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节  狭路相逢是敌还是友？

这个周末，邓军因为有事，要去平安制药厂。程勇正好闲得无聊，提出和邓军同去，他的理由是，与其待在寝室睡觉，不如走出去多看看美女。“谁告诉你制药厂美女多？”邓军故意挪耶他。“凭直觉！”程勇硬着头皮说。其实他一次都没过平安制药厂，连方位都不熟，哪里知道美女是多还是少啊！两人上了街，坐了几站公交，下了车，溜达着往平安制药厂方向走。经过制药厂附近，看到一群人迎面走来。男的女的都有。程勇的目光无意扫了一眼人群，突然他像是触电似的哆嗦了一下。

一个熟悉的女孩的面孔出现在他的面前。

那圆而匀称的脸别致而动人——这是一张程勇终生都不会忘掉的脸。程勇紧张极了，甚至脸色都变了。——直到那个女孩和人们在一阵喧闹声中走过，程勇还呆呆地站在那里。

真是她吗？该不是我看花了眼？程勇心里既兴奋，又紧张，心里七上八下的，怎么也静不下来。

“你怎么啦？——中邪了？”邓军开着玩笑。

“嗯？”程勇还没醒过来。

“你今天中邪了吗？”

程勇摇头：“中什么邪啊！——我在……”

同事：“在打望？”

程勇：“嘿嘿！……他们是哪个公司的？”

同事：“应该就是平安制药厂的吧。”

程勇的脸上露出惊喜，问：“你怎么知道？”

“我只是猜测。——这个厂我进去过。我有一个朋友在里面做事。他跟我老婆是同乡。”邓军回答。

程勇的脸上一瞬间闪过一丝让人不易察觉的惊喜。正好这时邓军说了如下的话：

“我正打算去找那位朋友。——我们一道进去吧。”

程勇巴不得马上生出翅膀飞进去呢！他连声说：“好好好！——我陪你就是！”

邓军看了程勇一眼，不明白程勇的喜色为何表现得如此夸张；心想陪我去见朋友不至于高兴得象个小孩吧。于是他开玩笑说：

“你的目的一定不是陪我！——你是想进去打望吧！”

程勇只是笑嘻嘻地说：“还真是为了陪你！——我只是没来过这个地方，感到新鲜——要说打望的话，我们单位的美女还少吗？”

邓军想想，觉得程勇的话也在理。——可他还是有点不明白程勇刚才兴奋的内涵。

程勇和同事边聊边走，很快到了厂区。在门口，他们被门卫拦住。邓军给门卫装了一支香烟，说，“我找个熟人。”

门卫吸着烟，吸了好几口，像是要检验这烟的真伪似的。最后，他用手扶了扶头顶的大沿帽，说：“你那熟人叫什么呢？”

程勇同事说：“蒋刚。”

门卫“哦”了一声，命令似地说：“你把他的号码给我；我给你联系。”

邓军只得如实做了。门卫用值班室电话一本正经地拨了蒋刚的号。对方很快回了：“喂！——老张吗，有什么事？”

门卫：“蒋主任，有人要找你。”

蒋刚：“谁呀？”

邓军赶紧说：“邓军。——你给他说邓军！”

门卫看看邓军，说：“你有一个叫邓军的朋友吗？”

蒋刚：“有的。他有什麽事吗？”

门卫：“他说有事找你。”

蒋刚：“可我这会儿没在厂里呀！——你把电话给他吧。”

门卫把话筒递给了邓军。邓军接过话筒，说：

“老蒋，你在哪里呢？．．．．．．什么时候回来呢？”

蒋刚：“你等我一会儿，我很快就回来。”

邓军：“好的，不见不散。”

“不见不散。”

邓军听见对方挂了电话。他将话筒递还门卫。

邓军看看程勇，说：“我朋友过一会儿就回来，我们就在外面溜达一会儿吧。”

程勇跟着邓军从制药厂门口出来，在近处的街边转悠。为了消磨时光，邓军买了一袋花生，和程勇一边吃着，一边闲聊。

蒋刚终于坐着厂部的丰田车回来了。

大家寒暄过，蒋刚用手机联系了老婆梅燕，让她出厂来吃饭。

现在，程勇、邓军和蒋刚、以及蒋刚小巧可人的老婆已经同坐在一家饭馆的一张圆桌边。蒋刚和邓军年龄差不多，都在二十三、四岁的样子。程勇发现蒋刚和他老婆都是很健谈的人，他们的谈吐和自己比自己的视野和档次都高。相比之下，他和邓军倒显得逊色了。虽说程勇是和蒋刚第一次接触，但凭本能，程勇觉得蒋刚是个很善于处世的人。

蒋刚问了邓军老婆的情况（他们是同乡，但今天她要上班，就没来），又互相谈了各自单位的闲闻趣事。吃喝之间，蒋刚问程勇的家乡在哪里，程勇如实作答。

“不远嘛？”蒋刚说。

“白龙镇？——我表哥表妹的家就在那里。”蒋刚的老婆用一双美目看着程勇说。

“哦？——白龙哪里？”程勇表示礼貌地问。程勇觉得自己和他们的距离一下子拉近了很多。

“白龙……白龙……”蒋刚的老婆一时想不起具体的位置了。突然她又说：“反正我们去过一次。——就是我表哥结婚的时候。”

程勇又“哦”了一声，但就不知道该怎么说了。

大家的话题又转到了婚姻上。

蒋刚告诉邓军：“我们单位有个技术员，很有意思。因为跟自己的母亲有矛盾，怕自己的母亲去抄家，就给老婆来了个假离婚。——假离婚后，又给一个女老板好上了。现在呢，这个技术员真是幸福，两头都有人疼！——嘿嘿！”

“是吗？——他假离婚办了证没有？”邓军吃了菜，抬头问。

“办了证的。”蒋刚老婆说。

程勇抢白道：“那就不是假离婚了；那应该叫真离婚。”

邓军也附和：“办了证怎么叫假离婚呢？”

蒋刚开玩笑说：“不管怎么说，我觉得那种做法还是很有意思的。嘿嘿！”

蒋刚老婆马上反驳：“有意思？——男人好钻空子。”她的脸上明显露出不高兴的表情。

三个男人都不好开口了。

这时，蒋刚老婆对着程勇开玩笑：“帅哥，你的女友在哪里上班？”

程勇没想到蒋刚老婆会这么问，于是笑着回答：“嫂子，我还没什么女友呢！”

程勇的话马上遭到邓军的反驳：“我这位小弟说话不够坦率！——我们公司的真有女孩都给他抛秋波呢！——他可是我们厂里的‘灭火英雄’，谁不知道他的大名啊！”

蒋刚和他老婆都笑了。他们问“灭火英雄”的典故。邓军也笑了，然后一五一十地把程勇救火的故事讲给他俩听。可程勇没笑；他甚至生出恼意来了。他认认真真地说：“大哥，别瞎说好不好！”

邓军还在嚷：“没瞎说啊！——你本来就是我们厂的英雄嘛！——我真遇到过几次向我打听你程勇消息的女孩儿呢！你怎么都爱理不理的呢？”

蒋刚的老婆来了兴趣：“哦？——你想找什么样的？”

程勇一时想不出怎样回答得体。他只是笑笑说：

“还没想好！脑袋里的图画还没成形！”

程勇的话把大家都逗笑了。

吃了饭，大家开始往外走。程勇本想打听刚才在厂区外碰到的那个女孩儿的信息，但又不知道从何说起，心里有些失落。蒋刚和他老婆落在后面商量着什么。程勇觉得没什么戏了，正不知道该马上回自己公司呢还是到街上转一转。这时程勇和邓军听见蒋刚说：

“邓军，一道进厂里去吧。——你不是要拿你老婆的身份证吗？”

这正是邓军此行的目的。邓军老婆来出来打工，原想是到蒋刚的厂里干活儿。但一时厂里不招工，就去了纺织公司。家里父母没多少文化，弄不清楚，就把身份证寄到了蒋刚的这里，托他转交。

四个人上了小车。蒋刚发动车，不一会儿，就回到了厂区门口。

刚进制药厂大门，一个高个儿年轻姑娘迎面而来。蒋刚的老婆马上拦住她，说：

“唐群，王小丽在不在质检室？”

唐群和王小丽在同在质检室上班；她俩也同住在一个寝室。听见蒋刚的老婆问，摇摇头说：“我是从生活区出来的，这会儿没看见她。”

“你到哪里去嘛？”蒋刚的老婆说。

“我上街。”唐群说完，不等梅燕细问就走了。

“她在哪里呢？”蒋刚的老婆边问边掏出手机。

梅燕翻出王小丽的号码拨过去，可却是一个空号。

梅燕又拨通了另一个人的号码。

电话通了，一个秀气的声音传了过来。由于电话音量很大。程勇他们听得很清楚。

“喂，是梅燕姐吗？”

蒋刚老婆：“是我呀。——你在哪里？”

对方：“我在生活区呢。刚吃过饭。——梅姐有什么事吗？”

梅燕：“你给我找一下王小丽，她可能在寝室，你叫她马上下楼来。”

对方：“你是叫她下来吗？——你可以给她打电话呀。”

蒋刚老婆：“打不通。打过去是空号。”

对方：“哦，她可能最近换了号。”

梅燕：“你知道她的新号吗？”

对方说：“我还不知道。——我去叫她吧。

梅燕：“好！——叫她下来，就说我有事找她。”

隔了一会儿，对方电话里另一个声音：“你是哪个？”

梅燕：“我是梅燕呀。小丽，你的电话怎么是空号呢？”

王小丽：“我换了号。对不起，没有及时通知你。”

梅燕：“你下来一趟吧。我找你有事。”

王小丽：“下午行不行？——我在洗衣服。”

梅燕：“不行不行。——你先下来嘛。”

 “好吧。”对方关了机。蒋刚老婆笑盈盈地说：“她马上就下来了。”

程勇和邓军觉得那个人下来和自己没什么关系。邓军催着说：

“嫂子，你有事就在这里等一会儿。我们和蒋刚先回宿舍了。”

蒋刚老婆横了邓军一眼，说：“着什么急嘛！”

程勇因为是第一次和蒋刚夫妻见面，不便说什么，就闭着嘴，静静地看着生活区大门边上的字。那上面写着“女舍”两个大字，下面写着“男士勿进”几个小字。

一会儿的功夫，一个清秀漂亮的女孩就来到了他们面前。她大约十七、八岁；虽然她穿着厂服，但那高矮适中的身材让人觉得那服装就是专门给她制作的。她的脸上带着浅浅笑，丝毫没有做作的痕迹。她的举手投足之间，有一股无形的亲和力。在最初的那一刹那，程勇简直惊得魂都飘到九霄云外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