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我的朋友秦枫四十挂零,不高不帅,但性格开朗、热情,讲话幽默,跟他在一起总是感觉很舒服。其实,以前,他的性格还要好,特别阳光,还乐于助人。但是五年前结束的那段婚姻,在秦枫的的心里留下了一道很深的伤口。
秦枫老家在皖南山区一个偏僻的小乡村。小时候家里十分穷困。他的父亲体弱多病,正值盛年便丧失了劳动能力。一家人的生计全靠出租给别人打石头的一个山头,每月六十元租金以及母亲在地里的劳作。因此,秦枫作为家里唯一的儿子,初中没毕业就去了城里打工。
2.
秦枫二十六岁时,在东莞一次同乡会上偶遇了前妻杜晓彤。
杜晓彤是个典型的川妹子,有着四川姑娘特有的白皙水嫩的肌肤,长相清新甜美,性格果断,敢做敢为。也许她的长相特别符合秦枫心里梦中情人的标准吧,当秦枫第一眼看到她,便坠入情网。那天整个聚会他的目光都无法离开杜晓彤的身影。没有一句话,没有一个字,秦枫便低入了尘埃。
这样一个美女,秦枫以为追求起来一定困难重重,暗地里已经做好了打持久战的准备。没想到的是,一切顺利得让人难以相信。秦枫邀约,杜晓彤欣然应允。只三四次的约会,两人便有了床第之欢。面对杜晓彤在性方面的开放态度,秦枫心里有些芥蒂,让他对她以前的感情生活猜测万千。但那也只是短暂的疑团,毕竟他太爱杜晓彤,要是能够娶到她,那将是他今生最大的幸运。
但是,在两人相处的过程中,不管身体如何亲近,秦枫总感觉没法真正走入杜晓彤的内心。杜晓彤对他不温不火,似乎总也达不到恋人之间的那种温度。两人之间似乎隔着什么。
婚后,在一次与杜晓彤姐姐的谈话中,秦枫知道了原因。原来,杜晓彤在认识秦枫时,刚结束一段恋情不久。对方是杜晓彤家乡的一位中学体育老师,高大英俊,家境殷实。杜晓彤对他爱恋至深。但对方似乎没有要跟她结婚的意思,当杜晓彤将怀孕的消息告诉他以后,他就再也没有见过她。愤恨之余,杜晓彤独自一人去医院堕了胎。那时的杜晓彤心灰意懒,对感情失望至极,随意找个人结婚生子算了就是她当时的想法,而就在那时秦枫出现了。
得知了这些,秦枫心里很不是滋味。自己深爱的妻子原来对自己根本就没有多少感情。仿佛她在沙滩上任意捡起的一块鹅卵石一样。但是,既然已经结婚了,而且他也深爱对方,秦枫决定尽一切努力将日子过好。他对杜晓彤更好了。买菜、做饭、洗衣这些家务他从不让妻子沾手。还在节日和一些特别的日子精心为妻子挑选礼物或做旅行计划,希望她能开心。
他希望自己能够感化妻子,让她把感情放在自己的身上,两人开开心心地白头偕老。
但是,事情并没有朝着秦枫期望的方向发展。甚至还朝着相反的方向发展。因为杜晓彤根本就没有真正爱过秦枫,心里对他是鄙视的,觉得秦枫人长得不行,又没能耐,在家里做这些都是理所应当,并且因此还更加看不起他。
杜晓彤在淡漠的外表下其实潜藏着火爆脾气。随着琐碎生活的到来,她的脾气愈加凸显。
3.
杜晓彤看不起打工,想要做生意,说重庆这几年经济发展很好,于是两人便去了重庆,在那里开了个小型广告公司。
公司生意不错,不久,在杜晓彤的坚持下,他们又贷款扩大了生意。可是,由于缺乏经验,购置了一台淘汰的机器,产品的精确度和生产效率都跟不上客户的需求,生意开始遭遇滑铁卢。
生意上的不顺,再加上经济压力,杜晓彤每天都像火山爆发一般,稍有不满意,就会大声吵嚷很长时间,甚至会动手扇秦枫耳光。秦枫只能默默忍受,因为只要稍微用反抗一下,她就会更加疯狂,弄得家里鸡犬不宁。
有时,她甚至还当着众人的面奚落秦枫。那时家里的钱全由杜晓彤掌管,秦枫连基本的零用钱也没有。
有一次,秦枫去她包里拿钱买烟。
“你们看看,完全就是靠老婆养活,连买包烟的钱都挣不回来。”
当时,办公室里坐着四五个人。秦枫的心被狠狠地刺痛了。
那年春节前,秦枫的头发长长了,想去理发店,但是,想到要钱时杜晓彤又要说自己靠老婆养活他就没有去。
秦枫感到十分痛苦,一方面,是感觉到妻子根本对自己没有感情,不管自己再怎么忍让或努力似乎都无济于事;另一方面他发现妻子其实是个水性杨花的人。
杜晓彤很爱上网,特别是qq聊天,常常在电脑前一坐就是几个小时。秦枫心有疑虑,但也不能确定。他也就在心里劝慰自己,不可能会有那种事的。
一天,杜晓彤在洗澡,qq还开着,叮咚、叮咚地声音响个不停。每一次声响都掀起秦枫的重重疑心。
秦枫终于忍不住看了妻子的qq。
秦枫感觉自己要崩溃了。疑虑消失了,事实清晰地呈现在眼前!
她与一位网友互称老公老婆,聊天内容热辣得让人脸红。那晚,秦枫与杜晓彤爆吵了一夜,他感觉自己像一头因受伤而发怒疯狂的狮子,虽然妻子绝口否认与对方有实质性的关系。
离婚的念头在秦枫心里盘旋了许久,但最终还是放弃了。他对妻子还有感情,而且他也是个很传统的人。
4.
生意不好,但杜晓彤依然常常出去玩,每次回来心情都不错。
杜晓彤认为生意不好是因为管理存在问题,她跟秦枫说要请一个管理人员回来。秦枫同意了。
第二天,杜晓彤就带了一名黝黑帅气的男子回来,说是她请来的管理者。这位管理者似乎格外能讨杜晓彤的欢心,杜晓彤有什么事都会和他商量,而他提出的方法和建议杜晓彤都会悉数采纳。
而与此同时,杜晓彤对秦枫则表现出了更加的不满。不久,杜晓彤对秦枫说,我们现在关系不好,要不你出去打工,让我们两人都冷静一段时间。秦枫觉得确实如此,两人几乎天天吵闹,于是就答应了。但是,他的心里是有担忧的。
临走时,秦枫拜托公司里一位和自己关系很好的哥们注意一下妻子与那位管理者之间的关系发展。
去北京打工不久,他就从自己的哥们那里得知,杜晓彤与那位管理者每日同进同出,走坐一起,关系甚是亲密,很不一般。
得知这一消息,秦枫心里烦躁不安,想到杜晓彤的为人,他断定两人已有关系。他打电话警告杜晓彤,但反倒招来痛斥与谩骂。
一天清晨,在他与杜晓彤在电话里争吵时,那个管理者突然抢过电话,说晓彤现在爱的是他,知趣的话就赶紧离婚。秦枫气疯了,电话里杜晓彤分明说自己刚起床。他感到自己身上的每一块肌肉都在打颤,听见血管爆裂的声音。
秦枫决定了,这个仇一定要报,不然他觉得自己就没办法活下去,作为男人的尊严被人踩在脚下,他要疯了。愤怒的火焰将他吞噬。即便同归于尽,他也一定要对方付出代价。
为了这次复仇,他整整筹划了三天,三天三夜,无休无眠。他把每一个细节、每一个可能出现的意外都想到了。只等到月底发工资。他出来打工时,身上就只带了几百块钱,现在所剩无几了。想到这里,他又是一阵悲愤,他几乎把每一分钱都留给了她。
他痛苦得煎熬着,终于到了发工资的日子。他一方面继续迷惑杜晓彤,让她以为自己不会回去,另一方面他购置了所需要的东西,一身深蓝色的衣裤和两把锋利的刀具,一把砍刀,一把小型匕首,深蓝色衣服即使溅上血也看不出来。
带着与对方同归于尽的决绝心情秦枫踏上了回重庆的列车。
一到重庆,他便直奔公司,结果扑了个空,那个男人出去送货了。杜晓彤见到丈夫回来,大吃了一惊,猜到会有事情发生,她赶忙给那个男人打了电话,让他不要回公司了。但是对方却出人意料的自信,想到秦枫瘦小的身材,他料秦枫根本不是他的对手,还扬言要好好教训一下秦枫。但是他可能从来不会想到一个不要命的人会有怎样的表现。
那天晚上,那个男人特地叫了四个人与他一起在二楼的办公室喝酒,他自觉有恃无恐。
夜幕降临,秦枫拎着砍刀悄悄地上了二楼,敲响了办公室的门。男人得意地站起身,大摇大摆地打开房门,门一开,还没等男人看清来人是谁,秦枫手起刀落,鲜红的血液像压力过大的水龙头,喷射而出,男人的一条胳膊耷拉了下来。男人和秦枫的身上、脸上都溅上了很多血。男人的头上冷汗渗出,脸色苍白如纸。秦枫挂着鲜血愤怒扭曲的脸更加阴鸷骇人。旁边的人看到秦枫不要命了,都吓呆了,没有一个敢上前来帮忙。
“有话好说,有话好说。”男人跪地求饶。秦枫伸手向腰间去掏匕首,他要结束这个男人的命,男人立刻向另一个房间逃窜。秦枫欲追,就在这时,杜晓彤突然跪倒在秦枫面前。
“秦枫,你饶了他吧!你这样做,我和女儿以后怎么办?想想你的女儿!”杜晓彤哭喊着。
提到女儿,秦枫的心突然软了。他扔下砍刀,转身离去。
他狂奔下楼,双腿发软,摔了两跤。愤怒褪去,巨大的恐惧紧紧地缠住了他。他迅速地跑到公司旁边一处丢弃了几辆报废汽车的荒草丛中,隐蔽起来。这是他事先计划好的,他料想警察不会想到,他根本没有走远。
救护车来了,抬走了已经昏迷的男人。紧接着,警车也来了,向另外几个人问话,然后开始盘查附近的旅店和宾馆。
深夜,警察离去。秦枫逃到车站,搭上了去上海的火车。
5.
来到上海,秦枫疲乏无力,身上还剩下六块九毛钱。秦枫苦笑,与杜晓彤相识十年,这就是杜晓彤留给自己的全部。
无奈之下,他在一个安徽人开的小餐馆做了洗碗工。每天除了洗碗,他一言不发,仿佛只是一个洗碗的工具。
五天之后,老板对他说:“看你不像是做这种事情的人,一定是遇到什么难处了,问你你也不肯说,给你两百块钱,你回家吧,你说家在安徽,两百块钱做路费足够了。”
回到家乡,几个月后,事态逐渐平息了。有一天,杜晓彤给秦枫发了信息。
“经你这么一闹,我倒看清了对方的本质。他就是个骗子。骗我说有房、有钱,全是假的,家里一穷二白,什么都没有。临走还骗了我两万块钱。”
“秦枫,女儿想你了。”
秦枫没有回复杜晓彤,他累了,不愿再回到那炼狱般的生活中,虽然,每当听到杜晓彤三个字他的心还是会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