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建军
都说山东人嗓门大,这次来成都,一下子感到了差距。成都人的嗓门,够亮堂!
说某地人嗓门亮堂,可能会引起误会。我如此说,绝没有任何恶意,相反的,我很欣赏成都人的热情与爽朗。举个例子说吧,如果你问路,在北京你多半会碰到个外地人,他同你一样,也懵懵的。偶尔碰到个老北京,他也会显得很不屑——切,连哪哪都不知道啊,来北京干嘛呢!但在成都,甭管你问到谁,他会很热情连比划带表演,知道你听懂为止。有一次我出门,问路问到一对老夫妇,老先生说去南边坐一号线方便,老太太说到北边坐三号线更好,谁也说服不了谁,竟争论的面红耳赤。我夹在中间,半懂不懂的,甚是尴尬。
需要说明的是,不管哪里的年轻姑娘,都清一色的娇滴滴,说起话来莺语婉转,不在此列。我所说的,主要是那些没有了任何忌讳的中老年人,在他们的身上,才沉淀着更浓的地域特色。他们是地方的土著,是地域的符号。
“啥子嘛?”“怎么回事?”“我不知道!”这几句看似平常的话在川人这里说出来,犹如洪钟,振聋发聩。这短促而又抑扬的喊声,像极了他们的火锅,够猛够刺激!成都人说话,无论男女都一样的痛快!男声低沉有力,女腔高亢尖利。看似并不高大健硕的一个人,真不知从哪里得来的能量。
我猜想,这也许成都地处盆地的原因吧!喇叭口朝上,哪怕一句悄悄话,也被无限制的扩大出去,成为狮子吼。
十二日上午,我就亲耳聆听了一次狮吼功。那天,我陪女儿到银行激活银行卡。从十一点半开始排队,一直排到二点半,办理业务又用去半个小时,整整三个半小时,我除了替女儿站了一会儿队,就是饶有兴致地听人们说话。
快要一点的时候,营业厅进来一男一女,都是五十岁以上。进的门来,女人开始发火,只见她脸色红涨,脖颈青筋暴起,言语甚是不忿。我倾耳细听,却未听清分毫端倪。她只是不停地说说说,眼睛则喷火似的瞪着营业员,嘴巴呢,当然是使劲呶着、呶着。她的丈夫,一个看起来挺老实男人,起初脸上还有笑意,不过没多久,他的情绪也被妻子调动了起来,也开始自顾自的说个不停。当是时,男声的低沉与委屈,女声的尖利与愤怒,一并发出,成为很好的和声,瞬间响彻大厅。凑热闹的是,不知为何警铃大作,厅内更加乱作一团。
好不容易办完激活业务,我们爷俩走出银行,顿觉释然。忽见两老叟在路旁树下对弈,一老头树下打盹,适才回味“慢的城市”的意思。走了没几步,听到纷乱的吆喝声,往前一看,只见一群人在打扑克,四角位置上各放厚薄不均的一沓零钞。他们四人,有的气定神闲,有的则神采飞扬。围观者,皆嘻嘻笑笑,很是助兴。
“要——的——?!”
“我——赢——了——”声音更加愉悦了。
如果你认为嗓门大就意味着粗俗,那你可就错了。初次入川,在你不了解的情况下你可能不敢搭茬,但仅过三两天,你就会基本适应了这里的节奏。成都人反应机敏,话不直说,爱打比喻,有的时候,一个生动的眼神就能表达一切。报道完毕,我们拖着疲惫的身躯返回宾馆,走出校门的时候,看到门卫仍声嘶力竭的指挥车辆。我冲他笑笑说:“很累吧!”只见他双手一摊,两眼翻白,嘴角一裂,样子甚是滑稽。
你急他可能更急,你闲他比你更闲,这就是我对成都人的印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