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是2017.11.18,是爷爷离开我们的第365天,我想告诉他,这一年,我们过得都很好:姜力上小学一年级了,大哥的新房子开始装修了,姗姗小学毕业上初中了,宇锋会说话了,姐姐有了一个非常可爱的女儿,一月份哥哥就结婚了,威哥也即将有小宝宝了,而我和伟燕也即将毕业了。大家都在努力生活,前进。而我也在经常怀念,我们在一起时的日子。
小时,爷爷对我们几个孙子辈的小孩异常严格。每日必须做到早上六点半起床,晚上八点入睡,不允许剩饭菜,水果定量,限时完成作业,独自上学,只有每周的周五和周六的晚上才能打开电视机看到晚上九点钟,周末才允许结伴去公园玩一个下午,零花钱更是想都不用想。因此,小时候的我就像是在一种固定的模式下生活着,没有爸妈在身边让我撒娇,有的只是爷爷威严的不容置疑的教诲。餐桌上的礼仪更是同龄人无法想象的严格,从那时起,不挑食,不剩饭,不许跨桌跨碟夹菜,碗筷轻拿轻放,饭前饭后问好,便成为我刻在骨子里的习惯。
上了高中后,爷爷的严格并没有因为我们的懂事而少一分,相反的他对我们有了更大的期望。家里的哥哥姐姐们忤逆爸妈之后最怕的不是爸妈的惩罚,而是怕爷爷知道,不管在爸妈面前有多拽,一到爷爷跟前都只能安安静静地被训。即使长大了,周末出门也必须经过爷爷的允许,晚饭还必须在家吃。曾记得不知道有多少次在外面和同学吃完饭后回到家依然在爷爷的注视下吃完一碗饭,然后收拾餐桌。如果实在不想吃,可别撒娇,下一次他就会告诫你必须在饭前回到家了。还有一个办法,便是在爷爷睡后再偷偷溜回自己的房间,当然,第二天也免不了一顿骂。高二时,我出了车祸,爷爷没有过分责怪我,在家人的反对下破天荒答应了我不休学一年的请求,为了支持我的决定,爷爷二话不说搬到了我的学校,说是陪读,其实是怕我因此自卑无心向学。于是在高二的一年里,我又回到了小时候的严格生活。陪读期间,爷爷把我从术后的75斤喂到了95斤,这体重仍然是我到现在为止最重的,也是爷爷最津津乐道的。
终于,我没有辜负爷爷的期望,考上了大学,我终于也能够让爷爷为我骄傲了一次。上大学后,和爷爷通话间发现,爷爷比以前更显得孤单了,每次通话都是以“你什么时候放假回来?”开始,以“太累的话不用勉强回来。”结束。我总是喜欢把学校的事情说给爷爷听,把我所有的热情都倾注在一通电话上,但是到最后都比不上我回家来得让他开心。心,不是不愧疚的。原来,不仅我离不开爷爷,爷爷同样也离不开我们任何一个人。
大三这一年,爷爷开始频繁地住院,大家内心都隐隐感觉到了什么,每个人都是不安的表情。雪上加霜的是爷爷在家摔了一跤,无法下床了,每个人都心痛后悔,爷爷却是最淡定的一个人。每次放假,我都会尽自己最大的努力从学校回到家再去到医院,整日地陪着他,他在迷糊中紧紧地抓着我的手,看着我,开口问的却还是在关心我的身体,我的学业。爷爷,我成年了,在您的教导下我终于长成了一个善良努力坚强的女孩,我会好好照顾自己,真的也请您能放心。爷爷出院了,在家静养着,不久就到了爷爷80岁生日,大家聚在一起为爷爷庆生,我与爷爷差一天生日,那一天,我们相互祝福,相互珍惜着。生日后一个星期,爷爷去世了,我在学校收到了电话,惊讶自己没有失声痛哭,冷静地订了高铁票,向老师请假,收拾行李。一路上,爷爷和我的生活片段像播电影一样在我的脑海里不停的播放,原来,真的到了这一天,是这样的心情。回到家,看到爷爷躺在客厅里,我背着包,想把包放回房间,被爸爸呵斥住,他说:“先给爷爷上一柱香!”那一刻,我终于忍不住痛哭出来,上香?为什么?我们终于走到了给爷爷上香的这一步了?我不愿意相信,以前,只要我乖乖叫一声爷爷,我回来了,爷爷就会很开心的。那一天,我趴在爷爷旁边,将我所有的思念和绝望都哭了出来。奶奶问我为何不回来得早一点,为什么不让爷爷看我最后一眼?我心中悲苦,不知道该说什么。除了我,所有人都在爷爷床边看着爷爷离开,爷爷没有留下一句话,走得很安静。我想,我不回来是对的,我不确定能够忍受这个痛苦的过程在我的眼前上演,却无能为力。爷爷,在您走前,是否有寻找过我的身影,那没说出来的话语,是否也有一句是关于我的?但是,我们的亲情,不需要这最后一刻的告白,我们都知道,我们深爱着对方,时刻关心着对方,所以,您不说,我也懂,我不说,您也懂。
今年暑假回到家,我躺在沙发上,这是我寒假离家后第一次回来,晚上做了一个梦,梦见爷爷到学校找我,问我最近过得好不好?有没有好好吃饭?好好看书?我是哭着醒过来的,久久不能平静下来,梦中爷爷的话语是多么的亲切熟悉,就如同以前最经常发生的对话,也是最刻骨铭心的问候。我宁愿相信是爷爷托梦于我,怪我许久未回家,未能让他知道我的近况,离开他的这一年有没有好好照顾自己,对我放心不下。原来,在我的内心深处,对曾经的日子,是如此怀念,怀念到爷爷在另一个世界也不忍看我如此辛苦,便来到我的梦中,对我说出那最后没说出的话语,一开口,却只有关心,原来,一直,就只有关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