”女人山洪暴发般歇斯底里。

刹那间,但凡是在这条街上的人都听见了,全都停了下来,无一不审视着我和墨渊,一时间,指指点点,七嘴八舌的议论纷纷。

被这么看着我还是有点心虚,垂首敛目,脸颊滚烫,我虽是个女儿身,可是别人不知道,师父也不知道。人家说我是没有关系的,我性子顽劣过两天便不会在意,可是师父是受世人敬仰,是被写在典籍中流芳百世的不败战神啊。我心里觉得坏了师父名声,十分对不住师父,在墨渊耳旁满怀歉意的低声道:“师父,我自己走吧,是徒儿不孝,害得师父备受他人诽议。

墨渊的步子又沉又稳,仿若没听到我说话一般,手中护住我的力道却更加的深了,他淡淡道:“我墨渊又可曾畏过人言。”

我笑道:“是呢,师父可是不败的战神,什么都不畏惧!”

他笑了笑,隔了一会,想起了什么,认真地说了一番和此前毫无关系的话:“小十七,如果有一天为师在昆仑虚呆的有些腻了,也不想再做那司战的神了,想在凡间的某个僻壤穷乡处盖一间小木屋,除草耕地,割麦喂猪,无事时再看看闲书,日日夜夜像个凡人那样生活。

我:“师父这样挺好的呀,师父征战多年也确实是累了。”

墨渊停了下来,一双眼睛神色复杂看了我一眼,十分认真对我道:“倘若无论何时,你可否愿意来与为师说说话。”

我:“那是自然,师父待我最好了,我也要待师父好。”

我想了想又继续道;“不过若是徒儿以后有了意中人,徒儿不晓得还能不能随时来看师父。”

墨渊并没有回答我。

我左右琢磨着墨渊此番话的意思,又与墨渊今日的异常举动联系起来,再者墨渊刚才又问我,可否愿意与他说说话,我更加坚信了我之前的猜想————师父定是寂寞了,而且师父的内心十分的寂寞。

我又忽尔想到,方才那女子说,花梦楼有的是让男人开心的法子......只是墨渊对此并不感兴趣,我琢磨着今夜便偷偷的溜去春梦楼学些新把戏好逗师父开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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