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有时候我觉得我生活在迷宫一般的城市,每天看相同的景物,坐相同的车,走相同的路线,抵到相同的目的地;我们好像已经习惯这样不断的重复,重复生活带给我们的一成不变;我们好像已经习惯这样的波澜不惊,所有的激情在生活的琐碎里消耗殆尽。
而我还是一样,在闲暇时间品读大冰,张嘉佳,张皓宸他们文字里存放的温柔;我还是一样,偶尔没事把放在衣柜最里面的彩色铅笔拿出来勾勒几笔;我还是一样,很久很久突然想起才想到把毛笔拿出临摹几字;我还是一样,喜欢闭上眼听着喜欢的音乐回忆过往;我还是一样,将过去的时光看得那么弥足珍贵,回忆里面的人,回忆里面的故事,回忆里面的场景。如果可以,那段过去了的时光,我希望用蜗牛周游世界的速度去爱你。
我们一生一定会走很多路,遇到很多人,听很多故事,然后在后来的某一天将我们的故事云淡风轻的讲给另一个听故事的人,好似所有都是这样反复而美好。
2.其实关于曾祖父的记忆我应该是空白的,那时候的我仅有两三岁,对于所有发生的事情就如同我们坐在车上,窗外飞速向后的风景,于我们的记忆世界没有存在的可能。但是此刻的我觉得那段时光感觉越发清晰,我想这就是人脑的奇妙之处,只要是你参与过的任何时光它都将完全的记录在里面,只是在于我们愿不愿意想起,在什么地方想起,以怎样的心情想起。毕竟曾祖父理我的记忆如此久远,有时候我仿佛可以看到他的模样浮现眼前,不是很清晰,却也不模糊,但是无论如何就是无法把那张脸清清楚楚定格在脑海里。
脑海中的曾祖父,脸上布满皱纹,如同一条一条高低起伏的沟壑,壑中流淌岁月长河,岁月将皮肤渲染成深刻的黄,好似夕阳下的余晖,满头银发,透露出时光的秘密。手掌上留下很多年轻时打石匠的印记,粗糙的手掌上满都是皲裂的皮肤。记忆中的我始终没有认真的观察过曾祖父,这些都是脑海中那个模糊的印象,我看不清他满头白发怎样错落有致的生长,我看不清他满脸皱纹里想要表达的沧桑,我看到的曾祖父身上的一切都显得古老,除了那双眼睛,它们象天空一般深蓝,眼光中满是和蔼,慈祥。
曾祖父喜爱抽旱烟,我记得我家以前屋外有一小块地专门种的是旱烟,叶子修长,带有很多小的毛刺,每年春天,奶奶把烟籽撒在土里,等发了芽出了苗,再把弱小的拔掉,只留粗壮的烟苗培育,管理。到秋天就可以把成片成片的烟叶摘下来,用传统的土办法,发酵,晾晒,制作为金黄的叶子烟存放。然后捆成一捆一捆的,这些就是曾祖父一年的宝贝。
我不知道在这土地里一点一点成长的东西会对人身体造成那样大的伤害,他们疯狂的生长然后慢慢的将曾祖也带走。
曾祖父抽烟用的是烟斗,装烟丝的地方是一个圆形铜制的东西,然后一根木制的烟杆连接,烟杆有长有短,内部有烟道,一头接烟锅头,一头接烟锅嘴。曾祖父用的长烟杆,每次都从腰间捣出布烟袋里掏出烟丝洒在里面,用火点燃,然后大力的洗上一口,那些金黄的烟丝,被烧成深深的红,在阳光下,可以看到白亮的火星。这时曾祖父半眯着眼,从嘴角通过胡茬喷出的青灰色的一缕一缕烟团,在他那张沟壑纵横的脸颊缭乱弥漫,烟斗里开始冒出屡屡青烟,青烟慢慢从烟斗上升空,随着微风摇摆,然后慢慢消失在曾祖父头顶上空。现在我才知道,什么都会消失,种植的旱烟会,烟斗会,烟斗里冒出的青烟会,甚至曾祖父同样也会。
曾祖父年亲是一个打石匠,现在这个职业早就已经被机械替代,我们都不可能在看到他们那一辈人用汗水刻在石头上的印记了,那些充满时代记忆的工具,二锤、钢钎、锤子、栈子也一点一点留在过去的记忆里;我对这些不是很了解,父亲告诉我家里面的这些石头都是曾祖父和祖父在山上打的,记忆中最深的是在门口的那两块供我们坐的石头,整体方形,上面雕成圆形,周围没有那么精细的图案,是栈子敲击石头的痕迹,杂乱,粗狂。夏天我很喜欢坐这个凳子,一阵凉意会让你忘记炎热的夏季,我坐在这个石凳子上数枫叶,一片,一片,然后数满整个夏季。
我在老家呆的时间不是很长,不过所有的时光都有曾祖父陪伴,我记忆中的他十分硬朗,那时候我还没有对于死亡的概念,只知道每天在曾祖父的背上就是快乐,好像曾祖父能够看穿我所有的想法,所以大多时候我都在曾祖父厚重的背后。那时候赶集的话
要走3个多小时的山路,而曾祖父背着我无数次的穿梭在这来来回回的路途,背着我走过无数条麦田田埂,背着我翻阅一座有一座高山,那时的我只会知道在曾祖父背上看天空不断变化的云朵,那时的我只会知道在曾祖父的背上蹦蹦跳跳悠然自得,那时的我,怎么可能知道曾祖父背着我越来越累,那时的我,怎么可能知道曾祖父背着我走的越来越缓慢。如果可以,我更想看到这样的画面,一位老人牵着一个稚嫩的小手,缓慢的走在回家的路途中,夕阳打在他们身上,身后映出温暖的过往。
曾祖父离开的时候我应该上小学了,那时我跟着父母离开老家来到镇上,曾祖父患的肺结核,奶奶说走的时候没有什么痛苦,母亲说都是抽烟害的,爷爷坐在石凳子上不说话,父亲和幺爹忙活葬礼的事情。那个时候的我还是没有感觉的什么异常的难过,只是感觉生命里丢失了一个人。后来的日子里,岁月把我的记忆越填越多,我才慢慢的感受到失去的痛苦,有些人一旦错过,你便永远无法再见,即便只是想给对方一个简简单单的拥抱。
曾祖父走了,那个下午我坐在门口的石凳子上,数着树上的枫叶,一片,一片,一片,然后数满无数个夏季。
3.我始终不善于表达,从小时候到现在,想说的话总是被我无限期的拖延,想给予的拥抱总是被我一次一次认为矫情而错过,我站在拥挤的公交车上,我行走在灯红酒绿的街道上,道路两旁树叶随风飘动,我的心也随风飘动,树欲静而风不止,子欲养而亲不待。
现在只有每年清明的时候我们才回来家给离开我们的亲人烧些纸钱,我想这是我离他们最接近的距离,他们在坟墓里头,我们在坟墓外头。我们在信封上写上要烧给的人,写上称呼,写上姓名,写上时间,写上怀念,然后看着纸钱一点一点燃烧,仿佛在用不同的方式去邮寄一封饱含深情的信件,信的这头是思念,信的那头是温暖。
“大妈,曾祖父的名字叫什么,我都没见过,我不会写”弟弟问道。
“让你哥写,他知道,每年都是他写的”我妈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