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半收到朋友的邮件,说今年七月份至今,工作上遭遇了很长一段时间的迷茫期,感情上也有些死气沉沉,忽然不知道人生该如何继续了。
她说最近常常想把自己禁闭在一个小空间里,下一步该怎么迈出完全没了主意。
恍然想起新海诚的《言叶之庭》,27岁的雪野静坐雨中小亭,和着淅沥雨声,包里一堆各种牌子的巧克力,就着啤酒,淡然沉静的样子。一双双漂亮的鞋子轮换着挂在脚尖,随着小腿的摆动晃晃悠悠,一不小心就跌了出去。拿一本书看着,或着就那么呆着。只有在她侧目望着雨帘的时候,才得以窥见满目的困惑徘徊,似乎整个人都被困在这方小亭子间了。
“其实呢,我有点熬不过去了,不知不觉间。”雪野那么轻飘飘地对秋月说。
秋月正是想要逃离自以为的“幼稚世界”的年纪,怀抱着做制鞋师的隐密梦想。在母亲与哥哥都离开家之后,学着一个人生活,整个暑假都在打工攒钱,为了买制鞋用的材料和书籍。有着那个年纪的人对未来的憧憬与热情,与同样那个年纪里少见的专注与韧性。他将梦想说与她听,他想要做一双能赋予她力量的鞋,让她能走得更好。
“27岁的我丝毫不比15岁的我聪明,只有我,一直停留在原地。”将一部讲爱恋的片子愣是看出了励志片的意味,我也很无奈。实在是,朋友的描述与雪野太过相似,“为什么别人的人生都能那么按部就班的来,我却怎么都走不来”。
朋友与雪野相当的年纪,就这么困顿在此时此地,不知道是怎么走到这里,也不知道该如何前行了。
去年,我的另一位工作中结识的朋友在辞职旅行途中自杀离世,本是不太熟悉的人,仅有的几次接触,他都是坦然自若,与别人无二的样子,竟不知最终是什么困住了他。
有句话说,无论你想不想,生活总在继续的。事实并非如此。不知是不是近三十而焦虑,我也渐渐觉出,确有给再多时间也想不明白的事情,有无法向亲友求助,只有自己生生挨过或挨不过的困境。
回想自己的来路,真算不上平顺。追溯到懵懂戛然而止的那一天,依然像一场迷梦。我在同一天里前途萎顿,至亲离世,之后一个人茫茫然坐在车水马龙的十字路口,见同学背着吉他骑着单车匆匆行过,木然与她搭话,仿若平常,一丝痛苦都没有泄漏,然而心里明白,生活从今往后都变了。
总怀疑自那之后的每一步都胆怯了,像是新奇地伸向世界探索百味的触角受伤了,变得小心翼翼,学着慢慢与人事妥协退缩,对生活的失望也多了起来。知道了人生的诸多界限,明白生活中有太多无论怎样努力都得不到的东西。想活的安全,也因此慢慢走上了一条混沌不知方向的路。
自己尚且不敢说对生活已尽力,抱着摸着石头过河这样消极的人生态度,又有什么资格与能力去劝解友人呢?
雪野最终选择舍弃被谎言遮盖的生活,回到家乡,是秋月的真挚在那些雨天里给了她迈出下一步的勇气,无论这下一步走向怎样的未来。而在雪野踟蹰不前的那些日子里,秋月又何尝不是在独自练习向前迈步,他们幸而有着萍水相逢的陪伴。
我也只能跟朋友说,无论如何总得走下去的,不能留在原地,不能停止探索生活的边界,即使会面临挫败伤害,即使得先面对自己一路走来犯下的错误。
路是自己走的,并不是谁都能在困顿中找到可以依靠的肩膀,可以互相陪伴的慰藉。但是不是做好我自己的同时就相当于给朋友一双赋予力量的“鞋子”了呢?
也许这几年,我们已经忘了怎样抱着热忱与坚持走路,也许只是错的多了,纠正的累了,慢慢懈怠,想要放弃了。在人生的每一个阶段,都有需要应对的困境,都有可能止步不前,只希望我们都能理清乱麻,有智慧有勇气博一个无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