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欢你的季节》
十四岁,雨季。
她不得不承认她又喜欢上他了。
这是第二次。或者说,她对他的喜欢从未间断过。但是,这次她的感觉似乎更为强烈。
她不知道是十三岁的哪一天,她发现自己好像喜欢上他了。他是个如初夏般的男孩,阳光而又腼腆,有时他会给她带来夏天初到时的温暖,柔柔的,却使胸腔布满暖意。
那时,他坐在她的斜后面。上课的时候,她别过头,便能看到他好看的笑容。她会调皮地说:你长得好像兔斯基,他会眯起眼睛,做一个标准的兔斯基表情。他会在上课的时候戳戳她的背说,我们来讨论一下老师的发型吧。他说一些诙谐的语句,她捂着嘴轻轻地笑。
是从什么时候喜欢上了的呢?
她想起了送作业的那件事。他是组长,她是科代表,可惜的是,他们并不是同一科的。那天,他正在收作业,她正要去送作业,她唯一关系较好的朋友可能因为昨天没睡好,正趴在桌子上休息。她不想麻烦朋友。七十多人的作业,只能她一个人送去办公室了。他收完作业的时候,抬起头,看见了她。她吃力地想要抱起作业,他看着她,说,有些事不要勉强一个人去做啊。她抬头,看了看他,没有说话。他也许永远都不知道,那一刻,他在她心里已经变得不一样了。因为在别人眼里她永远都是不懂拒绝的好脾气便利贴女孩。而他说,一个人可以不用勉强。
她留着短发,娃娃头。可那天,班上一个叫齐的男生跑过来对她说,原来你是西瓜啊?说着,笑了起来。她瞪大了眼睛,看着齐,问,你认为我很像西瓜吗?齐笑了笑没有说话。而他却像故意气她一样说,你不是西瓜,你是傻瓜。
她看着他,没有生气,而是默默地笑了。如此木讷的,一点不懂女孩心思的他,才比较傻吧。
她举把小伞,走在雨中,这样回想着。当初就是这样喜欢上他的吧?雨一直下,雨水滴滴答答打在她的伞上,又顺着伞沿儿落了下来,在水中形成一个小小的漩涡,也不知怎么的,她想起了他浅浅的笑涡。
自从那次他们班调了座位以后,她很少看到他笑了。即使是不小心将目光撒向他那儿,也只能看到他笑起来的侧脸,美好却也模糊。
他和她,现在是同桌。他坐在她的左边。因为是同桌的缘故,她可以每天和他讲很多很多有趣的事。她可以看到他坏坏的笑,快乐的笑,自信的笑,孩子气的笑。他们可以在她迷糊到忘带课本的时候共用一本书。她可以耍着性子让他唱歌给自己听。他们可以干好多好多有意思的事。
第一天,和他坐到一块,他刚刚领读完英语。回到座位的时候,他一直侧着脑袋望着她,他瞪大眼睛"嗯"了一声,然后问她,你怎么坐这儿?那时候,他的脑袋上好像冒出了无数个问号。她哈哈地笑起来,口齿不清地说,我就是要坐这儿。他永远也不会知道,那个位置是朋友在察觉到她对他的喜欢主动要求让给她的。
上课的时候,她会把课桌当成钢琴,轻轻地敲下几个简单的音符。她说,她喜欢钢琴。他会不经意地偏过脑袋,挑衅地说,手又抽筋啦。然后,她气呼呼地看着他,他斜着脑袋坏笑着看她。
她是个常常让人头疼的女孩。例如,总是在乱七八糟的抽屉里找不到作业;时常把笔盖弄不见,然后左顾右盼地问大家"你看到了吗看到了吗"。大家都无奈地笑笑,只有他,会在她急得撅起嘴的时候,说,老大,你怎么老是这样。过一会儿,拍拍她的胳膊,指着桌角说,那儿,老大。她缓慢撇过头一看,失踪的笔盖乖乖躺在桌角。很多时候,她会想,他会不会是有超能力呢?
在一个闷热多雨的夏季,却有那么明媚的阳光打在她的脸上。
心里那个小小的自己问她,会不会这就是喜欢呢?
那个小小的她在梅雨季节过后的一个假期里知道了答案。每天,她的脑海里总是有一张笑脸,耳朵里也似乎总有一阵声音灌进来,是他的笑脸,他的声音。晚上关上灯准备睡觉,可是她必须拿出MP3听一小会歌,是Jay的《雨下一整晚》,轻缓的吉他声仿佛能温暖每个想念他的夜晚,听到他唱过的句子,心里会莫名的变得痒痒的,她想起自己说过他在唱“哦哦”的时候,鼓起来的脸颊像鱼在吐泡泡。她看看被自己越抱越紧的小熊,止不住地勾起嘴角,或许小熊都知道自己喜欢上他了吧?
喂,老三。她大声地叫着。也不知从什么时候起,他变成了她口中的“老三”,就像他叫她“老大”时那般自然。我们玩个游戏吧!她把眼睛眯得弯弯的,对着他,边笑边说。他把嘴张大,啊?什么游戏?她说写字游戏啊。说着,将他的左手拉了过来。写了一个字“你”。他一下猜了出来。接着是:“是”、“我”、“老”,他一个一个地念了出来。可是写到“老”的时候,他愣了一小会儿。她也是。没想到她自己都误会了,本想写“你是我老大”的,可心里想的却是“你是我老婆”。
她忍不住勾起了嘴角。听到他似乎一下子明白地说,“哦,你是我老大。”她朝着他咧开嘴笑,轻轻点了一下头,说对。
紧接着,到了期末考。时间过得又急又缓,彷佛浅浅的河流,淙淙的流水声似乎瞬间就冲散了那么多个美好的小片段,一颗一颗地雨滴落在小河上,层层泛开的波光像记忆里开出的花。漫长的雨季过去了,暑假也来了,她也就这样和他分开了。可那些带着她所有心情的小思绪像刚开罐的可乐气泡一样越来越多,也许会慢慢膨胀或者一下子破灭。
但她永远不会忘记,在那个乱糟糟的十四岁里有一段那么美好的时光,还有那个漫长而又温暖的雨季是喜欢他的季节。
写于2010年的夏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