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刻骨铭心的感情终会随时间而褪色,但这份充盈着大半青春的暗恋时光却会深深浅浅地镌刻在记忆深处,永久难忘。
【一】
九月夏末,暑气依旧蒸腾。橙子向来寡言,自选了靠墙的座位。头顶的风扇呼啦呼啦地转悠,却丝毫不解热气。看着习题册上红红的大叉和三个刚劲有力的字,暗自叹惜又犯了马虎的毛病,却又因为那简单的“该错吗”而生出一丝窃喜。
课间,站在走廊上看着远处校门口三三两两的行人,却在不经意间瞥见那个心心牵挂的身影,于是便不自觉地托腮凝望,直至人影消失在建筑群里。
橙子喜欢木子先生。他是刚毕业的数学师范生,也是橙子的班主任兼数学老师。高一新开学的第一天,橙子迟到而又恰巧在选班干时进班,因此被这个随性的班主任任命为临时数学课代表。说是临时,却是一做就做了三年。
橙子也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喜欢木子先生的,只记得从一开始便是因为他才会奋发学习向来讨厌的数学,又加上得心应手的两语成绩,便一跃成为年级佼佼者。
木子先生好像很看重这位自选的高徒,他会在任何场合夸赞橙子的聪颖,因此同学们都说他偏爱橙子。橙子心中自然高兴,或许她便是在这所谓的偏宠中才渐渐迷了心路,丢了颗芳心的吧。
【二】
高二文理分班,橙子几次悄悄套话后,毅然决然地选了理科。但也并不是完全因为听说木子先生教理科班才选的,另一方面也是因为本就不喜欢背书。你瞧,似乎真是有缘似的,木子先生恰巧又是她的班主任兼数学老师,而她也依旧是木子先生钦点的数学课代表。
本以为生活依旧,橙子的那份小心思也可以依旧,但高二这一年有两件事成了她无法忘怀的记忆。
橙子不再是同学们口中木子先生偏爱的学生,只是个成绩不错的好生而已。她也看出来了,木子先生现在尤为喜欢L同学,并不因为成绩。有人说因为L同学长得像木子先生的前女友,也有人说木子先生就是喜欢L同学活泼的性格。的确,橙子眼中的L同学也很讨人喜欢,漂亮干净,任性地和木子先生顶嘴时有小女生的可爱姿态。
橙子依旧努力学习,应该只是习惯了自己努力学习的状态吧。但她知道,自己在刻意地改变着什么,比如刻意地装开朗,刻意地装健谈……但有些东西是并不能装出来的,很多事情即使刻意也是无法实现的,反而显得矫揉造作。于是,橙子又成了原本的那个姑娘,寡言安静,默默地将那份暗恋藏在心底,锁得牢牢的。
二年级的元旦晚会上,木子先生带来了自己的未婚妻,并唱了首刘德华的《练习》。所有人都在欢呼喝彩,起哄嬉笑,橙子也跟着鼓掌微笑,却因为鼻子太酸,一句话也说不来。
自此,橙子知道是真的不可以再继续喜欢木子先生了。但她又不知道该如何控制内心的感情,她情不自禁地想见他,想和他说话,想听他的声音。越克制,越身不由已。
【三】
三年级的时候,身边所有人都变了。勤奋的更加勤奋,成绩差些的更是奋力一搏,每个人都在整装待发。橙子自然也不例外,每日每夜地和室友们挑灯夜战,投身题海。
木子先生依然教橙子的数学,却不再是班主任。或许是因为要毕业了,或许是因为与他相熟了,橙子偶尔会在木子先生的课堂上多几句玩笑话,引得同学们的哄笑。木子先生也不见怪,有时用假装生气的神情嗔怪一下,有时就着橙子的玩笑应答几句。后来,这些便成了橙子回忆里最珍贵的画面,拥之惜之。 橙子能感受到木子先生对自己的关心,即使仅是出于老师对好生的角度,她也十分开心。
高三过得特别快,日子先是以日为单位,后来又以时为单位倒数着。期间,木子先生请假回家结了婚,应该是和那时的未婚妻吧。回来的时候,是个大雨天。木子先生进门的那一瞬,橙子就忍不住哭了,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忍也忍不住地往下掉。橙子始终低着头,偷偷地擦着眼泪,轻轻地一遍一遍地深呼吸着。是因为想念,是因为伤心,还是因为即将到来的离别,又或者三者兼有之……
离校的那天,橙子在校园里碰到了木子先生。木子先生对橙子笑了笑,没有问考得怎么样,而是问要我帮忙搬东西吗?橙子又想哭,这次是因为感动和不舍。她谢绝了,郑重地鞠躬道谢道别,然后错身离开。心有千言却说不出一句话,只能默念“我的木子先生,再见,珍重。”
【四】
毕业后,听说木子先生也不教书了,在南方城市买房定居了。橙子忍不住轻笑,暗想“好像专为我教了三年书似的”,心里却有些甜滋滋的。
橙子至今未再那样喜欢过一个人,明知不可得却又情不自禁。她做过很多幼稚的事,学着他的字迹,恋上那首《练习》,无数次翻看他的动态和留言板,却没有勇气自己写上一条留言。
暑假里的某个傍晚,橙子看着晚霞衬红的半个西天,耳机里放着梁静茹的《可惜不是你》,她忽地想起了那个身影。那些往事仿佛已是上个世纪的事了,变得遥不可及,触不可得。
橙子和奶奶说:“我想老师了,好想……”
“不是有号码吗?打个电话聊几句呀!”
橙子心口压着让她喘息不了的思念,她又何尝不想听听他的声音,不想和她的木子先生说说话?奈何不知所言而已……或许只有放下了那份感情,才会有勇气和他畅谈吧。
十八岁的橙子遇到了木子先生,却没有赵水光那样幸运。对的时间,遇见对的人于平凡的我们而言真的很重要。恨不生同时,日日与君好。
木子先生,你还好吗? 我好想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