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放虎归山西
很快我们就将代课教师悉数认下:班主任兼英语霍,语文曹,数学张,政治任,历史梁,物理侯,化学王,体育郝,以及我的信息技术裴。至于地理老师是谁,我下巴都捻尖了,眉头都拧成“州”字了,还是想不起来。于是向耀哥求助。
“咱九四地理老师是谁了?”
“胡宗棠?”
“毛线。不是个女女麽?”
“朱之颖。”
“还大衣哥呢。你确定?我怎麽没印象?”
“很确定。”
“好吧。记错了小心打残你。我下手很重的。”
“哈哈哈哈。没事儿。我就当生下来就是二等残废。”
“哈哈哈哈。还别说,你小子记性挺厉害。”
“就这点好。”
“记得人家你当时站起来背课文,那速度,说句不好听的,赛如跑茅厕。”
“哈哈哈。小学、初中就是那麽跑过来的。”
“哈哈哈哈。怪不得。原来也是跑男一枚啊。”
“是这个意思。”
“嗯。你一背完,听听同学们那由衷的赞叹——‘哇’声一片啊。”
“哎,好久没那麽跑了。可惜舌头了。”
“没事儿。还有舔的功能。可以灿莲花,战群乳。”
“本能。”
当然,也许心细如福尔摩斯的你已经发现:咦,怎麽遗漏了生物老师?
好眼力。
刚开始,我以为是一个姓闫的男老师。仔细想想不对。因为某次考试,监考的他发现学姐帮我做数学题,于是狠狠批评了学姐,于是我用眼睛死盯着他不放,于是他火了就没收了我卷子的时候,我还不认识他。所以,我又向耀哥求助。
“生物又是谁教的?”
“我只记得姓梁,长得挺好看,脸肉嘟嘟的。”
“姓梁?你确定说的不是教历史的那只海燕?”
“不是。那个小女女我记得了,最后因为没考住,离开襄垣了。”
“天呐天呐,我这记性是怎麽了?”
“哈哈哈,怀疑自己的大脑了?”
“是啊。我感觉某些分区可能坏死了。”
“看来杀毒是解决不了问题了,得重装了。”
“重装?医聋医得哑了,开不了机咋办?”
“换主机。”
“哈哈哈哈。”
坐窗户边除了采光好,还有就是当老师讲得无趣或者自己觉得无聊时,可以侧目窗外,看天空云卷云舒,瞅铲车开进开出——外面正在大兴土木。起初一片荒芜,黄土成堆,杂草丛生,再加上几棵歪脖子柳树,像极了乱葬岗。机器轰鸣几天后,土丘逐渐被夷为平地。后来经过我们的辛苦劳动,又变成了有四百米跑道的田径场兼操场。
班里买了篮球和足球。课间十分钟,篮球爱好者就在教室后面的开阔地练习基本功,什麽胯下运球啦,转身过人啦,单手抓球啦。失手之后,球常常砸到那个叫阿斐的女同学身上。霍老师知悉后,就把她调离最后一排了。
足球爱好者则是在中午或下午活动课时间,到教室外过足瘾。毫不夸张地说,一个小小的操场上,经常有起码七八颗足球在同时飞滚。不消说,他们中多数人的热情是被中国参加韩日世界杯点燃的。
如你所知,那一年,中国队在我本家米卢教练的率领下破天荒挺进世界杯。也是在那一届,巴西七战全胜,夺得冠军,成就“五星巴西”。不过与之截然相反的是,中国队颗粒未进,且痛失九球。在我看来,除体质和技不如人外,他们不起山的根本原因,是感觉自己一出娘胎就是“五星中国”,根本用不着吭哧如驴玩命死磕嘛。
每天中午,足球爱好者们总是顾不得吃饭就在教学楼前面搞起来。我们则是端着手擀面,坐到台阶上当观众。眼看球过半场时,我们就起哄,“射了,射了”。而眼看就要破门而入时,我们就喊,“快些儿,关门,关门”。守门员于是赶紧把当作球门的两块砖头合作一处,宛若少女夹紧双腿,令对手进球无门,抽射无望。
教学楼后面,隔着操场是呈东西走向的厕所,男北女南。据不完全估计,光男厕就有五十个坑位。我们戏言,在这里测验五十米短跑最合适不过了——就冲这刺鼻到令人仓皇出逃的异味,激发人均两秒以上的潜能,那是绵绵地。
厕所东边有几颗枣树和花椒树,果实已经泛红。中午,我和前列刚摘着吃了一会儿,又兜回去一些给舍友。可惜没过几天,树就被斩草除根,腾位给了宿舍楼。
老师们要求准备笔记本,语文曹还让另备日记本。于是我们相跟着到小卖部团购。小任顺便租回了一本武侠小说。
我打开一个封面上印着F4的本子,写下高中第一篇日记: 在当今社会,找工作时必须具备的最低条件——高中文化”。现在就连大学生找工作都很困难,所以不认真学习高中知识是不行的。
我能上高中继续学习,机会来之不易。试想一下,光报名费就交了一千多,这是父母的多少血汗,用多长时间才换来的。他们面朝黄土背朝天,起早摸黑地劳动,还不是为了自己的孩子?我能做到的,只有好好学习,用优异的成绩报答他们。
初中时,我没有好好学,以致没有考好,但他们没有责骂我。这比其它一切更使我感到无地自容。
现在我已进入高中,应该鼓起勇气,刻苦学习,用优异的成绩作补偿,也为自己的将来铺路。
语文曹评论道:希望你是用行动来证明的。
我默默“嗯”了一句。
为了做好这道证明题,我把别人睡觉的时间花在了看书做题上。学校不让中午在教室待,我们就锁上前门,从后门进入,再灌上插销,躲在靠楼道一侧的墙根处。
当然,跟小任比,我还不够刻苦。我只是不午睡,他却是晚上也不睡。大半夜的撅起屁股,趴被窝里捏着手电筒看武侠。有时候被子裹不严,都可以看到刀光剑影侧漏出来。我们就逗他,“授哥,你又走光了。”
“没事,借给你们点儿。不用还。”边说边把被子裹紧。声音沉闷幽长,仿佛来自古代。
如此黑白颠倒,后果可想而知:授哥白天上课萎靡不振,昏昏欲睡,到了晚上又精神焕发,眼冒绿光。他有钱的姑姑知晓后,以为是亲爱的侄子学习用脑过度了,或者身体发育过快了。于是,给他买了好几盒广告打得火热的“生命一号”。并且说,“按时吃,吃完了姑姑再给你买。”
粗腿亲戚啊。
没想到,真有效果。到了晚上,小任的精力更加旺盛了。以前可能看到零点就瞌睡了,自从喝了“生命一号”,嘿,看到两点眼睛都睁得大大的。不过,白天还是精神不振,昏昏欲睡。
某夜熄灯前,前列刚逗匆匆洗漱完来不及擦干脚就踩着俊哥的床铺“鹞子翻身”上去看书的小任:“授哥啊,你姑姑给你买‘生命一号’,就是叫你黑夜里看武侠更有劲儿咧?”
哄堂大笑。
授哥咧嘴憨厚一笑,拇指和食指捏住镜腿,往上推了一推,骂道,“透你祖宗来来的。”
哄堂大笑。
授哥是小任的绰号,因何得名忘了。盖因大家感其在卧谈会上展现出的广博学识以及对武侠知识的孜孜以求,像极了“健康之声”某夜间直播节目中专治泌尿外科,说话刻薄但医德高尚的尤教授。
同样是看武侠,阿康则相反。他只在白天看。他对李凉推崇备至,因其文风幽默诙谐。租的第一本是《天下第一当》,主角儿叫君小心。读到忍俊不禁处,常常大腿一拍,笑出声来。
对于李凉,在初中我已耳闻目睹。不过只是在乒乓球场从同学手中一目十行了几页,书名没记住,主角也忘了。只记得书很厚,字很小,里面有俩老头,武功很屌。但我已无心再去追寻那种缥缈的侠客梦和正义感,我四眼不看闲书,一心只读教材。因为我要进重点班。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