鲁日·德·利勒上尉回到自己的住所,当晚就开始了创作。夜已经深了,连日来的激昂情绪此时仍难以平静。
想到一旦战争打响,法兰西的美丽田庄将被外国军队践踏,他很快找到了歌词的起句:“起来,祖国的儿女们,光荣的时刻已经来临!”
只是这两句,就把上尉自己感动了,他知道灵感正在降临。
他不敢放过这稍纵即逝的感觉,几天来自己听到的、看到的各种爱国热情,对专制制度的愤怒,对平等自由的热爱,一时间汇聚笔端,变成斗志昂扬的诗篇。
音乐的韵律也不必苦苦琢磨,士兵行军的步伐、军中的号角、炮车的辚辚声、骑兵的马蹄声早已构成高响人云的战歌,此时似乎有一个来自夜空的声音在向他传授,只须记下这个声音就行了。
鲁日上尉从未感到过像今夜这样的激情,从未经历过今夜这样的亢奋一种神奇的力量聚在他的体内,
使他热血沸腾,使他这个庸常之辈奇迹般地爆发出雷霆千钧之力,一夜之间便跻身于不朽者的行列。
天将破晓,歌曲已经完成,鲁日上尉仿佛被榨干了一样睡去。
不知何时,鲁日醒来,他拿起夜里完成的初稿,重新看了一遍,又做了几处小的修改,认为可以满意了,就去找请他创作这首歌的市长。
市长感到很意外,难道这么快就写完了?
市长马上拿着稿子在钢琴上试奏。
市长夫人闻声过来,她决定为这首歌写伴奏部分,并把歌曲抄写分发。
当天晚上,在斯特拉斯堡市长府邸的客厅里,市长先生亲自演唱了这首《莱茵军战歌》。
应邀出席的客人们听后热烈鼓掌,不知他们是真地认为这首歌很有价值,还是仅仅表示应有的礼貌。
有一点是肯定的,包括作者本人在内,没有人知道一首不朽的自由战歌问世了。
法国大革命期间,有过许多鼓舞斗志的战斗歌曲,而最受群众喜爱、流行最广的,是自由的赞歌——马赛曲。
《马赛曲》的影响是世界性的,从19世纪到20世纪,在许多国家的民主革命运动中,革命者都高唱《马赛曲》。
许多共和制国家的国歌里都有《马赛曲》的影子:
德国浪漫派音乐家舒曼的《维也纳狂欢节》里采用了《马赛曲》的旋律,
英国作曲家埃尔加的《音乐创作者》采用了此曲,
俄国作曲家柴科夫斯基的《1812序曲》里更是巧妙地运用了此曲。
《马赛曲》响彻云霄,却没有使唯一的一个人,即创作它的那个人出人头地。
整个法国没有一个人关心鲁日·德·利勒上尉,一支歌曲所能获致的最巨大的荣誉只属于这支歌,丝毫不曾惠及它的作者。
鲁日·德·利勒于1836年去世,死的时候已经没有人知道他的名字,作为一夜之间的天才,命运又把他抛回渺小者的沙堆里。
第一次世界大战以后,他的遗骨被安葬在荣誉军人教堂,与拿破仑的遗体同在一处。
鲁日·利勒生前遍尝人间寂寞,死后也算享尽光辉荣耀了。
历史上如此多的音乐家,如此多的诗人,
每一个时代每一个年份甚至每一分每一秒,创作出来的诗歌、曲子又是何其的多,
而真正得到认可得到广泛流传的又有多少。
虽然他并没有因此而获得名声财富,但是能留下影响如此深远的作品,
在历史长河中,短暂的人生熠熠发光,这不是比任何财富任何名誉都更值得吗?
一件作品固有的力量是不会长期深藏不露或被禁锢的。一件艺术品可以被时间遗忘,可以被取缔,被埋葬,但富有生命力的事物总是要战胜只能短暂存在的事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