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最愉悦之事。清晨看中一款柴烧提梁壶,古雅拙朴,恰有余钱购买,想着来年春日,可携着去赏花,泡旧年的普洱喝。黄昏收到友人寄来的点心,酸甜适口。一小瓶香水,喜爱的梨花香气,清淡宜人。
前些时日和微蓝说:现下工作繁冗,不得余暇,来年四月,梨花将和海棠一起盛放。明日冬至,北风尤寒。世间熙攘,庆幸是,我们体内有繁花的蓓蕾,风铃草的种子。
今日同道长说了几句尘外话,又泡了十年的老白茶喝。红枣的香气,药香,略带苦味。与道长品茶是愉悦的事,有一搭没一搭地说话,偶尔抬头看他身后飘过的云,洁白柔软。想起几日前读到的话:我们对他人的影响,是表达重要,还是存在重要?我也许更尊重后者。
前几日,茶室来了三位老师的远客,听闻是鉴茶的高手,不免处处留心,怕让人捡了笑话。同他们尝不同种类的茶,无量山的生普,凤凰单枞,六堡,白牡丹等。皆是喝过四五泡便弃了,抽烟,吃瓜果,大声说话,氛围一时无两。我坐在一旁,望着茶桌被弃的茶叶,心生违和。
在我浅薄的角度,饮茶之人,莫不可有轻慢之心,亦要有惜物之情。一盏茶,只贪它浓时之味,稍淡便弃之,不免粗暴了些。更遑论以烟草来浊味,更令人不喜。古人言“于平淡中求真味”,用来说茶,也是可行。
平日不喜的,亦有茶质一般便弃如敝履之人,口中说着茶如何低廉,尽数倒了。每种茶都是天生地养,都有自己的气质与滋味,不应该妄行鄙薄。我们要寻找到使它们尽情释放滋味的方式,怎样温度的水,怎样冲泡,多久出汤,都要慢慢探索。它们是饱经风霜的,而我们如此卑微,应该虔诚,应该好好对待它们。
庆山写:“得到好的有品质的东西,是为了让我们能够得以保持平等心,不再轻视或鄙薄自认为比较差的那些。感情如此,器物如此,生命如此。”一些道理,被她说得尽善尽美。
曾经,我与道长将正山小种,从浓酽饮到薄淡,淡得甜味一丝丝渗透出来,每每饮到,总生欢喜。最后,我准备弃了,道长却说:“再用壶煮一煮,它依旧有本真之味。”那时,心生感动。对草木有仁爱之心,不到彻底,不轻易弃了。这般心性,度过浮生百载又有何难?而那些三五泡便说弃就弃的人,懂得茶的高低,却未必是心性明朗之人。
心性明朗的人是,我知这茶品质一般,却愿意郑重而温柔地对待它。我愿倾己之能,让它的有生之年释放所有的香气。若用地域、海拔、产量等标签来对待,未免迂腐了。它仔细着生长,我庄重着接受,这是一种心性的引渡。
晓欣寄来的茉莉花茶,却也是香气宜人的,恰一投水,很是醉人。不是俗世意义上的好茶,甚至在饮茶人眼中算不得茶。于我而言,一只玻璃杯,绿茶,雪白的茉莉,沸水一投,也可以是碧潭飘雪。重要的不是它们是否产于云雾缭绕的峨眉山,是否品质稀少,而是它们曾怎样地生长与开放。那是绿茶与茉莉的一生。
不昏浊凌乱,不潦草敷衍,便是完成。器物如此,感情如此,生命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