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0年代末,姥姥还在世,过年是我最期待、最盼望的"大日子"。
姥姥个子比较高,大概1.66米的样子,满头银发,脸上总是挂着和蔼慈祥的笑容。一双裹过的小脚,脚背鼓得老高,走起路来总是颤巍巍的。
她识字不多,但是绝顶聪明、什么事情一学就会,记忆力也特别好。她有一双被岁月历练的大手,上面皱纹、青筋依稀可见。
她的针线绝活手到擒来,毫不费力。
过年时,我最期待收到的礼物,就是她给我们孙子辈(不限于孙子、孙女)纯手工缝制的花棉袄,既贴身、又暖和。
记得缝制棉袄的前一个多月,她手拿软尺,笑眯眯的对我说:"慧慧,快过年了,到姥姥这儿来!我看看你今年又长高、长胖了没有?送你一件花棉袄过新年,好不好?"
每次听到这些话,我就立马放下手边的东西,屁颠屁颠的跑到姥姥跟前:"姥姥,姥姥,这么快,又要过年了?我最喜欢您缝制的花棉袄了,就算老天爷下鹅毛大雪,我也不怕冻啦!你快给我量量吧!"
姥姥让我挺直腰板,紧靠在家里的白墙边,用彩色的粉笔在我的头顶上画出淡淡的"一抹横线",我的身高就这样被标识出来了。
转过身,又从她御用的"针线篓"里找出一小团刻度明晰的软尺,前、后、左、右、上上下下仔细围着我打圈。
顺着我的肩围、腰围、臀围、两手臂长度、宽度,一一用笔"沙沙"在纸上记下。
有几次半夜,我无意中惊醒,惊讶的发现:昏暗不明的灯光下,姥姥正眯着双眼,用她干瘪瘪、布满"老年斑"的糙手,从衣橱中扯出一块块大花布。
先用粉饼在大花布上勾勒出孩子棉袄的雏形,再将大花布摊开,里面铺满了一层又一层,厚厚的、雪白的新棉花。
在日复一日、一针一线的缝制下,一件件新棉袄被这么偷偷的完成了。
为了不让我们发现,姥姥把做好的一件件花棉袄,藏到了家里的五斗柜中。
年三十的晚上,当家门外放起了"团圆"鞭,家族的二十一口人围坐在圆桌旁,一起吃着热腾腾的白菜肉馅饺子,兴高采烈的收看着中央电视台的《春节联欢晚会》。
小孩子们吃罢饭,你追我赶,在房间里玩的不亦悦乎。
这时,姥姥就会朝我们疯闹的方向,招招手喊道:"你们想不想在年三十的晚上,穿上姥姥缝制的新棉袄啊?"
我们这些"小不点"赶紧争先恐后、团团把姥姥围住,嘴里异口同声的叫唤着:"想、想、想!我心心念念的好姥姥,你做的花棉袄最暖和,上面还有"太阳"的味道!"
"那你们听话,一个个排好队,过来沙发这儿拿新棉袄。"姥姥一边走,一边说。
在客厅的沙发上,我们远远就能看到一件件新棉袄整整齐齐的被码放成两堆,姥姥笑吟吟的看着我们。
我们鱼贯而行,从姥姥手里接过属于自己"独一无二"的花棉袄。
"来来来,大家都穿好新衣服,排好队。小孩子按年龄蹲在最前面,大人按高矮顺序依次站好。咱们一起照个全家福!"舅舅招呼着大家。一张"全家福"瞬间定格了最幸福的时刻。
姥姥亲手缝制的棉袄温暖了我们全家,在那物质匮乏的岁月里,唯有一针一线的爱,显得那么弥足珍贵……
让我每逢过年时,都会想起姥姥,想起躲在姥姥棉袄里的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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