禹城最不要脸的女流氓,什么时候才金盆洗手啊!
“吴老四,刚刚进客栈的小郎君是哪家的?”听得语气轻佻,问话的却是个年岁不大的姑娘。
只见她身着男人的粗布汗衫,梳着姑娘家的发辫,单脚踩着摊主放菜的架子上,手里头还盘转着两颗圆润的石头珠子。
吴老四腆着笑脸应声答道:“哎哟牛姑娘,这可不是什么小郎君,你别看他生得俊秀,那可是名满天下的苻歌苻大侠!”
“苻大侠?”姑娘瞪着眼睛不可置信地眨了眨,夸张地长大嘴巴,很快又垮下脸不满道:“苻大侠怎么了,我配不上吗?我说多少次了别叫我牛姑娘,叫我静姝姑娘!”
“是是是,是我老吴年岁大了,记性不好,静姝姑娘莫要见怪。”
“哼!”牛静姝仰着头用力一甩并不宽大的后衣摆,小泥手盘着她那两颗石头珠子,向客栈走去。
身后的吴老四笑容骤然收起,不屑地嗤了一声,继续照看他的菜摊子。
01
瞧瞧那轮廓分明的侧颜,笔挺的剑眉,眉头紧蹙似有愁绪万千,深邃的凤眼凝视着手中酒盏,薄唇紧抿。他正襟危坐,垂下的右手习惯性地搭在腰间的剑鞘上。虽着朴素的黑布棉袍,却也掩盖不住那一身侠气。
总之,是我的菜!爱了爱了!
“牛,牛姑娘怎么在这儿?”
我正趴在门口的柱子边看得入神,身后传来店小二的声音,他端着几个菜要进去。
“牛什么牛,叫我静姝姑娘!”我一巴掌拍在店小二肩上,顺手抽走了他的托盘:“我查了黄历,今儿助人有利于本姑娘的桃花运,就勉为其难帮你送一趟吧。”
店小二还挺不识相,在身后骂我骂得好大声,做个好事儿可真不容易啊!
靠近屋门,我扬起一个自认为特别得体的笑容,挪着小碎步走进去了。
一进门,我才看到,屋里原来不止苻大侠一人,他对面还坐了个小白脸,高高瘦瘦的好像风一吹就能折一样。
我低着头,尽可能慢地一个一个把菜肴拿出来摆上桌,余光瞄着两个公子哥。
苻大侠两只眼睛好像长在小白脸身上一样,我这么一大美人儿往这儿站他都没理睬。再一看这一对俊男对坐着,轻声细语在雅间喝酒谈心。
我似乎不便打扰……
正当我转身往外,体贴地准备带上门时,听到苻大侠央求般说道:“宝,江湖救急,借我点钱!”
原来如此!原来真的如此!
我捂着嘴忍住尖叫,心情愉悦地走了,手里的两颗宝珠盘得“嘣嘣”响。
本姑娘撩汉子有个原则,就是不横刀夺爱!
02
乐极生悲,我让人给阴了。刚出了客栈门,在巷子里被人从身后偷袭,一手刀把我劈晕了。
当我醒来时,身处苻大侠和小白脸的雅间,鞋也没脱直挺挺躺在床上。
嚯,这么干净的床单,糟蹋了!
我揉着酸疼的后脖子,骂骂咧咧地坐起身,小白脸坐在案前装模作样翻书看,而苻大侠已经不在了。
哦,一定是小白脸背着苻大侠欺负良家少女!
我骂人向来不堪入耳,对方家的祖宗不离嘴,小白脸终于放下书走过来了,居高临下地看着我。
而我坐在床上矮了一大截,完全没有被绑架的自觉,气势不能输,叉着腰抬头等着他。
大眼瞪小眼,当我数到他的第七十八根睫毛,他突然眨了眨眼睛,我找不到数到哪根了,有些气闷。
只见他狭长的眼睛一眯,不知道憋了什么坏,整个表情都变了,笑容温和无害:“姑娘,得罪了,实在是有事相请,情急之下才出此下策,在下先赔个不是。”
我暗松了一口气,有求于我,他便不能拿我如何了。
我伸手把枕头垫好,舒舒服服地向后一靠,说道:“宝,这就是你的不是了!你在禹城打听打听,我静姝姑娘乐于助人的美名可是口口相传的,有什么忙直说就是,怎么能待我一个弱女子如此粗鲁呢?”
“宝?”他疑惑地挑了挑眉:“何人派你监视本......我与苻大侠?”话毕,他又马上摆了摆手:“无妨,在下问心无愧,我所求之事,对于他们来说无足轻重。”
地下恋?还有人要棒打鸳鸯?信息量有点大啊。
生怕被灭口,我索性直接点了头表态:“你放心,你和苻大侠苟且,呸,交好之事我定会守口如瓶。”
我眼睁睁看着他狭长的眼瞪圆了,以为他不信,还煞有其事地竖起三根短短圆圆的指头:“苍天在上,我静姝若将苻大侠与宝公子断袖之......”
“咳咳......”小白脸轻咳几声,打断我道:“不必。”我还想听点爱恨情仇的故事,但他似乎没有准备过多解释,直接要切入正题。
一阵商议之后,我们俩把偷鸡摸狗之事计划缜密了。
“静姝姑娘,你放心,我,打听过你的一些喜好,事成之后,除了报酬,还可物色几个可人的美男子予你。”
我就看着那张书生脸,一本正经说着“物色几个可人的美男子”,神色如常,好似在说“今晚吃了酱板鸭”一般自然。
惊了,老顾客了?苻大侠所托非人啊!我想挺身而出拯救误入歧途的小羔羊了,反正都不是好人,咋就不能便宜便宜我呢!
不过,负心汉是我老板,还是个动动手指能捏死我的大人物,这又需要从长计议了!
03
夜深人已静,正是做贼时。
我穿着夜行服,弓着腰鬼鬼祟祟摸进了成王府,照着小白脸给的地图和巡逻时间,顺利避开了府中的守卫,来到成王的书房顶。
都说成王勤勉,传闻诚不欺我,书房的灯亮着,一个披散长发只着中衣的男子在灯下翻阅卷宗。
朱红色的中衣微微松着,顺着修长的脖颈往下......不能往下了!我一拍脑袋瓜,把注意力转移回正事上。
小流氓有小流氓的卑劣手段。
两记手刀劈晕了门口护卫,冒着烟的迷香伸进窗缝,不一会儿,便听到一声沉响,成王倒了。
“最右边抽屉里的匣子,里面有一块红玉碎块。”这是小白脸要的东西。
我拿到后出来,接应我的人也到了,看那黑布头巾底下的眼睛,我一惊,竟然是小白脸本人来了。
他接过红玉,点了点头,收进胸口的衣襟里,拉起我便跑。
我见他试图徒脚跑路的样子,十分佩服他敢自己出马的勇气。我拎起他的衣领,足间一点上了墙顶,然后进了隐秘的巷道,抄了近道回客栈。
04
夜行衣紧紧包住了小白脸瘦长的身形,袖口漏出一截白得透亮的腕子。他的头巾解下了,几根刘海被汗打湿,贴着那张累得嫣红的脸,汗水顺着鬓角往下滚落,流到了脖颈,再流进了衣襟里。颇有几分病弱美人之态。
他拿着白娟一遍一遍擦着红玉碎块,而我一杯接一杯地喝着玉壶里平常喝不起的佳酿。
他没有赶我走,我也就厚着脸皮坐着,把玩着我的宝珠消遣。
我突然问道:“宝,你也是皇亲吧!”
他顿了顿,也不意外,点了头:“殷时衍。宝亲王是我的封号。”
“从成王手上偷东西,我的头,你会保吗?”我笑笑说着,歪头看他。
他停下手中的动作,正色地看着我,说道:“今日之事能如此顺遂,成王定是默许的。我和成王虽不太熟悉,却也是君子之交。他无意中找到了我丢失的红玉,但高堂最近皇储之争闹得不太平,若我俩的人碰上必定会被有心之人造谣结党。所以,我才找一个生面孔替我做这件事情。”
“那日,苻大侠找我议事,他突然看向屋外,说禹城的女流......姑娘你在门口偷看了许久,他还听出你是个练家子,让我提防,毕竟皇亲与江湖人结交,会有人忌惮。”
“禹城这边,我是初来乍到,正愁着人选呢,你来了,我便觉得你很合适。你对禹城熟悉,又是习武之人,若是遇上麻烦,也能全身而退。”
苻大侠还是苻大侠,遇上了大神,不管我怎么控制心跳和脚步,也还是被抓了个正着。
我心虚地转移话题:“你这么宝贝这块玉,很贵重吧?”
他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倒也不是,这是一套的,少一块我心里总记挂着。当年西行开荒,路上钱丢了,拿了块换粮食,后来再去赎已经辗转卖出去很多手了。最后卖到了禹城,被成王无意间看到,买下来。”
原来这就是有钱人的绝美兄弟情。我承认我酸了!
05
苻大侠成亲了!爷青结!磕错了!
我屁颠屁颠跟在全副武装捂得严严实实的殷时衍身边,他怕暴露没带护卫,正好我可以保护他的安全。殷时衍也很给面儿,好脾气地任我吃喝看美男,偶尔会提醒我收敛些。
苻大侠的新娘,也是个有钱人。
他们这个圈子可真是非富即贵,殷时衍的大腿我要抱稳了。
“殷时衍,你看,那桌青衣的哥儿,嘴唇薄薄的一口就能含住吧,也不知道亲起来是什么感觉,想必是极好的!那腰肢,呜......”嘴边塞进了个啃了一口的鲜肉包子,施暴者警告性地盯着我,我讪讪地闭了嘴,也没敢换一面,就着嘴里的包子嚼。
他极少生气,是我太忘形,玩脱了。
殷时衍不能在苻大侠这儿逗留太久,礼成他便示意要回去。
高头大马上,我抓着缰绳控制着马儿不紧不慢地跑,身后是保持了些许距离的殷时衍,他只抓着我的一片衣衫。
夜风中,他的声音低低传过来:“我要走了。”
“啊?”我一愣,下意识问道:“去哪儿?”
可是,他去哪儿,和我有何干系?他又不是那种不义之人,必定会付了我的报酬才走。
风很大,他又挨得近了些,发丝蹭到我耳边,湿润的呼吸也喷洒在脖颈上:“禹城毕竟是成王的地盘,我叨扰多日,是因为苻大侠成亲之礼相邀。禹城事已了,明日我便启程回封地。”
“哦,那,一路顺风。”
06
啊!
殷时衍不干净了!被我糟蹋了!
也不知怎地,昨夜从苻大侠的喜宴回来,我送他回客栈,照例待着等他赶我回去。可是,他就是不赶!
脸皮厚这件事情,我从来不会输的,我索性就开始讲起我的丰功伟业。
害,也就是撩汉子那些经验之谈。我撩完就跑的性子,被我辜负的汉子那可是从禹城南排到京城北的。
然后,我就不小心说出了有贼心没贼胆的真相,每次都临阵脱逃,耍尽嘴皮子没真枪实弹上过。
他突然笑了。
我正讲到情绪激动处,他不合时宜地笑了,我当然觉得他在嘲笑我,直接扑了上去。
不出所料,瘦瘦弱弱,特容易就推倒了。
挑衅般的眼神就这么直勾勾看着呢,我怂了就下不来台了啊!
如此,就这般了。
他比我起得还早,我穿戴好出去的时候,马车已经在客栈外候着了。
他掀着轿帘等着呢,见我出来,伸出那只高贵的、白嫩嫩的手:“上来,走了。”
这么草率吗?
我上了他的贼轿,一路往他的封地去了。
小白脸这一款,可真是越看越顺眼。
女流氓,金盆洗手。
我不再寻觅了。
完
作者:柒幺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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