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以前一直好奇当我一个人生活的时候,会做什么。
现在知道了,一个人住,如同三本耀司说:不知道为什么,就想一事无成。
世界若是一场适者生存的游戏,我就是被注定被淘汰那一位—我没有欲望,没有想成就的事业,没有想造就的功名,没有想要继承的巨额遗产,没有想要实现的父母儿时理想。有人指责我活着如丧,他们指责我说
『你找不到理想的另一半很正常啊,你也没成为理想的自己不是吗。』
他们又如何知道,我一点也不介意找不到理想的自己。而理想的另一半,我也早已停止寻找。
现在,我总算还是有了一点一个人生活的经验。在这个陌生又熟悉的城市里,租了一个老城外面的小公寓,卫生间和卧室而已。然而卧室很大。我借来朋友的自行车,他一直卖不出去,只好借给我骑,作为交换,我借给他一条长跑的裤子,一个阳光明媚的早上,他因为好奇参加马拉松,在异国他乡跑到快吐血。认识许久,从没想过,我们爷二位,曾经是夜晚喝断片互相嘲笑,变成了若干年后的今天,清晨7点约喝咖啡。茶和咖啡都有沉淀,我就是因为没有沉淀,才喜欢活在想象中,现实世界里却没有勇气和毅力。
少年颜正条顺,早起错过黄昏。起得早了,便睡不晚了,夜夜笙歌的曾几何时刷一下离我远去。有一天一大早,路过一家用废弃集装箱当店铺的咖啡店,点了杯豆奶咖啡,难喝得要死。早起经常碰到一位拿着菲林相机的韩国大叔,是一个摄影师。他和老城街角的一家咖啡店老板,是朋友。那家咖啡店,我每天下午必然去点上一杯冰美式;那位老板,也拍得一手好照片。这条街上,每天旧回忆和新体验相互交织。
我的房东,是一个年近40化浓妆的女人,一头长发,短裤长靴,英文超级难懂,爱好养狗,生了小狗,便把小狗卖掉。她租房子不按日,按月。你要是租了31天,多出的一天她也收你一个月的房钱。可是因为月租实在太便宜,四海为家的老外络绎不绝踏破她的前台。我离开那天,两个月还没到,放租的时候,不到2小时,收到50个热切盼望的信息。最后,我把房子留给一个普通得再不过的中国女孩,是我在水果小姐的摊前撞到的。期间,一个新加坡男子来看房,长得有点像黄国伦,很爱说话,喜欢跳舞,沉浸在奇怪的世界里不能自拔。
沉浸在奇怪世界里不能自拔的人很多,脚踏实地做事的人也不少。有一位男孩子,大老远从台湾跑来开烧烤店,他的店很简单,在离市中心蛮远的地方,却生意红火;有个本地男孩子,在大学附近摆路边摊卖咖啡为生,逐渐变成这个城市里咖啡店的传说。
偶尔,这个城市里的一些新朋友,老朋友来和我聊天。我确实需要朋友,但是可能不太需要新朋友了。好看的皮囊千篇一律,有趣的灵魂万里挑一。听过许多无病呻吟的故事,背包客们的感情生活,总是在半瓶啤酒下肚后,便爽快的被当着陌生人的面,像吃了泻药后的大便一泻千里。
从此以后,越来越少说话。
隐于闹市,销声匿迹,曾经引以为豪的交际能力因为没有夜生活和酒精,以及需要早起锻炼身体,而变成零。
冰箱里面永远只有纯净水,苏打水,无脂肪的大罐酸奶,天然果酱,几片面包,或者半盒没吃完的水果,准备晚饭吃的新鲜水果沙拉。冰箱里的东西听起来乏味,像一个年轻人的心正在挣扎着不愿徐徐老去,却能帮助躯体保鲜。元旦将至,买一只新口红。在广场上倒数,人流涌入,漫天烟花。
什么能比孤独来得更奢侈?
大概是孤独不寂寞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