佛曰:众生幻心,还依幻灭,诸幻尽灭,觉心不动,依幻说觉,亦名为幻,若说有觉,犹未离幻,说无觉者,亦复如是,是故幻灭,名为不动。
一
夜风寂寂,偶尔带过一只秋蝉的嘶叫,声音尖锐,刚好划进我不太灵光的耳朵。我想它大概是栖落在了那片窗帘上。
我紧了紧被单,不想起身,我听得见那声音里,吐出的每一寸气力。
最近,我的睡眠更轻了。今夜,我的小曾孙,哭第二次了。一次是被他奶奶叫起来上厕所,我听得厕所里有冲水的声音。为了方便我这架老骨头,他们把我的房间,安排在厕所旁边。
这次好像是因为太热,醒了。我听得他的一双小脚,使劲的在床上跘动。
这几日的秋老虎,可是厉害着呢!以前在农村,这时候,正值晒苞谷(玉米)收仓,打谷子挣公分,忙得不亦乐乎!“秋裹伏,热得哭。”现在的年轻人,哪有人懂。
收好粮食,晚上就坐在院坝里乘凉,把一个大大的簸箕,放在石头地板上,几个孩子就躺在里面。我就拿条小凳子,坐在旁边,拿大蒲扇,懒懒的给他们打打蚊子。
院坝边上的一排树,影在月光里,格外的幽静。一条小路,从那树下弯出去,一直触到那方亮汪汪的水面,和一角屋檐下低低的一声犬吠。
儿子总是很占强(霸道),连一颗星星都要和三个姐姐争,硬要说那颗最亮的星,是他的,还说要在那上面种满谷子,这样就不会挨饿了……
那簸箕上,也躺过孙子,他呀最喜欢用屁股在里面打转,弄出“啪啪啪”的响声。他的姐姐呢,又总是不让他磨过去……
不过,闹不了一会,他们就团结在了夜色里,眼瞅着那一点一点的黄晕,一会蹑手蹑脚的猛扑,一会窜上半空用手一捞。
傻孩子,萤火虫那是那么容易抓住的。
不过,抓住的时候,也挺多,临睡觉,孙女儿会把它放进我的蚊帐里。那一点点的亮,似乎能把身上的疲累消减。
我家那汉子呢,喜欢光着膀子,跟院子里的“三哥”一家聊天。有时候,聊东家那个“疯”婆娘,竟然想要给人灌大粪……有时候,说说河对岸发达的贾家,几个儿子,又在外面办厂子发财……
现如今,贾家那个老头,已仙去,剩下的孤老婆子,跟我一样,搬进了城市。听孙子说,贾家的几个儿子,在老家修了一套什么四合院,什么徽式风格,什么四季风景区,我只记得,他们说花了很多钱,大概值好几百万吧。
二
我翻了一个身,东方的天空,开始泛白。
“倒车,请注意。倒车,请注意…”是十楼那个外地媳妇,启动了她的三轮车,准备出门。
有几次,我在电梯里碰着她,她都很客气,还帮我摁着暂停键,只是她说话的腔调,不太听得懂,加上耳朵越来越不管用了。
她的儿子,年纪大概十一二岁,每次看他,全身都是黑乎乎的,皮肤黑,又穿的一身黑,活像一块炭。有时,帮她的妈妈,提着一个方形的盒子,倒是很有些男娃子的气魄,有点我孙子当年的模样。
我孙子,从小身体就很壮实,读书也好,考学的时候,考了个第一名,是那年村上唯一一个考上大学的娃。那时候,六十岁的我,还连夜给他绣了一双鞋垫,好小子,到现在,都在用。
只是,结婚有些晚,让人操不少心。跟他一般大的人,孩子都上初中了,而他的孩子,还是个不晓事的娃娃。
关键是,夫妻两个不想再要孩子了,听媳妇说,她明里暗里劝过好多次,不管用。就跟当年的我一样。
不过,现在我倒是想开了:年轻人嘛,有他自己的心思。随他吧。这些话,我倒是没跟媳妇说过,毕竟有些事,需要她自己去经历。
三
楼下渐渐有人声,是一个小孩欢快的尖叫,肯定是那个喜欢滑滑梯的孩子,又从楼梯处的石阶滑下去了吧。
“咔嚓”一声,是我儿子买豆浆回来了。我拄着拐杖,慢慢下床,看见媳妇在餐桌上摆好了两副碗筷,磨好的豆浆,在桌子上开出一朵白莲花。
“我刚打电话给顾大神说了情况。他说,今天一定记得去给娘的化些纸钱。其余的交给他。”
我听不清他说什么,只感觉他今天有些严肃。
“那就好!”
“你说,这到底怎么了。娘去世的时候,明明很安详。都说被子盖的好好的,就像睡着了一样。”
“对呢,只以为,那天她起得稍微晚点。”
我看到他们光顾着说话,却没有动手吃早饭。刚想提醒儿子,豆浆凉了,不好喝。突然一声洪亮的梵音乍起 :
“南—无—阿—弥—陀—佛”
整个屋子金光熠熠。
“汝南周柳氏,时辰已到,还不速速返回!”
话语一结束,金光敛入我的脑际。
我看到一片素白,我那个惹人疼的孙儿,扑在红色的棺材上,一声一声的抽噎……
我听得周围锣鼓鞭炮,满山谷里地回荡……
“阿—弥—陀—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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