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孔乙己
我是个读书人,自小也是熟读四书五经,只是未能得中。
我是个读书人,父母指望着我能出人头地,过人上人的日子,但我让他们失望了。
我是个读书人,从小父母就告诉我:万般皆下品,唯有读书高,可连科举都没有了,让我如何是好?
我是个读书人,除了读书写字,不会做其他营生,所以当父母都老了故去后,越来越难以为生,留下的些许微薄家业也逐渐变卖了。
我是个读书人,看不得长短工们那种为了生计奔波苦累,谁想到他们居然欺我家道中落,见我无力支撑家业,且管不住他们,居然说不再拖累我另谋出路去了。
我是个读书人,可,你,是,谁?
不知道哪天起,是落榜那天?还是父母离开那天?又或是阿富阿强他们脱籍出走那天?要么是何家来人搬东西的那天一起过来的?
一身黑色长衫看着不是善类,面目清晰却无从辩识,眉目间满是鄙夷讥讽。你到底是谁?为什么天天缠我,各种和我针锋相对?
“你都几天没吃饭了,就不能专心帮人家好好抄书,也不枉你读书识字,不枉你…”
“我乃读书人,替人写信抄书的事偶尔为之,也只是权宜罢了,休要多提!”
“为何昨晚又偷进何家?还连累好一顿打,岂不是……”
“那是因为上次何家强行来搬我的东西,把书房里的族谱都给带了去,不拿回怎么对待起父母在天之灵!”
“衣服破烂、食不裹腹,有几文钱不想着凑齐换件袍子,存点积粮……”
“衣能蔽体,食以应饥,足矣,但酒,可以让我想起从前,让我忘了现在……”
“你个不知死活的东西,怎敢偷进丁举人家,枉被打断腿……”
“那是我帮何家阿萍写了封信,她偷偷告诉我,何家从我这搬去的东西被丁举人打包拿了去,这不,族谱被我拿回来了!”
“你还欠着咸亨十九文钱呐,可还有日子还上?白家不是说要帮你治腿,只要你给他家做个账房,教教两个孩子……”
“此事休要再提,实在有辱斯文,这腿不治也罢,可那什么白家,当初还不是在我家做了些年的长工,我父母给他几分田,现在翻身做了主子,竟然想招揽我!”
今年的冬天似乎格外冷,我的腿前几日还有血有脓,还感觉疼,现在已经没有知觉了。
你到底是谁,这么多年来,一袭黑衫始终崭新如故,仍然是面目清晰我却已认出了你的眉眼。
天天纠缠着我,就算我去咸亨喝碗酒,你都立在我身边喋喋不休,而旁人,看不到你。
我想,我已经知道了你是谁,却都无所谓了,因为今晚过后,你会陪我一起走了。
只是那十九文钱,希望掌柜的别记恨我,我是个读书人,一言九鼎,我其实本来要还他的。
我是孔乙己,其实我的名字……罢了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