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出刚好六十五摄氏度的幼腻奶泡,在高压萃取的意式浓缩中高冲低收,在这旋转细稳的水流中,完成拉花。
这杯咖啡,就算不加糖,也是微甜的。这股甜,是咖啡和65℃的牛奶在完美的芭蕾舞式的融合中,散发出的轻盈绘韵的灵魂。
每做一杯咖啡,我都会非常专注。
磨豆、卡粉、压粉、温杯、上架、萃取、打奶泡、拉花,这是制作一杯咖啡正常的流程。
我很想义正言辞地告诉所有人说我就是一名咖啡师,只不过现在,火候还不到位,我只能,算是半路咖啡师。
咖啡不分贵贱,爱恨没有门槛。
在咖啡的世界里,没有所谓斋啡就更高级,或者加了奶就更低级的说法。不同的冲煮方式、不同的融合配比、不同的温度调和,在不同的心境与舌尖,各标记着它们独特的存在,这,是咖啡对所爱它之人的包容和给予。因人而异,每个喜欢咖啡的人,都有一款永恒的优先之选,美式、拿铁或者摩卡。
它,乐于以你喜欢的方式成为你心中的挚爱。
有些人选咖啡是凭感觉,觉得“美式咖啡”听起来有范又简约,尽管它只是水稀释的意式浓缩。
有些人选咖啡是凭喜好,沉溺于摩卡中巧克力酱萦绕在咖啡里的浓郁口感。
有些人选咖啡是凭习惯,一杯澄澈的瑰夏单品成了身体里固定的生物钟。
有些人,选咖啡是凭味蕾上的记忆。
收拾杯子的时候,我发现,二楼窗台上遗下的便利贴,上面写着:
你总是告诉我,无论什么事情,努力了就一定能实现,那如果我努力地想要和你在一起呢?
字体很娟秀,笔划柔而有力,我抬头,刚好望见窗外那女孩离去的背影。
她是阿衣,每天中午12:28,准时出现在咖啡店的前台,点一杯无糖的卡布奇诺,在二楼窗台的位置,不紧不慢地握笔素描,偶尔抬杯轻酌,但不晃杯,每次都把完好的拉花留在杯底。
有几次,她来的时候,我刚好看见她抱着的画板上,画着一个男人的侧脸。轮廓分明挺拔,眉宇之间尽是专注的神情。
我问她:“阿衣,这是你画的么?”
她微微笑,点了下头。
阿衣不太爱说话,每次来,都是那句,“你好,要一杯卡布奇诺,不要糖。”
这大概,是阿衣对我说过字数最多的一句话了。
后来,我还捡了许多张阿衣遗下的便利贴,每一张都是纯黑色的,除了白色的字迹。
其中有一张,让我明白了阿衣为什么每一次喝咖啡都不要糖:
和你喝过一次无糖的卡布奇诺,于是每天,都要让同样的味道窜进身体、脑海、心里,闭上眼睛仿佛回到那天,你还在我面前,而咖啡,无糖却很甜。
我不知道阿衣和那个男人之间发生了什么故事,但是我想,阿衣一定好爱他。
以前,我喜欢摩卡,是因为贪心,贪恋它丰富地柔和了意式浓缩、巧克力酱、牛奶和鲜奶油。那时候,有囊括万物的野心,贪得无可救药。
后来,我喜欢卡布奇诺,是因为纯粹。第一口卡布,没有放糖,醇得沁嵌入心,淹没了所有的躁动生出惊喜。卡布奇诺,是占比相对较多的意式浓缩与奶泡的交汇,不靠糖调味,只依赖于温度所制造出来的香浓。
有朋友问过我,如果用一样物品来形容自己,我会用什么。
大概是我脑容量已被咖啡占据,又或者是,真的如我所想。
我的答案是咖啡。
人应如咖啡一般,温润柔和,恬碧澈明,却不乏内韵芬芳,透彻里蓄着厚实的绵密,畅滑里淌着滚烫的热情。人便应如此,款待生命中遇到的每一件大事小事,善待每一个亦或擦肩亦或停驻的路人。
我想要喝遍全天下的卡布奇诺,所以,如果下次,我们在咖啡店见面,不要再问我,请帮我点一杯卡布奇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