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这个被刷了洋气的黑色清漆,装扮了绚丽的黄绳,配了喜气的红绳子的轮胎秋千,是高中同学老王送的。
老王开了个名字叫“喜娃娃”的游乐设施建造加工厂。“喜娃娃”这名字喜庆,这三个字,一开口,就是咧嘴笑的灿烂面容。而今天的老王除了依然如往昔深沉的眼神外,外形基本就让人联想到满面祥和之喜的弥勒尊佛。“喜娃娃”是老王的产品,也是老王的招牌,就像老王的尊容和“喜娃娃”这个名字一样,到哪里给哪里带去欢乐、笑声和惊喜。
偶然发现老王的“喜娃娃”又推出新品,用废弃的旧轮胎做出了各式各样的造型,花圃、吊篮、墙体装饰、休闲座椅、秋千等等。废物改造、旧物利用,这是个即环保、节约又很有创意和远见的致富方向。儿子特别钟情于轮胎秋千的造型。一是环保,二是艺术,三是实用,四是还能作为锻炼器材,反正是他能想到的词和罗列的理由,全部一股脑儿噼里啪啦从那张并不擅长花言巧语的小嘴里倒了出来,目的只有一个:要一个轮胎秋千。鉴于平日内敛的小伙子,为了达到相对合理的目的,而不惜浪费这么多唾沫星子,我答应了这个并不过分的要求。
一个废旧轮胎翻新的五彩秋千,几位被岁月洗礼的几乎模糊了模样的同学,一段十几年即将尘封的青春故事,也就在十八年后的这个冬季的晌午,拉开了帷幕。
面前五位同学,因了一个原因,一个几乎不太尽“人情”的原因,取秋千,坐在了一张桌子的五个方向。说起来实在有些惭愧,同一中学的同班同学,同属一个城市,同饮一方甘泉,共同呼吸着同一片天空下的空气,竟十几年未曾谋面,至少我和其他四位同学,是高中毕业后的第一次人为邂逅。想着这些令人稍显尴尬的共同点,终因了那个旧轮胎改造的五彩秋千,而梦圆16年的冬季,欣喜和感慨还是自然多于遗憾和懊悔。
在此,为自己的不擅交往,不主动不积极行为,深表抱歉。同时,也为儿子为我创造的这次小聚,表达真挚的感谢。可以说,没有儿子的软磨硬泡,没有定制轮胎秋千的需要,同学相聚也许还会在我的懒惰磨蹭里尘封无期。
尽管仅仅只有五位同学,尽管围坐在略显局促的小方桌旁,尽管十几年各自奔波,尽管每个人有着不一样的人生故事,但我们依然追回了那曾经多姿多彩、一起学习拼搏,一起开怀大笑,一起玩世不恭,一起风儿一起沙的不羁的美丽韶华。一切就像那个废弃轮胎改造后秋千,尽管青春落尽,再谋面,又是脱胎换骨的别开生面。
十几年,无声地催促着表皮的皱纹,悄然地改变着的不再单薄的体型,而不变的是那份心底的澄澈和明亮。“喜娃娃”老王的变化最为明显,也对社会主义的优越性最有说服力,膀厚肚圆,绝对不负老总之名。只是那个十几年前堪比“小虎队”苏有朋的老王已是一去不复返了。老白还是十几年前嘹亮、欢快的嗓音,一双看不到春夏周而复始的大眼睛,依然明亮有神,让人会产生穿越的错觉,似乎又回到了那个青葱的懵懂岁月。徐丽,从上学的时候就是大家伙心中的“女神”形象,今天依然是优雅、高挑儿,“仙气”十足的熟女范儿,令人羡慕嫉妒恨的美人胚子呀!小如,曾经印象里的“乖乖女”,当下,凭着吃苦耐劳、兢兢业业的实干精神,已然出落成为一位干练、潇洒、利落、大方的大超市主管,不仅令我还有在坐的每位同学唏嘘感叹。
我的眼睛里映射着每位同学当年及现在的倒映,心里搜罗着记忆中每位同学的青涩故事,耳朵里聆听着知晓的或已淡忘的经年的笑谈。恍惚间,竟忘记了聚会中还有一个若隐若现的自己。我看不到自己,只能勉强数清过去的时日和眼前的同窗。其实我还是在的,就像轮胎秋千上交织的红黄绳索、链接的扣环、固定螺钉螺丝帽儿、缺了哪一个,都是不安全,不完美的。“老唐上学的时候很kou(二声,凶的意思)”。老白一出场,就给我的青春扣了这么一顶普通话里没有,字儿都拼写不出来的大盖帽儿。不过,就这么一个字儿的印象,也足已让我欣喜不已。我一度把中学的年轮归为我的“冬眠”期,定义为“边边青春”,不曾想,在同学中还有这么一个字的印象,实在是意外的收获。真心感谢老白同学,唤起了说句话都会脸红害羞,白纸一样的我的青春回忆,即便是kou字儿,在无知的青少年时代,那也是一份阳光雨露般的纯白同学情。
一个中午,一张桌子,五位同学,因为一个轮胎秋千,小聚在一起,吃着小菜,喝着小茶,你一言,我一语,聊着小天儿,静静地感受时光的流淌,从十八年前流到阳光明媚的今天。
骄阳西垂,聚会自然画上了圆满的句号。而那个用废旧轮胎做成的五彩秋千,就像那个暖阳辐照的午间,留了下了,留在了现实的空间里和无限遐想的记忆里。看着眼前的秋千,思绪飘忽飞舞。翻新的轮胎自成一个“圆”,多么像那老去的、曾经对我们严加管束的母校呀,尽管规矩苛刻,古板严肃,却也不能不说是对青春少年的我们一种特殊呵护和关爱。横亘轮胎圈内的绳链,又多么像当年被束缚住手脚、渴望自由和追求个性释放的我们呀,而今,从内心里,却是对母校、老师们的无限感恩和感谢。而那根橘红艳丽的吊绳,又多么像蓬勃奋起、一往无前,拼搏在社会各个岗位和行业的现在的我们,接受约束,放飞自我,不畏艰苦,奉献青春。
突然,非常想荡一荡这个废旧轮胎改造的秋千。我想,它一定会像我们单纯、淳朴、真诚的同学情一样牢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