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居住的村子是在海南不起眼的一个山脚下,在一条公路旁边,村子很小,不过20户人家。村里的村民们每天鸡都没叫就已经起来割橡胶了,不断的为生活忙碌着。
我的父亲是家里面排行老二,父亲的兄弟姐妹有五个,大伯早早就成家搬了出去,我们一家和还没有成家的三叔和小叔一起挤在老房子里,姑姑早已经嫁到隔壁的村子。
母亲每天都靠着卖米酒维持家里面的生活开支,在那时候我们家的米酒可是村里面不少爱酒人士的心头好。堂叔就是忠实粉丝一枚。
堂叔和大爷爷和大奶奶(爷爷的大哥)住在一起,据说堂叔是被大爷爷和大奶奶收养的,那时候好像是堂叔和家里面的人走散了,那时候一个无依无靠的孩子肯定是活不下去的,大爷爷不忍心,就收养了当时年幼的堂叔,大爷爷家里还有两个孩子,不过后面都分家出去了,大爷爷是当过兵的,在我们小时候总记得会有那么一帮人带着糖果饼干来大爷爷家里,大爷爷也从来不偏心,在村里面总是有那么些重男轻女,可是大爷爷从来就不会,有什么好吃的,好喝的,分给孩子们就全部都分完。然后我们的亲爷爷有好吃的就分给哥哥弟弟们,而我和姐姐妹妹们只能眼巴巴的看着。大奶奶是个温柔的人,她总是同我们讲她年轻时的事情,不过现在都记得不太清楚。
堂叔是个及其孝顺的人,长得很清瘦,眉清目秀,无论春夏秋冬,总喜欢穿着白衬衫配着黑裤子。那时候所有的孩子都喜欢他,那时候我们总是跟在他后面喊他“瘦竹竿”,他也没有生气,也没有不高兴,他的个性开朗对孩子和村民们总是能聊得很开心。他对大爷爷和大奶奶十分的尊敬,他那时是十九二十左右的年纪,他十分的喜欢喝酒,可是在大爷爷和大奶奶在世的时候,他在家从来都不喝,他的文化底蕴也是极好,背得了古诗,做得了算数。在当时那个年代算得上是人才。那是村里面的人们都觉得他会是村里面年轻一代能考得上大学的人,可是意外总是发生的那么快。大爷爷去世了,就傍晚时分,孩子们都在稻谷场玩闹,大爷爷就坐在旁边的石头上,就这样安安静静的在热闹中走了。大人们都在说他是到了年纪。丧礼办的热闹些,就那一晚堂叔跪了整整一晚,没有哭。几年后大奶奶走了,那时大奶奶已经89岁了,堂叔也像大爷爷走的那一晚也给大奶奶跪了一晚上依旧没有哭,没有讲话。
有一年,村里面刮起了一阵“打工风”23岁的堂叔收拾了自己的行囊,走出了那个小村子,那时我已经上小学六年级了,一年后堂叔回来了,他还穿着他的白衬衫配黑裤子,不过鞋子从以前的黑布鞋换成了现在的黑皮鞋。我印象中的白色的脸蛋变成了小麦色,堂叔说他在外面跟着老板学了种西瓜,赚了点小钱。我妈妈和大伯母说,既然赚了点钱,就把房子盖一下吧。他总是摇摇头。他还是住在大爷爷和大奶奶之前的老房子里,那个老房子一下雨就漏水,我那时候觉得他好傻呀。为什么有钱也不装修!
有一天一个年纪稍微大一点的老人,带着几个年轻人,来到了堂叔的那个遮不了风,挡不了雨的老房子前,然后家族里面那些老一辈说的上的人也都过去了,后来才知道那是堂叔的哥哥来认亲,因为我要去上学了,后来到底有没有认亲成功?也就不清楚了。
只知道他的酒瘾也越来越大了。每天都喝得醉醺醺的,酒品也不好,一醉起来就大哭乱叫。村里面的人开始不喜欢他。孩子们也不喜欢他了,所有人都觉得他是个喜欢喝酒的酒鬼,包括我也是,因为他每一天都是醉醺醺的。醉起来还喜欢讲大话,这种状况持续了两年快到三年。到他吐血送去医院的时候,被检查出了胃癌。那几个月,他再也没有喝过酒,好像回到了那个清瘦少年的时候,每天不在醉醺醺,逢人就打招呼开玩笑。终于在那个四月那个白衬衫配着黑裤子的少年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