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是我满46周岁后的第三月的一个星期天。
我和婆婆吃早餐。
—— 这回都没了。
婆婆把三团捏得紧紧的冻白菜放到盘子里,说。
夹一块,蘸点大酱,送进嘴里。入冬后自然冻上的小白菜,现在用开水煮烂,颜色浅淡,入口柔软,去年秋末菜园里的原香如数保存,而大酱又烘托了这香。
大酱和冻白菜都是上周末回家拿回来的,都是母亲的作品。大酱我自己家一直都有,母亲说,这是最后一次给你陈酱,再拿就是新酱了。虽说是陈酱,因为一直呆在户外的大缸里,味道异常鲜美,跟新的一样。
冻白菜蘸酱还没嚼完,婆婆又把扒好的鸡蛋递给我。鸡蛋也是上周末回家,上火车前,母亲煮给我的。鸡蛋下的不多,二十来个,母亲在大锅里,上面热菜,底下煮蛋,煮了一锅底白白嫩嫩的鸡蛋,拿白色塑料袋装好,塞到我挂在身上背钱包和书的小包里。
因为大包装不下了,来之前说的,这次什么都不给你拿了,不知不觉又装了满满登登一大包。母亲在试拎时又担忧怕累着我了。
煮鸡蛋放了一周,味道不太新鲜了。来口小鱼酱,调下味儿。一块辣椒和一块小鱼一起夹起。鱼是去年秋天上冻前,亲戚从河里打上来的,清一色白白的小鲫鱼,自己吃不了,送给母亲。母亲在我回来头一天就拿出来这带着冰碴的一大盆,解冻。我要走的那天,吃完早饭,母亲便端进来一小盆红色绿色都有的辣椒,从冰箱拿出两块冻猪肉,切成条。等我擦地擦到走廊时,厨房的香气蔓延过来。有点糊锅了,不过我知道一定好吃的。母亲盛出两大小盆,晾凉,大点的那盆装给了我,小的留给父亲吃。
辣椒鱼酱里的肉条,母亲切得不细,拿过来,上面的鱼刺也不拿掉,一点点掰着,咬着,像吃零食。
再吃一口母亲特意给我拌的辣白菜,母亲不是朝鲜族,虽然我打小老被人问是不是朝鲜人,应该是我说话不那么快吧,跟母亲一点不像。母亲不是朝鲜族,拌的辣白菜却比朝鲜族的还好吃。
我一说妈你做的真好吃,母亲就说那是你吃惯了。
最后来点主食,一大盆的白面馒头,黄面馒头,我还是夹了粘豆包。母亲的粘豆包,外表莹润,内里紧实,每一个都像含苞待放的花朵,只等你一入口,用攒了一生的力气全部为你哗然盛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