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一篇文章最后写到,谁能最早发展出大规模的粮食生产,就能走在历史发展的前端。
那么是谁先一步从狩猎采集的方式转变成农民,又是什么因素使得发生了这样的转变?
粮食生产是人们对野生作物的驯化带来的。而一个地区粮食生产出现的方式可以归为两类:一类是独立出现,即在其他地区的任何作物或动物来到之前,当地人就驯化了许多本土的动植物。另一类是并没有驯化本土的作物,而是把别的地方已经驯化的作物和牲口加以引进。
根据目前的考古证据,确然无疑的独立出现粮食生产的地区只有五个:西南亚,亦称新月沃地;中国;中美洲;南美洲的安第斯山脉地区;以及美国东部。
这几个地区中,西南亚是粮食生产出现最早的(公元前8500年),其次是中国(公元前7500年),其他三个地区则差不多晚了五六千年。
还有一批地区,他们的粮食生产不是独立发展起来的,而是主要依靠引进别处驯化的植物和动物。
其中一个是欧洲的西部和中部,那里的粮食生产是在公元前6000年到前3500年之间随着西南亚作物的引进而出现的。
同样的,印度的印度河河谷地区和埃及也是在差不多的时间随着西南亚作物的的引进而开始了粮食生产。
令人惊讶的是,粮食生产的最早发源地在今天是被列为有点干旱或生态退化的地区,而今天世界上一些生态条件十分适宜、最富足的农牧中心在现代以前竟一直未能出现粮食生产。比如美国加利福尼亚和太平洋沿岸其他一些州、阿根廷的无树大草原、澳大利亚西南部和东南部以及南非好望角。他们既没有独立地成功驯化本地的作物,也没有从其他地区引进。他们的土著族群在欧洲移民来到时仍然过着狩猎采集生活。
我们不禁要问:
在独立出现粮食生产的这些地区中,为什么出现的时间差别如此之大——例如,在东亚要比在美国东部早六千年,而在澳大利亚东部却又从来没有出现过?
在史前时代引进粮食生产的这些地区中,为什么引进时间差别也如此之大——例如在欧洲西南部要比在美国西南部早几千年?
对于第一个问题,我们们会想到两个形成对比的解释:一个是当地人的问题,另一个是当地是否有可得到的野生作物的问题。
当地人的问题,包括是否忽略了一些主要作物的潜在祖先;以及是否能利用某些知识去驯化有用的作物或是否有某些文化因素使他们没有那样做。
这些猜测都被人种生物学的研究否定。这门学科研究了世界上幸存的狩猎采集族群,发现这些族群简直是博物学的活百科全书,他们对多达1000种的动植物的生物学特点、地理分布和潜在用途具有详尽的知识。因此他们几乎不可能不去培育任何有用的适合驯化的野生植物。
这样一来,只有缺乏适当的可驯化的野生物种,可以解释为什么粮食生产没有在某些地区发展起来。
实际上,在多得多的野生植物中,只有几千种可供人类食用,只有几百种得到驯化,而其中大多数只是对我们饮食的次要补充,不足以支持文明的兴起。只有仅仅十几种作物是最主要的作物,它们是谷类中的小麦、玉米、稻米、大麦和高粱;豆类中的大豆;马铃薯、木薯和甘薯;糖料作物中的甘蔗和甜菜;水果中的香蕉。
由于世界上的主要作物如此之少,所以在几千年前世界上的许多地区根本就不曾有过任何具有显著潜力的本地野生植物,这导致粮食生产在这些地区一直未曾出现。
而在那些独立出现了粮食生产的地区,其地理环境也差异很大。
人类历史的主要事实之一,是西南亚的那个叫做新月沃地的地区在人类发展早期的重要性。它似乎是包括城市、文字、帝国以及文明在内的一连串新情况的发生地。凡此种种之所以发生都是由于出现了粮食生产。
新月沃地向当地最早的农民提供了得天独厚的有利条件。
第一,它分布有适于驯化的多得出奇的野生植物。在它早期驯化的8大“始祖作物”中,除有2种在其他地区有广泛的分布外,其余都只有很小的野外分布,有2种则在新月沃地以外没有任何野生分布。
第二,新月沃地独特的地中海气候也为当地作物的驯化带来了非常有利的条件。
与之相比,中美洲的主要谷物玉米难以驯化,培育起来很缓慢,而可以驯化的动物也只有2种。美国东部虽然也驯化了四种始祖作物,但他们都有严重的缺点,因此只能作为饮食的小小补充,土著印第安人仍然主要依赖野生食物。
由此说明,不同地区的生物区系和环境的差异,使得某些地区幸运的向粮食生产更早的迈出了第一步,继而在后续的发展中占据了领先优势。
下面继续回答第二个问题,为什么不同地区在引进粮食生产的时间上差别如此之大。
对于这个问题,我们只要在世界地图上比较一下各大陆的形状和轴线走向,就会看到明显的差异。
美洲南北向距离比东西向距离大的多,它的主轴线是南北向的,非洲也是一样,只是程度没有那么大。相形之下,亚欧大陆的主轴线则是东西向的。而轴线走向影响了作物和牲口的传播速度,可能还影响文字、车轮和其他发明的传播速度。
亚欧大陆东西轴线,各处纬度相同,因此日常和季节的变化、雨量、温度等条件相似,一个地区的植物也适宜在其他地区生长,因此粮食生产的传播速度很快,其他文明也随之传播。
美洲、非洲南北走向,纬度跨度大,自然条件相差大,阻碍了粮食生产的传播。
这是除了粮食生产的起源以外,另一个使非洲、美洲处于落后地位的因素。
走过世间的长河,各地区各民族之间产生巨大的差异,最开始竟然只是因为所处环境的不同。看完这本书,我们很多人脑中毫无来由的根深蒂固的种族主义观念可以摘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