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加班,Z君拖着疲惫的身体,乘电梯好不容易到了家门口,扭动钥匙,“啪”的一声,锁开了,这一声却是异常的空旷嘹亮。
进门后,他打开灯,灯还没来得及换,所以还是前几天按上的那盏昏黄的灯,可能是有意而为之,只有这种昏黄的的灯光才能让他有家的感觉。
把包放在一边,要换拖鞋,低头的一瞬间,看着四五层的鞋架上也不过自己的一双棉拖,心成想:有时间再买一双凉拖吧。貌似是被自己的想法逗笑了,他扯了一下嘴角,慢慢地弯下腰,先换左脚,又换右脚,换完后把鞋子摆放好。他想把自己的每一分每一秒都占用起来,毕竟闲下来又是自己一个人了。
换好鞋子,看看空空的房子,刚刚拿到手的房子,只买了一个小联邦椅,孤零零地靠着客厅的墙,再就是一张折叠床,安安稳稳地躺在联邦椅旁边。房子不大,他也懒得再去睡卧室,干脆将就着在客厅睡了。厨房里七零八散地放着电水壶、茶碗、炒锅,还有早上剩下的饭菜。
Z君开始忙起来,把大衣放在联邦椅上,撸起毛衣袖子,先进厨房,接水,拧开水龙头,“哗”地一声,他倒是猛地被吓了一跳,也不知道是怕水溢出来,还是被这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一跳。把电壶外面的水渍擦干净,才把插头插好,不一会儿,烧水的声音“咕噜噜”地有节奏地传来,白色的水蒸气也让厨房有了些许温暖。每当看到壶里的水蒸气图图地往外冒,他就会偶尔地愣神儿,像是想起小时候围在妈妈身边,等着馒头出锅,要吃馒头上特有的“噶炸”。小时候,用泥和砖垒砌的灶火头,他添柴,妈妈做馒头,馒头快熟的时候,含有浓浓麦香的水蒸气弥漫在整个屋子里,他幻想着自己好像变成了孙悟空,腾云驾雾。想着想着,水开了,他倒出些热水,洗洗早上没来得及洗的碗,倒掉早上的剩饭菜,天也冷了,饭菜搁在房子里一天就上冻了。本来他也想开地暖的,没成想房子拿到手后,手头是半分钱也拿不出了,只好先这样将就着住进来。
看看还有点面条和鸡蛋,几根葱,几瓣蒜,油和酱油也见底了。Z君在吃这方面是不辞辛劳的。他剥了半根葱,抄起刀,切了几瓣蒜,开好油,葱花、蒜瓣、酱油在油里沸腾起来,扑鼻的香味在整个厨房弥漫,他忽然自顾自地笑起来,好像一个孩子得到了糖一般的甜蜜。荷包一个鸡蛋,晚饭就是简单的面条,盛进碗里,端着碗,在客厅里吃起来。他每吃一口就停一下,仔细听着,好像屋里还有其他人跟他一起吃面,他吃得快,其他人也吃得快,他吃得慢,其他人也吃得慢。心里那种翻江倒海的感觉,忽然想把吃进去的东西都吐出来,想把自己所受的累、所受的委屈都哭出来,看看是不是屋子里也有人陪他一起哭。
那毕竟是想法。男儿有泪不轻弹。这顿饭吃得并不舒服,剩下明天早上要热一热再吃。房子虽然不大,一个人住却也够用,吃完饭,在屋子里做做运动,跳一跳,做做仰卧起坐……即使这样,还是无法打发一个人的寂寥。
躺在折叠床上,拿出手机看着新闻,看一会儿也会有莫名的烦躁感。索性关上灯,就这样躺着,看着天花板,想想自己这些年的经历:
“自己已然三十而立,事业不算成,家尚没有,有的只是这样一座无根的房子。大学毕业后,发誓不回家,不再做农村人,要向城里奔,要娶城里的姑娘。眼看时间一点点流逝,同龄人都娶妻生子,安定一方,而自己却一无所有。作为一个男性,没有房子哪有妻子。于是,为了更容易找女朋友,更好的结婚,自己决定买房子。花掉自己所有的积蓄,花掉借来的所有钱,勉强凑了个首付,因为是期房,这才刚刚住进来。房子有了,女朋友还没有着落。
有人说我,你出发点错了,有房子并不意味有女人,把女人物化成房子本身就是出发点的错误;有人说我,女人都很物质,只要有钱有房有车,所有的女人任我挑选。”
想到这里,Z君翻了个身,拿出手机,看看新闻,春节的火车票开始预售了,他的心又忐忑起来,黑漆漆的房子里,传来长长的一声叹息。
“在外有房不是家,只有一个月一个月的房贷,还有为房子没日没夜地加班,消耗者身体和时间;家乡,有亲人,人都贪图家里的温暖和喜乐,可是那里早没了自己的踪影,从自己发誓要做城里人的那天起,家乡不再有我的一席之地。回家也是轮番的询问,房子、结婚、孩子……”
Z君失眠了,房子里太黑,他看不到任何东西,一滴眼泪从他的眼角滑落,突然,黑暗中爆发出一阵蒙着被子的、压抑的恸哭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