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零后的田埂杂谈

台风过后的一天,晚饭后我漫步于路边的蔬菜地,数个身影还忙碌期间。有人挥舞着镰刀除草,前段时间的干旱天气使顽强的杂草都已枯萎;有人采摘棚架上的丝瓜,手中拿着四五条丝瓜满载而归,看来连明天的蔬菜也有了着落;有人拔着毛豆杆,我为他的勇敢行为感到担心,因为小时候就知道毛豆上扁刺毛虫的厉害。一阵风雨过后,干涸的沟渠重新注满了甘霖,拥挤在洼地水坑中的小鱼终于可以自由地游弋,昔日黄绿色的菜地恢复了绿油油的生机。我走在狭小的田埂上,不时辨识着田里的蔬菜,对于从未在田间耕作的我来说,农事的知识大多来自童年时在乡下的经历。

首先进入眼帘的是一排排耕作有序的毛豆,杆上已挂满了毛豆结,让我想起儿时最早学会的一道菜—蒸毛豆结。先将毛豆结一侧的筋撕去,洗净后放入菜盘中,再在上面撒上些许盐,放在电饭煲的蒸架上,蒸熟后便是一菜,简单而美味。每年的黄梅时节,外婆还会用晒干的毛豆做酱。俗话说:“黄梅做酱,大伏晒酱。”过了大伏天后,一道时鲜菜—肉炒酱便会登上饭桌,咸香的酱搭配着嫩嫩的肉片,特别下饭。自去年起,我就跟着外婆学习做酱,这些地方性的饮食文化急需年轻一代的继承。然则,为之诗文中的豆,我想肯定是曹植的《七步诗》最为有名,“萁在釜下燃,豆在釜中泣。本自同根生,相煎何太急?”作为八零后的一代,独子可谓是这代人的特征,兄弟之间的纠葛自然也难以体会了。

望着细竹梢搭建的棚架,几条长长的老丝瓜挂在藤上,看来是留下用于做种。回想儿时乡下的丝瓜藤,那时也不搭架子,丝瓜被种植在芦苇或树边,系几条草绳让其爬藤。每当外婆说要去采丝瓜时,我便欣然前往。先要将镰刀用绳子绑到竹竿上,然后将镰刀伸至高处的丝瓜柄部,用镰刀一割,丝瓜便掉落下来。有时,丝瓜“扑通”一声掉入河中,便要用镰刀慢慢地钩回河桥边。在缺少玩具的童年,采丝瓜也不失为一种游戏。随着夏季的到来,丝瓜、长豆便成了饭桌上的常客,久而久之,不由生厌。我便向外婆抱怨:“明年,少种点丝瓜、长豆吧。”在没有大棚蔬菜的年代,蔬菜更趋于季节性的单调。丝瓜不仅可以食用,丝瓜筋更是过去主要的厨房洗涤工具,多孔的质地不仅易于产生泡沫,还不易发霉。直至今日,我洗碗时还偏爱用它,每年都让外婆给我留几条老丝瓜。

过了丝瓜架,是一轮轮的山芋,山芋藤相互缠绕着匍匐生长,心形的叶子一簇簇的,叶脉上显出块根一样的紫红色。儿时,常看到外婆在种植山芋前拿着柴刀分割块根,但对于切成如何大小才能成活的技艺,我却未曾学会,熟练的则是烤山芋。在乡下的灶头用稻草结烧饭的时候,往灶膛里扔一两个瘦长形的山芋,期间拿火钳翻滚几下,使各处受热均匀,饭熟后便可吃到香喷喷的山芋了。小时候每次偷偷地烤山芋,总因那满脸的黑气变成了大花脸,外婆知道后难免被笑骂几句。不知从何时起,冬天的大街上便冒出很多卖烤山芋的摊贩,白铁皮或柴油桶制成的烤箱里“一个萝卜一个坑”烤着“甜烂”的“黄心”山芋,有别于本地“白心”山芋的“香噎”,渐渐侵占着本地山芋的市场。

隔壁的一小块田地,种着本地原本不常见的花生。如何认识花生,那是因为语文课本中“落花生”一文。“花生的好处很多,有一样最可贵:它的果实埋在地里,不像桃子、石榴、苹果那样,把鲜红嫩绿的果实高高地挂在枝头上,使人一见就生爱慕之心。你们看它矮矮地长在地上,等到成熟了,也不能立刻分辨出来它有没有果实,必须挖起来才知道。……人要做有用的人,不要做只讲体面,而对别人没有好处的人。”对谁有用?何为有用?随着人生的成长,答案也在经历着变化,很多事情只有经过成长的阅历后才能慢慢体会其真谛。像“花生”一样的人,做一时易,做一生难。

荒草丛中,南瓜和葫芦藤隐藏其间。对于南瓜,刹那间脑海浮现的印象竟然是万圣节的南瓜妖怪,近年来西方节日的宣传力度可见一斑。圣诞节、情人节、万圣节等一系列节日成为商家的促销契机,也成为年轻一代喜欢的节日。而相比之下,清明节、端午节、中秋节、重阳节这些传统节日的气氛却颇为冷清,“文化入侵”一词也逐渐进入我们的视野。对于葫芦来说,作为八零后最熟悉的莫过于动画片《葫芦娃》,另有《黑猫警长》、《天书奇谭》、《舒克和贝塔》、《哪吒闹海》、《大闹天宫》等国产动画片陪伴着我们的童年。但近年来的美剧、韩剧、日本动漫吸引着年轻一代的目光,美式、韩式和日式的文化也间接影响着年轻一代。从国家加强相关的监管力度来看,其利其弊已经显而易见。

一株株结着羊角形果实,有着披针状掌形叶片的植物吸引了我的眼球,我也是最近才知晓其名—秋葵。虽然对于秋葵的真实功效众说纷纭,但从种植的角度看,也是人们关注健康的表现。随着物质生活的日渐富足,人们对于生活有了更高层次的追求,以往只满足于温饱的日子已经成为了过去式,有句改编的广告语说道:“21世纪什么最贵?健康!”食疗、广场舞、健步行、减肥等已经融入了人们的日常生活。年轻是不折不扣的易碎品,曾经是青春活力代表的八零后纷纷踏入“奔三”或“奔四”的行列。看着自己年龄的增长,从心里慢慢滋生对于身体健康的忧虑,只能承认自己已经青春不再,不得不服老。

一个时代,一种印记。每代人都有专属的时代印记,从思想和行为便可初露端倪。作为曾经被认为是“娇生惯养”的独子一代,现今的八零后已是为人父母,“三十而立”的压力已然扛在肩头。农田散步只是回首小憩,明日又将启程,如勇敢的海燕,在怒吼的大海上,在闪电中间,高傲的飞翔,因为我们已经长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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