俯首甘为孺子牛,
横眉冷对千夫指。
鲁迅先生的思想是独有见地,极富创造性的;鲁迅先生的文字是大义凛然,掷地有声,富有穿透力的。
所以,中国传记文学革新者刘小川在他的最新力作《鲁迅传》中说:
作家能称思想家的,唯有鲁迅。
刘小川认为,衡量一个作家,看两种力:穿透力和表现力。而鲁迅先生的文字,无疑都把这两点表现得淋漓尽致。所以刘小川认为,20世纪二三十年代其他作家的汉语艺术与鲁迅有不小的距离。
像沈从文的小说,语言一般,不及他的散文,我不知道美国的夏志清为何那么捧他。郁达夫的小说,才子气过了。郭沫若浪漫、巴金深情、茅盾深刻、丁玲泼辣干脆、老舍冷幽默、冰心温暖、张恨水至柔、林语堂潇洒风流……他们的思维穿透力不及鲁迅。
正所谓文如其人,一个人的文字风格也反映了他的个性特点。而个性特点的形成又受到了成长经历的极大影响。
刘小川在《鲁迅传》这本书中,把鲁迅先生作为自己的思维弹射器,用创造性的思维,通过对鲁迅成长经历的深入、深挖和深描,展开了多个方向的当下之追问:生活追问、技术追问和文化追问,当然也包括针对鲁迅本人的追问。
01 生活追问
鲁迅小时候,祖父在朝中为官,家中殷实富足;家里的长辈,不管是祖母、母亲,还是保姆对他疼爱有加、呵护备至。保姆长妈妈的薪水没多少,还成天说自己家里穷,缺钱花,但是对小鲁迅心心念念的《山海经》的小画书,却能偷偷地自掏腰包花几百文钱给他买回来。并且长妈妈喜欢给鲁迅讲各种各样的故事,鲁迅是在长妈妈从未断过的故事中长大的。
在百草园和三味书屋时,鲁迅的老师寿镜吾老先生也从来不会限制孩子的天性。哪怕小鲁迅故意调皮捣蛋,老先生也不会真的生气,而是还是对小鲁迅满心爱怜。不上学的日子中就去划船,看戏,捉鱼,观潮,种花……小鲁迅整日在外面疯玩,与自然为伴,直到天摸黑才回家。
鲁迅的童年无论在家里还是在学堂,都是被爱所包围,可以自由自在地释放天性,无忧无虑地快乐玩耍。正是这些来自家庭与老师的爱的滋养,以及被大自然无声滋润下养成的天真烂漫,都为小鲁迅能够快速成长和蜕变奠定了坚实基础。幸福的童年生活,也是鲁迅长大以后能够持之以恒地战斗的力量源泉。
鲁迅先生的孩提时光,虽然没有手机和互联网,但可以和大自然的无限亲近,和同龄伙伴龄快乐玩耍,也有家庭、学校对健康心智的启蒙与呵护。
可惜的是,好景不长。鲁迅过完幸福童年长到十几岁时,祖父因为给父亲买官暴露而导致仕途受挫,家道中落,父亲也因此一病不起。尽管看了无数的医生,但当时的中医大夫大都学艺不精,所以鲁迅的父亲最后还是死在了庸医之手。也正因为如此,鲁迅先生不喜欢中医,对中医抱有成见。
也因为这件事,这个曾经无忧无虑、自由奔放的少年深受打击,开始变得敏感,也开始学会了思考人生。没有了伞的孩子才会努力奔跑,小小的鲁迅只能靠自己努力拼搏,逆境崛起。当时13岁的鲁迅心中就萌发了学西医的想法,后来,他放弃了旧式应考,去到南京的新式学堂接受教育。后面恰好因为成绩优异,得到了免费去日本学习西医的机会。
到鲁迅二十岁左右,他的个体思想的雏形已经形成。后来随着年龄的增长,思想也逐渐完善成熟。
在鲁迅的生命后期也创造了生命的奇迹。当时医生诊断他还只剩了半年的存活时间式,所有人都忍不住流泪。但医生却说,欧洲同样情况的病人五年前就不行了。
02技术追问
鲁迅在日本师从藤野先生学习西医,在骨科学、神经学、血管学、解刨学的课程都取得了好成绩,可是却受到了日本学生的嘲笑和谩骂。不过,这并不足以让鲁迅放弃从医之道。
但是,后来在学校看到了一部反映日俄交战的纪录片。当影片中作为俄军侦探的中国人被日军处死时,旁边围观的有一群身体强壮的中国人,可是面对日本学生欢呼挑衅,那群中国人只是麻木地、呆呆地看着镜头,而没有一个人敢站出来去阻止日本学生的挑衅。
这件事让鲁迅先生明白了,成为医生只能治愈身体上的疾病,但无法去除深耕于国人内心深处的劣根性。所以他决定弃医从文,因为他知道唯有这样从思想上给人扎针吃药,才能让叫醒这些被封建礼教毒害已久的国人。
郁达夫说,鲁迅的杂文“能以寸铁杀人。”他的笔就是他的枪,弃医从文后的鲁迅开始拿起手中的笔来针砭时弊,抵制孔孟封建礼教思想。鲁迅并不只是针砭时政的大事,很多时候他会写身边发生的小事,字里行间充满了对民族复兴和人民思想改变的渴望与期盼。
鲁迅先生还喜欢赚钱,赚很多的钱,但他不是为自己赚钱。鲁迅先生的关注点不在吃喝享受,其实他自己的生活相当简朴,甚至可以说是一贫如洗。他穿补丁衣服,抽劣质烟,穿旧皮鞋,夹旧皮包。挣来的钱都用来施舍穷苦人了,一生都在心系底层人民的疾苦。
除了自己写内容,发稿子,鲁迅还努力而认真地通过教育育人。他在北大开课,每次台阶上和窗户外都站满了学生。
03 文化追问
对民族复兴和坚实个体的渴望,是鲁迅的思想脉络。
鲁迅在《论睁了眼看》中说:“中国人向来不敢正视人生,只好瞒和骗,由此也生出瞒和骗的文艺来。”在南京读《天演论》时,懂得了个体独醒与庸众沙聚的对立,萌发了最初的救国思想。也因此有了“直面惨淡的人生,正视淋漓的鲜血。”的决心和勇气。
在他的文学作品中,有很多麻木不仁、自欺欺人的小人物众生相。鲁迅对他们的态度就是“哀其不幸、怒其不争”,并且极力地想唤醒这些人的觉知。
比如,《阿Q正传》中的阿Q滑稽搞笑、自欺欺人。自己赌输了但又心中自责,,于是干脆打自己一巴掌,还佯装是自己打别人。然后就释然地在干草堆上呼呼睡去。面对吃人的封建礼教,鲁迅在《狂日日记》中发出“从来如此,便对么?”的呐喊与质问。他明白,唯有大众从麻木中觉醒,勇敢地自立、自强、自主起来,才能救国救民于水火之中。
面对被外国的坚船利炮轰开国门、满目疮痍的祖国,他看透了达尔文进化论鼓吹的“物竞天择,适者生存”,同时也感到深深的危机意识,一直在忧国忧民。他是洞察黑暗的文学大师!
国家立场是他唯一的立场,鲁迅先生一直在通过自己的思考发出来自心底的呐喊,并企盼民族复兴,人民幸福安定,所以他固执地想要“我以我笔扭乾坤”,更是不惜“我以我血荐轩辕”。
鲁迅先生一生都在以笔当枪徒手撕破黑暗,一针见血地针砭时弊,批判社会、批判文明、批判生活。他就是一个永远不会停止战斗的战士,而之所以能够战斗,文化视野正是其决定性因素。
04 个人追问
鲁迅讨厌包办婚姻,然而他跟原配朱安就是包办婚姻。他很不喜欢,但是为了孝道还是屈从了。不过,他不肯与朱安行夫妻之实,却一辈子为她提供生活的费用。这是鲁迅的底线,也是鲁迅式的善良。因为如果鲁迅不娶朱安,朱安的生计都将成问题。直到后来遇到许广平,鲁迅才体会到了恋爱的感觉,开启了“初恋人生”。
并且还因为祖父日记中,写了太多买姨太太和姨太太吵架之类的旧式婚姻日常。鲁迅就毫不犹豫地烧毁祖父一生的日记,尽管祖父临终前一天还在用心写这些日记。然而,实际上祖父的日记中还记录了更多的官场、科场、社会的珍贵史料。
除了烧毁祖父日记,鲁迅还把《国粹丛书》骂了个“狗血淋头”。在他看来,“中国国粹”等同于“放屁”,那些编丛书的人都是“老小昏虫”。另外,他还把“汉字、汉语视为民族衰弱的病根”,主张废除汉字。
不过,金无足赤人无完人。鲁迅是人不是神,是人就会犯错。所以刘小川说,“鲁迅先生的反封建肯定有反过头的地方,我们不必为尊者讳”。
鲁迅在生命的最后写下的《死》说,“不得因为丧事,收任何人的一文钱,但老朋友除外。”这还是因为朋友告诉他,拒绝朋友是会伤人的。他还写到,“一个都不宽恕。”但实际上,除了原则问题之外,他已经宽恕了许多的人。
这就是一个真实立体的鲁迅。不是完人,但很伟大。
05 后记
鲁迅先生的一生,是战斗的一生。
面对人间的邪恶与毒瘤,他“横眉冷对千夫指”;
面对挚爱的家人和民众,他“俯首甘为孺子牛”。
鲁迅先生,是推动社会变革发展的勇士,是民族解放的先驱,是普罗大众的光明使者。
正如作者刘小川评论道的:“鲁迅的喷发力,乃是针对黑暗的攻击力,对光明的辨认能力。”
正所谓,“心事浩茫连广宇,于无声处听惊雷!”这正是鲁迅先生一生的写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