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真的,邻居石军哥刚搬来时,我是不大喜欢的,因为他每天打被子打得很晚,咣当咣当的响声不绝于耳,使我无法入眠。
有个星期六我有空,我就去看看他是怎么打被子的。只见他穿着破旧的工作服,戴着口罩,用满是老茧的手把别人送来的旧被子撕开,把发了黑的地方撕掉,一床旧被子撕下来,往往所剩无几。
那旧被子撕开,飞灰漫天飞,只见石军哥头上、脸上、衣服上、裤子上满是厚厚的一层灰尘,看上去像个毛茸茸的玩具。
厚厚的一床旧被子被他撕得所剩无几,我就说他:“有些还可以用,你为什么丢掉。”石军哥说:“旧的棉花掺多了,打出来的被子就不暖和。”
石军哥把撕下来的棉絮铺上特制的床上,又添上一些新棉花,把它们仔细地铺平,然后搭上开关,在机器的轰鸣声里,棉花渐渐化成白绒绒的一片。
然后,他就小心翼翼地网上棉线,用脸盆大小的一个有把的木盆子在棉线上来回压,压的时候要用力均匀,这样,压出来的被子就厚薄一样,方方正正。
石军哥打的被子有厚的,那是大雪天盖的,有薄的,那是二四八月盖的,有长的,有短的,不管厚薄长短,被子都像雪一样白,摸上去像草一样软,盖着非常舒适暖和。所以十里八乡的人,都到他这儿打被子。
尽管来打被子的络绎不绝,但是石军哥还是和过去一样和蔼可亲,不管是谁来,他都一视同仁,从不短斤缺两,以次充好。
遇到孤寡老人请石军哥打被子,只要他们一个电话,说好尺寸,石军哥就按他们说的斤两打好后,他就开着他那部那儿都响,就铃儿不响的三轮车,亲自给他们送去,价格上面还给他们打五折。
我就说他:“石军哥,你真傻,送货上门还不说,还要倒贴钱。”石军哥说:“看到他们孤苦无依,每次眼泪都来了,别的忙我帮不了,送床被子略表心意吧!”
别看他把送床被子说得那么轻巧,其实,一床被子也要一百多元呢!对靠打被子维持生计的他来说,也是一笔不小的钱呢。
因为石军哥家里上有年迈多病的老妈妈,下有刚出生3个月嗷嗷待哺的儿子,老婆就在家带儿子,一家老小全指望着石军哥打被子的收入。
在并不富裕的情况下,石军哥还能尽力而为帮助别人,这样的高风亮节,常令我自愧不如。
清楚地记得那是2000年10月16日晚上,我家突然发生大火,火灾过后,我家里所有的家具、床、衣服、被子都湿淋淋的,深秋的夜晚寒意袭人,看着湿淋淋的床、被子,我忧心忡忡,这一晚我们一家三口怎么过哦!
十点多,门外响起急促的敲门声,打开门一看,是石军大哥和他老婆,把他家里的竹凉席给搭来了。
竹凉席上还整整齐齐地铺好了盖被、床单,床单都是崭新的,床单上面还有一床崭新的,连包装都没拆开的被子。
石军哥对我说:“老师,这床上铺的,盖的,都是新的,你尽管放心睡。”听着他那朴实的话语,看着崭新的被子、床单,我一下子感动得热泪盈眶。
想起平日里因为他打被子打得很晚,咣当咣当的声音吵得我无法入睡,而对他心生怨恨,我心里不由得羞愧难当,面红耳赤。
而十月正是销售被子的旺季,为了赶货,石军哥,每天从早忙到晚,但是那晚他怕我们没地方睡,硬是停下手头的工作,把我们睡的床,收拾好送来,忙乎了一个晚上,照他平日打被子的速度,能打十几床了。
后来,石军哥虽然照例打被子打得很晚,咣当咣当的声音还是不绝于耳,但是我心里再不觉得那是一种噪音,而是一首美妙动听的音乐了。
愿打被子的石军哥一家健康平安,也愿石军哥的被子不光在我们三堂街畅销,而且能够销往全国各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