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逐爱》第十五章 距离

距离

大人总是低估小孩子的认知能力,她们总是让孩子按照他们的思路去懂事,按照他们的步骤去理解,按照他们的期望去接受,却从不想着读懂孩子的需求,也从未想过孩子内心的挣扎和痛苦。就连最疼爱木子的外婆也会犯这样的错······

对于外婆来说,她只是说出了一件她早已知晓的事情,可对于木子来讲,那绝不只是一个秘密,那是她所认知的世界崩塌后再重建的过程,对于一个十岁的女孩子来说,注定是一个漫长的过程,而且这个过程没有帮助,没有解说,完全靠着她仅有的认知和判断建起,那必将是一个扭曲的、有破洞的的世界。她不说,别人也不曾察觉。

睡醒之后的木子已经不同与昨天了,可外婆还是一样的外婆,她好像忘记自己昨晚告诉木子的那个秘密了,像平常一样让木子起床、吃饭、上学去,木子也像往常一样行动着,但行动里有一丝迟缓,眼神里些许茫然······

从那个早晨开始,一大堆的问题每天在木子的脑子里跑来跑去: “民爸爸既然不是我的亲爸爸,为啥对我比弟弟还亲? 好人都是像民爸爸这样吗?自己要做好人吗?民爸爸知道自己不是亲生的吗?肯定知道,那民爸爸以后还会像之前一样疼爱自己吗?自己是抢了弟弟的亲爸爸吗?自己要怎样才能报答民爸爸对自己的好?如果没有自己,民爸爸一定会把最好的都给弟弟吧?那么,木子是夺走了民爸爸对弟弟的爱吗?……”她上学的时候想,回家的时候想,干活的时候想,睡觉的时候也想,她不知道答案,她也害怕知道。

怀着忐忑的心情,熬到了周末,外婆把木子带回了官村,翻个坡,穿过一个村庄,再朝南走,就是官村了,这次木子把去外婆家的路记得清清楚楚,她确信下次自己一个人就可以去外婆家,在外婆家的时间总是过得特别快,还没完全把乱哄哄的问题想清楚,就该回河东村了。

为了能和外婆多睡一晚,星期一的凌晨,月朗星稀,外婆和木子从官村开始出发回家,木子想确认自己是否认得路,就自己走在前面带路,不让外婆提醒,她努力回忆着那些需要转弯的路口,竟然都对了,天蒙蒙亮的时候,她们走到了河东村,因为怕迟到,木子直接去了学校。

中午放学回家的时候,外婆已经回官村了,民爸爸和妈妈回来了,木子放下书包,去屋里看爸爸,民爸爸半躺在床上,眼睛闭着,背后垫着被子,脸色有些苍白,人也瘦了很多,木子不想打扰爸爸休息,就那样一动不动的站着,盯着爸爸看,忽然又想起那个自己不是他亲生的秘密,眼泪一下子扑簌簌的往下掉。

大概是木子的啜泣声惊动了爸爸,民爸爸睁开眼睛,虚弱的说:“木子,你放学了,过来 ”,木子慢慢地走到跟前,民爸爸拉住木子的手说:“ 又瘦了,多吃点饭,好好学习” 民爸爸边给木子擦眼泪边说,木子使劲点点头,突然,木子好像想到了什么,她松开了爸爸的手,跑出屋子,没给厨房做饭的妈妈打招呼,就跑出去了。

她一口气跑到小树林上边的爷爷家,鼓起勇气,站在大门口,喊着弟弟的名字:“狗儿,妮儿,爸爸回来了,赶紧回家吧”,不一会儿,弟弟拉着妮儿出来了。木子抱起妹妹,让弟弟先回家。狗儿撒腿开始往家里跑。

木子抱着妹妹走得慢,妮儿两岁多,一进窑洞门就喊爸爸,木子把妹妹抱到爸爸跟前,弟弟正趴在床上跟爸爸说话呢,她又把妮儿抱出来了,她想让爸爸和弟弟单独在一起,她不能抢走爸爸的爱,弟弟是亲生的,爸爸应该对弟弟更亲一些,木子虽然不舍得,但她认为那样做是对的。

接下来的日子,木子总是这样刻意的与民爸爸保持一个小小的距离,爸爸叫她时,她总是拉着弟弟或者妹妹一起出现,亲戚来看望民爸爸拿的点心,民爸爸总是分给木子大份,狗儿和妮儿小份,木子就交换一下,自己吃少的,让弟弟吃多的,爸爸身体渐渐恢复了,木子也不像之前一样和爸爸亲昵了,不再和弟弟争着往爸爸怀里拱,更多的是远远地看着爸爸,当看到爸爸和弟弟妹妹闹着玩时,木子觉得很开心,虽然有点想哭。

慢慢地,民爸爸似乎感觉到了木子的变化,他以为木子大了,不愿意和他亲近了,就也对木子客客气气的,有时候,爸爸会在她身后出神的看着她,木子发现了,民爸爸就笑笑,说:“时间真快,木子都长这么大了!”

一天夜里,民说:“木子知道自己的身世了吗?” 

“你住院的那段时间,俺娘给她说了” 花说。

“哦,难怪,自打我回来以后,木子不像之前那样和我亲近了,我还想着是女孩子长大了的缘由,该不会是她知道了我不是她亲爸,所以才不跟我亲近了吧?”

“不会,木子这孩子,你还不知道吗?实诚,善良,不是那种忘恩负义的人!” 

“ 嗯,这是真的,可能是闺女大了吧,我回来之后,她不和我亲近了,但对弟弟妹妹很好,什么都让着俩小的,这闺女,我没白疼,我病了之后,也想了好久,我虽然是继父,虽然对她像亲生的一样,可我也只能做到这些,要说她的将来,肯定是跟着她亲爸比跟着我强,要是她亲爸真心待她,想让她去城里上学,我不再反对了,一切都为了她将来能过上好日子!上次打你的一巴掌,你别当真……”  民的声音有些颤抖。

“嗯,上次在医院里你气成那样,我知道你舍不得让她走,木子是个有心的孩子,你对她的好,她都知道,以后你老了,她肯定会孝顺你的,但凡是家里经济好一些,我也不愿意让她去,毕竟姓李的一家本事大,不好惹,木子去了难免也得吃苦”

“我不图她孝顺我,她过得好就行……”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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