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许多年以后,人们从文县县志中得知,大帅手下的文县向来被那顾玄武打理的非常安稳,百姓也安居乐业,可谁知那顾玄武的手下,忽然之间起兵造反,弄的百姓四处流亡,文县亦满目疮痍,而把顾玄武赶尽杀绝从而占领文县的却是一个叫张显宗的军阀,但对于张显宗的叛乱来说,县志中倒也寥寥几笔,不过,他和那妖女的故事,文县人至今却还是津津乐道,倒也没有人去辩什么真伪了。
若干年之前的事,被风吹散的支离破碎,尽管它被人们当成茶余饭后的乐闻,但,一切都回不去了……
关于他和她的故事,好像就只是一场草草的梦境,梦醒了,便什么都没有了。
“你跟着我做什么?”他的大衣随着转身而摆动,低着头看着她,声音低沉而温柔。
“我,可以跟着你回家吗?”她微微抬起窝在破袄里的脸,巴掌大的脸,五官很精致,尤其是那一双眼睛,漆黑的深不见底。
“为什么?”
“因为……我没有可以落脚的地方。”小小的人儿,破衣烂衫,更加的楚楚可怜。
“那……你叫什么?”
“岳,绮罗。”她嘴里吸溜着豆花,含糊不清的答道。
他们的命运从此刻开始。亦不管是场命中注定的缘分还是场逃避不开的劫难……
他自当宝贝一样宠着她,在不知道她是个妖女的情况下,因为他只是觉得她是个漂亮的小丫头。直到有一天,他本想去瞧瞧她吃的好不好,哪曾想透过那半掩着的门看见了她屋子里的纸人飞的满天,而她的眼里是他从未见过的杀气,再定睛一看,自己上个月刚娶一房姨太太在她的手里死相惨烈。
“看够了吗?”她不咸不淡的开口,收了纸人。
他小心的推门进来,仿佛惊魂未定,害怕似的看了她一眼,又偷瞟了一眼躺在地上的女人。
“怕了吗?”她转过身子看着他,“不怕。”
关了房门的那一刹那,张显宗只觉得自己像极了那戏文上遇见妖精的书生,他知道自己一定问不出什么,他觉得她就是个小妖女,小、妖、女这三个字足够让他心跳好一阵子,更何况小、妖、女是岳绮罗。
他不但没有害怕,反倒更加宝贝着她,尽管她祸害人间,甚至吃光下他所有的太太。
那一年她在回廊下看雪,这是她千百年来的第一场大雪,她饶有兴致的望着这漫天的雪花,不过这雪风倒也吹的她刺骨的冷,她突然好感到身子一暖,她没说话,因为知道是他,他拿着披风从后面拥着她。
也许,这是我唯一的温暖了吧! 她想。
可是她并不爱他,她一直都觉得他只是一介平头百姓。生死不过百年,生来是一个平民,死后不过会是一坯黄土的凡夫俗子罢了,有什么资格和她说爱。
“喂!张显宗,你干嘛对我这么好? ”
“因为我爱你。”
“可是我不爱你!”
“我知道。不过没关系,对于我来说,我只要能照顾你,能陪着你,我就心满意足了。”
“不是说两情相悦,才叫爱吗?”
“两情相悦是,能够相爱,可惜,这个世界
上根本就没有那么多两情相悦的人,相爱是很难的,更多得是像我这样的。对于我来说,爱就爱了,谁还会在乎有没有回报呢?”
“张显宗,我确实不爱你,不过我会保护你。”
“好。”
她以为真的如此。
望着他的身形在火中渐渐燃烧,化为灰烬,她躲在大树后,几辈子第一次学会了流泪。
喃喃道:“张显宗,我牙疼。‘’却再无人心疼。
她摸了摸腮,坏了的牙早就烂透了。
她又塞了颗糖果入口,声音平静,却泪眼迷朦,这辈子没活好,很糟糕。
在岳绮罗终于懂得什么是爱的时候,张显宗却离开了。
是相遇的太晚,还是离开的太早?
后来。
红衣女妖被重新禁锢于深渊中,他在火中一瞬间魂飞魄散。
………………
我在那深渊之中做了一个好长好长的梦,却怎么都醒不过来……
张显宗,你给了我那么多糖果
害的我牙疼
你给了我那么多温暖
却还是离开了
如果下辈子,
你不再是乱世之中的军阀,
而我,也不是妖,
该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