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英国浪荡了几个月,走了无数个小城市,最让我感到自己不像个落拓旅人的地方,是每个街道转角的咖啡馆,最让我怀念的味道,是咖啡店里独特的温暖香气。在一个陌生的城市,以旁观者的姿态窥探咖啡馆里形形色色的人,你会不由自主地感觉自己在慢慢融入和熟悉这里的一切,咖啡馆大概是最能让人忘记过客感的地方。
英国的冬天太长,进入十月之后,走在街上已经冽风刮面,满地寥落的黄叶和蓝灰的天色尤其让人感觉阴郁。好在咖啡馆总在你需要的时候开门,再冷清的大街也能找到灯火通明的一角。冬天街上行色匆匆的通勤者总是手拿一杯外带咖啡,红色的costa,绿色的星巴克,蓝色的Nero,熟悉的logo总会引诱你也停下来进门点一杯暖暖手。
如果有时间,不妨找一家特别的小咖啡馆,去找找能唤醒味蕾的惊喜。这些小咖啡里随处可见不起眼但心思独到的小装饰品,代表着店主人的个性。店里总会有几个熟客,和店主闲散地调侃聊天。连锁咖啡店的客人大多拿上咖啡匆匆就走,而光顾小店的客人大多有足够的时间,带着报纸带着书,在光线充足的角落里消磨一个上午。这些小店似乎没有连锁咖啡店势利,客人不多,因此不必太担心来来往往偷瞄你是否要离开空出座位的服务员,像我这样的学生党便少了些窘迫。
咖啡馆最受欢迎的位置大概是在窗边。咖啡馆大多有暖和充足的光线,但午后自然的光线更可遇不可求,最好是有婆娑树影,悠然地筛落阳光,诱惑着你熏熏然懒洋洋地为它浪掷时间。遇到那些和你一样不赶时间的客人也是一种奇妙的缘分。比如那些偶尔抬头看向你的银发绅士,阅过世间人与事,所以眼底都是温和与包容,让你如同在这陌生城市,欣喜地发现一位亲切的熟人。这些微妙的与陌生人的互动,总能为一座城市加分。
欧洲大陆的酒馆和咖啡店,似乎总因为文人艺术家而出名,谁不想和那些伟大的人们坐在同一张软椅,喝同样味道的咖啡呢?罗琳写下《哈利波特》的大象咖啡馆早已成为爱丁堡一景,在爱丁堡时我也未能免俗地进去点了一杯咖啡。
大象咖啡馆是朴素的,木质的桌椅都有些斑驳,店内的装饰都是旧年华的风情。那天爱丁堡飘起了雨,阴冷的大街行人寥寥,而温暖的咖啡馆内却是另一番景象,我幸运的得到座位,而在我之后门外很快排起了长队。
我拿出纸笔,希望也能在这文思泉涌,却发现太舒服的氛围里,所有神经都心安理得地松弛了,大脑空空。在不同的人生境遇里,在咖啡馆里的所想所感也是不同的吧。那年的罗琳生活窘迫,哪怕在咖啡馆这样放松的氛围里仍是有所焦虑,不安也是灵感的养料。而我,一个课业不重的学生,虽然也是前途茫茫,却有着不知天高地厚的乐观。
大概以后历经生活的艰难,最容易想起的,就是在这样风雨飘摇的天气里,无知无畏地发呆放空的时光。
天冷了,是时候出去走走,找个咖啡馆猫冬。那些品尝过的苦和甜,大概就是一个城市,在我心中最初和最深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