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德子十七岁那年初三没读完就下学了。已经长到一米七七的个头。五官集中在一张圆脸里,很有特点。浓眉大眼 ,蒜头鼻。厚厚的上嘴唇已经长出了浓密的胡须。活脱脱一个大小伙子了。就因为实在不想读书,天天吵着他妈要到镇上去上班。他妈也拿他没办法。就和他爹合计着把他安排进了镇上的供销车队。一听说能去开车三德子乐的一蹦三尺高。(因为那个时候的孩子别说开车,就连做梦摸摸拖拉机就会笑醒。)说是车队,其实就只有两辆南京解放车。三个师傅。年纪都和他爹差不多。三德子他爹挑了一个满脸络腮胡子的张大个子做了三德子的师傅。一来张师傅和他爹关系最好,再就是他爹想的是严师出高徒。得靠厉害一点的师傅夹一夹刚刚出道的三德子。
三德子读书虽然不灵光 ,可对汽车还是蛮感兴趣。不到半年,三德子的盘子已经耍得蛮麻溜了。平日里师傅修车他就在旁边递工具。不明白了也爱问师傅。这样的徒弟深得师傅的欢心。师傅都和肠子倒出来讲给他听。就这样三德子也掌握了修理汽车的本事。 他师傅也高兴得很。因为每次到县城进货他都可以在饭馆里安安逸逸地喝两杯白老烧。让三德子掌盘子。他就在副驾驶位置上放心睡一觉。他师傅这样做还有一个目的就是要让三德子练练胆。
第二年元宵节后的一天,三德子的初中同学王二妮到车队找到了三德子。
望着从雪地里进来的二妮冻得通红的脸,三德子打趣道“二妮子,这风雪交加天寒地冻的,跑来找我,不是想我了吧?”说完递给二妮一杯开水。
二妮听三德子这样说,脸好像更红了些。冲三德子翻了一下白眼,想你个头!我是听城里的牛运运说你在镇上开车才过来看看你的。你果然出息了!”
“二妮,你说得我很感动!不过我怎么觉得这不像事情的真相呢?嘿嘿嘿。
”“说吧!到底什么事?”三德子一直盯着二妮。
这二妮和三德子同学时可以算半个同座。二妮坐在三德子前面。是当时所有女生里最没脾气的一个。不管三德子使什么阴招整她,她好像永远都只会脸红。三德子常常在即将下课的前几秒用大头针栓住二妮的辫子。然后把大头针插进早就挖好的小孔里。待老师喊“下课!”班长一声“起立!”的时候,二妮子的头就会被拽着往上一扬。力道不轻不重,刚刚只那么一扬头,大头针就会被带出来。三德子在这样的时候总是掩饰不住地笑。然后熟稔地抽回那枚小小的大头针。等二妮转过头,脸憋得通红。愠怒地瞪他一眼。那时候的三德子像一个打了胜仗的将军一样神气。
后来,二妮子被逼无奈,剪掉了一头秀发,留了个“小子头”。搞得三德子的大招无用武之地。郁闷了好久。
三德子发现眼前的二妮子除了会脸红和一头短发还和以前一样之外,其他已经变了很多。一张柔媚的脸上,眉眼也尽是妩媚。小鼻梁,小嘴巴都是惹人怜爱的精巧。三德子当下心里多了一些莫名其妙的冲动。竟然也脸红起来。收住目光,望着屋外白茫茫的雪野。重复了一遍“二妮子,快说到底有什么事?”
二妮捧着茶杯,暖了一会手。喝了两口。说道:“三德子你可比从前心细多了。像个大人了。跟你说吧!我姐正月二十六就要出嫁了。婆家在邻县的漳河镇。相距三四十里路。姐夫说请人把嫁妆抬过去肯定不现实。就央我们把嫁妆送去。我听说你在车队工作,就跟我姐毛遂自荐。来找你帮忙。借你车把我姐嫁妆送到漳河镇去。”
三德子心里猜到二妮来多半是与车有关的事。但是还是没想到是要他到漳河镇去。他琢磨着二妮子的话,似乎感觉到哪里不对劲。在三楚之地向来都是抬头嫁姑娘,低头接媳妇。因此结婚过程中的大事小情都是男方出力搞定。就对二妮说“你姐是不是怕嫁不出去了?着急上火地要自己把嫁妆送过去。即便如此也应该是你姐夫来找我吧。”
三德子这番话说得的确在理。也戳到了二妮子的软处。不过三德子考虑得更多的是自己心里也是没有底。雨雪天气一个人开几十里山路又是头一次。
二妮见三德子推三阻四地找借口,有点意外。也有一点不高兴。正眼盯着三德子说:“你别是驾驶技术不过关,胆小了吧?我姐和姐夫都是一家人了,还计较那么多有什么意思呢?你就直说帮不帮忙吧!”
三德子本来就是一个讲义气的人。被二妮一激将就激动的不行。大声说:“好吧好吧,这忙我帮。”
说完领着二妮到镇上饭馆里边吃边聊了些同学们以前的趣事和现在的情况。分别时二妮从包里拿出一本《知音》给三德子说,没事的时候看看吧!别整天像个木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