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文/无尊

前述：（一）

人生如戏，戏如人生，父亲常说他的人生有如一部戏。而我个人的感受却是：或许人生真的有如一部戏，但是父亲的人生，绝对不是任何曲艺类的一部戏，能够完整的诠释出父亲的整个人生。即便真的出了某一位不世出的高人能够完整的把父亲的人生拍出来一部戏，我相信也会因为时空和时代相隔层面的原因，看完这部戏的人第一反应也会是“扯淡和乱编”。记得父亲曾经就举过一个例子，在九十年代末期一次学校的行政工作会议上，父亲对那些在工作方面存在有挑剔和牢骚的年轻教师，道比了六、七十年代，他们那个时候教师的工作状态和工作任务量时，台下的年轻教师们都是惊诧声一片，甚至在会议结束后，还有一位姓向的年轻教师专门为计较父亲的所说来到父亲的办公室，对着父亲直白：我不相信，我不相信真的存在着你所说的那些事情？

父亲今年七十七岁，或许七十七年的人生路，相对于漫漫的历史长空，确实只是弹指一挥间。但是七十七年，如果是每一天每一时甚至每一分或者每一秒，都能够标注上一个逗号或是句号，又或者是其它什么符号的话，那么同样也是够漫长够漫长的了。父亲一九五八年考上湖南师范学院，一九六二年毕业于湖南师范学院中文系，从事教育工作三十八年。不夸张的说，作为从业教育工作者的父亲，不管是以普通教师的身份，还是以学校领导的身份，无论是个人的职业素养还是个人的品性操行，都是非常非常罕见的。和所有从事多年教育工作的教师们一样，父亲也是桃李满天下，但是又与很多教师们不同的一点是，这些“桃李们”无论是职务和地位多高，都把父亲当做亲人一样，父亲也似乎是极致的诠释了教师：亦师、亦兄、亦友这样的角色。

几年前，一位父亲的学生、二十多年未曾回来的省部级高官回乡省亲，就直点父亲的名字要求看望父亲，父亲为此荣耀了很久。父亲说，他这样亦师、亦兄、亦友出来的学生如今省部级职务的有两人，行政级别县处级，军队级别团职以上，科研单位教授或博导的，能够还在联系和联系上的逾百人。父亲几十年的教育生涯，之所以能够取得这些卓越的成就，同父亲个人的素养和个人的品质紧密相关，当然也更跟祖父祖母的家庭教育和家庭传承紧密相连。我就曾经说过：有一种人，如果自己经历了太多的艰难和痛苦，就会忌妒他人，希望天下所有的人都能够像他一样满是艰难和痛苦；而有一种人，如果自己经历了太多的艰难和痛苦，就会深深的体味到艰难和痛苦的滋味，会产出怜悯之爱，寄望天下所有的人都不会再有艰难和痛苦，而我的祖父祖母就属于后一种人。

父亲身份为普通教师的时候，同学生之间没有距离；父亲身份为学校领导的时候，同学校所有的教师和学生之间都没有距离。父亲在六二年大学毕业参加工作后的第一年里，就资助了他所任班级一个家庭条件极为贫困的学生，后来这位被资助过的学生三十年后又凑巧成为了我所在单位的领导，当事过三十年，这位领导在面对父亲的时候，还是一脸的感恩戴德之情。父亲说，在他教育教师的几十年里，他所资助和帮助关照过的学生人数，数目真的很是不少。七六年唐山大地震发生后，父亲捐款了一百元现金，一百斤粮票，但是这笔捐献最终没有捐献出去，被县里卡住退了回来，县里相关的领导当面回复父亲说：你一个失去妻子的单身汉，上有老、下还有两个需要哺养的小孩，自己家庭的条件都属于需要应该照顾的，不接受你的捐助。为此，父亲还郁闷了相当长的一段时间，至今都念念不忘。

父亲的人生既普通又不普通，既平凡又不平凡，既曲折而又历经艰难。在父亲的人生中，既有着“金榜题名时”的喜悦，又有着“中年丧偶”后的凄凉。如果是和父亲同一辈或者是同一个时代的人，即便没有父亲的人生那么丰腴而厚重，也不会对父亲的人生存在着过多的陌生感。因为父亲的人生浓缩着厚厚的历史的身影，重重的铬印着每一个历史阶段清晰的历史痕迹。父亲出生于解放前的一九三九年，虽然不是解放后第一个从我们村跳出农门吃上公家饭的，但却是我们村解放后第一个凭藉读书而跃出农门的大学生。由于历史概念的原因，现在的父亲不仅是跨越了世纪的时空，也经历了不同的社会和不一样的时代。在《父亲的传记，父亲的故事》这篇文字里，我将尽我所能够知道的，真实的回忆父亲所经历的每一个历史时期和每一个历史阶段，以及父亲在每一个历史时期每一个历史阶段中所发生的，影响并转变着父亲行为和观念上的很多东西。尽管这些都不能够代表是对父亲过去的社会，和过去社会每一个历史时期中每一个历史阶段详尽的回放，但却绝对算得上是父亲个人真实人生比较完整的缩影。

古人不见今时月，今月曾经照古人。

其实在比现在更早的时候，我就曾经动过心思以文字的形式为我的父亲，为我的家族和后人们留下传承，或是念想一些什么，却总是因为这样或者那样的原因而一直耽误下来。人体大脑的记忆总是简单和很容易健忘的，记忆也常会随着时间的流逝而慢慢的模糊甚至遗失，虽然这个世界没有任何的东西是能够永远永恒的，但是文字却一定会比我们的生命力更为活跃，更为恒远流长。感谢有了文字的存在，让现在的我终于能够从容的有了行动、开始用文字的方式记载下《父亲的传记，父亲的故事》，让我从此对父亲漫漫人生的经历不会再出现模糊和稍缺，也不会再有遗失和掉落。

更以此篇《父亲的传记，父亲的故事》，奠念我那已经逝去了多年，曾经历尽了苦难的祖父祖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