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如履薄冰，举步维艰的示范初中

第十一章如履薄冰，举步维艰的示范初中（四）

家属院第二排六家齐心协力，终于如期动工，其中还有个小插曲。学校决定我们二排进出的小巷是一米五。一米五？不到两臂伸长宽，别说骄车进去，就连摩托车调头也不容易，难免磕掉漆什么的。作为二排施工负责人之一，我们找校长好话说尽，最后在饭店请校委会主要成员搓了一顿，校长终于松口，一米七，一口价！再继续磨，没门！

但是当第二层要打顶时，六家就出现了分岐。首先是我，实在是囊中羞涩，掏不出这数千元的钢筋，水泥，沙子的钱了，况且。马上还说要准备梁，檩，椽，芦泊和瓦的钱，更别提不容喘气的厨房，院墙，门楼等不菲的款了。所以我提出二层不打顶了。我考虑，其一，二楼暂不住人；其二，待以后儿子结婚时，再吊顶也不迟。我的右邻刘晓娟，因儿子做过大手术，花费不少，也附和我的意见。尽管其余四家还有工程队如何劝说，，铁了心的我们，拂了他们的心。

二楼的土木工程，铺上瓦，屋脊按好之后，六家共有的建筑材料如砖，水泥，钢筋，沙子也就告馨。我就提出厨房，门楼，院墙等工程单干，我考虑其一，可根据自己兜里的钱，决定工程的进度与秩序，其二，有的如厨房，我找会大工的侄儿主持，再找几个亲友帮忙，不就省掉工钱吗？其三，砖，沙石，能省则省，而后者，我村苹果园有，找到亡友的父亲，一根烟都不抽，只掏小四轮拖拉机的运费即可。尽管工程队的老板缠着曹玉珍如何说情，都无动于衷，并非铁石心肠，实在是这孔大人给闹的呀！

首先是厨房，找来侄儿和哥，还有战友解建国父子，战友张双全，贾海生，石保家等人，还有村里伙计刘玉杰，张金保（二条巷）刘官有等人帮忙，终于立起了灶房。然后到下留村找刘麦囤，让他立即做两扇门，（客厅门和外间门）马不停蹄地拉来按上。不容喘口气，找妻子姐姐在玻璃厂上班的两个女婿，接线，按灯，在客厅按上大吊灯，吊扇，在没有窗扇的框边钉上塑料布。旋即，我们搬进水泥地板刚抹不到一周，墙面上还浸出水珠，不应是家的家。当时正是九六年收秋，还不到种麦的中秋之季。我们从跟朝的房间搬进了没有院墙，但真正属于自己的家。

为什么这么促匆？赶快卖饭赚钱，尽快砌院墙，盖门楼！先让张金保再做一个铁皮炉，然后在印刷厂买面票（一斤，半斤，二两，一两不等），菜票（一元，伍毛，二毛，一毛不同）。妻子打的饼子，和炒菜的香味飘出，如蜜蜂嗅到花香，学生争先恐后地奔来。我站在厨房没有窗扇的口，出饭，勺菜。学生端到客厅，坐在买饺子用的桌櫈上用餐，桌上摆着黑白十四英吋电视，里里外外，站在窗台上，蹲在地上吃饭的学生还真不少。好动的孩子，拨开了转动的大吊灯和吊扇，扭动着电视，还真把此当乐园了。我在厨房出的饭，是花样翻新的花卷，馒头，油饼，油条，水煎包；米汤，面汤，面条稀饭，nao糟；还有荤素搭配的热莱，这些都是妻子一人提前做好的。而她此时在客厅左西卧室门口打饼，前面有一张旧桌上，上有馍票，菜票和零钱的小纸箱（不上灶的可用钱买），还有一盆拌好的凉菜（胡萝卜，洋葱，茴子白丝和辣椒丝），若需要的，掰开香喷喷的热饼子，夹上脆生生的凉拌莱，是学生的最爱。生意出奇的好，我和妻子忙得那叫脚打后脑勺。我上完历史课，到家一屁股坐下切菜，妻子忙着蒸馒头，或捏花卷，或煮油饼，（油糕），或bo水煎包，烧汤，炒菜。学生放学，我在厨房卖饭，妻子在里面打饼，买饼。学生走了，她洗碗，我下去买菜，买油。中间，还要招呼送面的学生家长。至于周假日，东南西北，几乎跑遍所有山下村子讨账（学生欠的面，钱）就不一一赘述了。

在施工当中，刚从牢里出来的南关小混混，用东方红拖拉机拉沙的张青山上门找碴。第一排，就是他纠集了一伙无赖，踢翻了砌起来的砖，无奈之下，由他们供给价格不菲的沙。我们二排主工程也如此。而我的灶房，院墙用的沙，早已从村里免费拉来。

这还不是妻子最忙时。当在新屋赚到第一桶金时，禹王的表弟给我们找来施工队，砌院墙，楼梯，立起了用几块预制板搭成的门楼，然后是抹水泥墙面。正当施工时，张青山挡住不让干。我找到在农行当行长的内弟，他找来和青山是发小，叫友谊的来说情。他前脚答应，后脚又来踢摊。我只好又下去找内弟。不亏是当行长，这次找来的是，在南关村地盘上跺一脚，地都颤抖的支书，卫金喜的保镖，叫保文的。看见气宇轩昂的保文从车上下来，如老鼠见猫，青山连连求饶，极尽阿谀之能事。一场闹剧终于平息。来年开春后，又找来木工做客厅内两个卧室，灶房，楼上两个房间的门，及所有房间还蒙着塑料布的窗扇。那个小木匠韩福成，愣是用废木条给我们做了一扇大门。而这些，都要不耽误学生开饭的前提下，并且花样不能少，质量不能差。原本睡眠就不好的妻子，只趴在案板上眯瞪一下，就又精神抖擞地忙这忙那。多年后，给我帮忙的伙计张金保（二条巷）不时感叹“斗娃我是服服了，十来个匠人，八九十名学生的饭，硬是撑过来了！”我心想，何止是撑，那是匠人开心，学生满意呀。其中，妻子付出了多少，唯有天知地知，她知我知。

九六年暑假，第三排家属院轮廓形成后，学校迫不及待地把二，三排通向学校的小巷砌死了，而我们在家中卖饭，学生进来的路也就堵死了。但是，盖家属院欠别人的巨额外债不能不还吧？好在天无绝人之路。学校决定对大小灶对外承包。绝处逢生的我，踌躇满志，志在必得，但又审时度势一番。承包大灶，固然可以大展拳脚，但无论我这边，妻子那边，都无亲人可以搭手；再就是入不敷出的经济状况，别说大灶巨额承包款，就是小灶的承包费也需要借。所以，我决定承包小灶。在承包会上，我以8005险胜，据说有人出了8000元，终于在七八个竞争者手中，争得了朝思梦想的学校小灶承包权。

我又找到村里的刘麦囤，让他做了四张大圆桌，三十二个杌子。又从解村请来盘灶台，烟筒的师傅，制办了办灶的一切设备。又先后雇了几个蒸馍，炒菜，烧汤的师傅。妻子打饼，我上完历史课帮忙出饭。其间还有件本不该公开的糗事。原本管小灶的师傅，他那间办公的地方，就是不给钥匙，以至于都开灶了，就是进不了那间房，并且在那间房门口放的蜂窝煤，都被雨淋毁了不少。也是情不得已，亦是急中生智，我让师傅在墙上掏了一个人可以进去的洞，这样，出入还方便呢。不过，把人家墙上悬挂的玻璃镜框摔碎了，嵌在里面的照片散落了一地。我捡了起来，收拾好。那扇锁着门，自始至终一直也没有开过。

当时学校没有商店，我发现大灶那边进了冰棍，瓜果，饼干之类，也抓住商机，在外面出饭的帐篷下支了个摊。上了二年级，八岁的女儿成了这个摊的卖主。骑着坤式小自行车，飞奔下坡，高喊一声“我回来了！”把车子放好，跑到摊前，把片小饼干扔进嘴里，含糊不清地和买食品的学生打趣，一边支应着，逗得路过，烧锅炉老郭的老婆哈哈大笑。

九七年暑假，学生放假，我们在家休息，在太原上学的儿子也回来了，正当一家人说笑之时，迎来了不请自来的姨表弟。他提出，姨年迈多病，应以伺候尽孝为先，并笑我不是做生意的的料，光让嫂子一人受累，不如转包给他的伙计，在外面做生意的卢海龙。我一考虑，耄耋之年的老母，老年癫痫不时发作，大小便失禁，偶尔碰得头部血肉模糊，确实离不开人。另外，外债也不那么紧了，再说每年几千元的承包费，加上工资，也可以慢慢地还了。并且，灶房所有东西，包括一口猪，甚至那顶帐篷都估价给他，乐个一身轻。更重要的是，跟着我这个没有出息的丈夫，受尽人间苦难的妻子，终于可以长长舒口气，熙养天年了！那年，妻子45岁。

202O年5月12日于上海

日记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