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小凡陷入了一个长长的梦中。梦里，有鸟语花香，清风习习。有草庙村的小小木屋，有邻家哥哥姐姐们清脆的笑声，更有爹的谆谆教诲、娘的温言细语。一切是那么平凡而又平静。忽然，狂风大作，雷声隆隆，浓黑的乌云迅速集结成一整个天空中的军队，阴暗又狰狞。他倒在血泊中，身边是一具具僵冷的尸体。他的双手沾满了暗红的血，却不知是他人的，还是自己的？在暗紫色的大地和浓黑的苍穹交汇之处，有一人，携着清脆的铃音，向这边过来了。

  张小凡突然屏住了呼吸。

  岁月里温柔的身影，就那么悄然出现。

  这心跳，难道是无由响起？

  远方的人啊，她着一身碧衣缓缓走来。一道刺目的闪电撕裂了无边的暗沉，张小凡远远望去，只见女子脸上未有想像中的温柔，而是，冷漠与狰狞！

  蓦地，一道白色的光柱冲天而起。那比太阳更耀眼的光芒并未让张小凡闭上双眼，他只是盯着它，出了神。有一种不好的预感浮现在心头。果不其然，白光中隐约可见一个熟悉的身影，携着万丈豪光，一剑劈向那碧衣女子。那把剑张小凡再熟悉不过正是诛仙，而那个人，竟是……

  一下子从梦中惊醒，他冷汗涔涔而下。只是梦而已，只是梦而已，只是梦而已……张小凡心中一遍又一遍地默念，只求梦中所见皆虚幻。

  头脑清醒过来，他这才发现自己身处一个似乎颇为宽敞的空间里，耳边是淙淙的流水之声。

  噬魂泛起淡淡青光，照亮了周围丈许之地。还算平整的地面上有些数不清的划痕，像是利剑划过的痕迹，反射着莹润青光。

    这是冰面！

    张小凡惊喜莫名，手持噬魂向某个方向走了一段路。大概一刻钟后，他讶然，难道竟判断失误？在噬魂的青光之下，只见前方几步之地赫然已到了尽头。在他面前，仅有一面大得可怕的冰壁。

狐岐山。

  昔日的繁盛早已在多年前消磨殆尽，这个本是魔教四大门派之一――鬼王宗的大本营的地方，如今只剩一个巨大的深渊，最深处隐隐泛着血光。一阵风吹过，一只小虫被吹到深渊上空。原本活蹦乱跳的小虫立时便直直向下坠落。这一带，已经很久没有生灵可以生存了。连阳光似乎都不愿温暖这个地方，使得这儿的气氛越发阴沉。

    一阵清越的笛声幽幽响起，一个紫衣男子不知何时出现在深渊边缘。这男子眉目如画，面貌阴柔，正是魔教四公子之一的毒公子――秦无炎。他淡淡地瞥了一眼深渊底部不正常的血红之色，弯腰拾了一块石头，轻轻地，扔了下去。

    意料之中的，无丝毫发现。

    这里实在太过蹊跷，他还不好贸然下去。不过，以后自会有人下去……

无名冰壁。

    这冰壁凹凸不平。他循着冰壁，往周围都摸索了一遍，却发现这个地方根本就是个死路！

    若是换成寻常修道之人，至此必回心灰意冷，焦虑无措，可张小凡是何等人，在经历过从前的种种际遇之后，他的意志早已坚硬如铁。

    沉吟了一番，他仔细听了一下，却恍然发现先前的流水声竟不是来自地面某处，而是，在头顶！

    原来竟是这样……难怪张小凡误判此地的面积。若不是用尽十二分精力来听，真真是难以分辨！想是此地构造奇特，天地造化！他仰头去看，毫无意外地只是看到一片虚无的黑暗。

    不管如何，定要看看才行，碧瑶还在等着！不再犹豫，噬魂青光一闪，张小凡直直向高空飞去。

    水流之声依然如在耳旁。张小凡全速飞了近一个时辰，仍无接近出口的迹象，而数丈之外目力所及之处竟刻有字！

    他停了下来，浮在空中飘过去查看。斑驳的冰壁无处不显示着岁月的痕迹，满是划痕的墙面上赫然刻着三个铁划银钩的大字，只是中间那个字似被描画过许多遍，加之年代久远，冰川移动之故，已是模糊不清。但，两边的两个字却是异常清晰――绝地！这两个字所蕴含的气魄让如今的张小凡都震惊不已。

      “此绝非凡世所有……”张小凡忍不住喃喃自语。

      又向上飞了一个时辰，头顶仍是雾气腾腾，一片昏暗。绝壁上却有了变化。像是凭空出现一般，周遭绝壁上竟零散分布着突出来的裸岩，甚至有苔痕。 这下张小凡真的心里没底了。如果在冰原深处，根本不会出现青苔的痕迹……

    正自担忧，张小凡忽又注意到最大的的一块裸岩上，赫然又刻了三个字！同样得，中间那个字被人反复刻画，而更巧的是，两边的两个字，仍是――绝地！匪夷所思之事张小凡早已见怪不怪，可这次似乎……怪异？

    他把脸贴近那三个字，近乎集中了他的所有心神，内力贯于双目。只见他的眼中倒映出的那个字有了变化。凌乱的划痕像是被抚平，坚硬的冰面像是融化成了一面水镜，可若旁人看来却是看不出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就算如此，那个字的真面目还是没露出来。张小凡又用手一遍一遍描摹那个字，调动功法，一柱香后，他只得出了一个结论：这个字，比之前下面那个字复杂……

      再往上，冰壁上陆续出现了草本植物、灌木、乔木，可空间却越来越小，气氛也变得越来越压抑。张小凡眉头越皱越紧。当他看到身边出现白云般的絮状物时，终于忍不住发出了一声轻叹。突然，原本富有节律的流水声突然消失，就像是一个美人突然遭逢大变失声了一般。

      云气越积越多，形成庞大的云团，瞬间翻涌着向他压来，他闪避不及，被包裹到里面去了。出人意表，这些奇怪的絮状物并未对他造成任何伤害，只是簇拥着他，把他向上推去。张小凡松了一口气，撤了法力，云气便毫无阻碍地冲着他向上飞。

      他低首看着这个奇异的空间。这里，简直像是造物者创造的另一片天地。

      没等张小凡感叹完，他头部忽然像是遭到重击，没了意识。

      再一次醒来，张小凡发现自己仍然身处冰原深处。风力，无丝毫变化，仍然一阵紧似一阵。大雪，依旧纷纷扬扬地下。仿佛刚才的一切，都只是一场又一场的梦。

诛仙之山长水阔知何处 （5）往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