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花起床后,在厨房抓起一个塑料瓶,用刀截成两段,虚坐在马桶上,接了晨尿。
小花有护理常识,所谓晨尿,即中段尿。第一支,阳性,小花赶忙拆开不同厂家的第二支,虽然显示不同,还是阳性。这样的结果对小花是有震慑性的,虽然试剂是三年前买的,并且两支都在一年前已经过期,但两支如此不约而同,而且毫不迟疑。
小花没想到自己也会怀孕。怀孕?从别人那听来的倒是多,跟自己又有什么关系。
7年的时间,小花有两个男朋友,这是唯一的一次,居然中了"头彩"。小花害怕怀孕,也不愿吃药,一直选用无毒无害的方法,安全期和避孕套。并且小花计算安全期的时候,总是有意前后再加上几天,好像上了双保险,小花对这个自信满满。
"这样一来,我倒是放心了,这至少说明我俩是有生育能力的。"小狼说。
小狼是小花的第二个男友,三年前,小花月经推迟,在异地的小狼隔着视频对小花近乎咆哮,只是催促着她该去药店买药解决。虽然,他们那时还没认识多久。
三年的时间好像改变了很多事,现在倒是小狼不断来安慰小花,"挺好的,你想要的话,我们就要。"..."哇,我们要当爸妈了,不敢相信,是不是!"..."你说,是男孩还是女孩呢?"...小花很坚持,从头至尾,只是说"不要"。缘由其实小狼也知道,两人的经济条件还没有稳定,心智也不成熟,偏偏两人因为家庭的原因还对下一代浇灌了许多期待,可那些只是属于某个未来的。小花和小狼相视良久,然后小狼对小花说,"好,这是最后一次。下一次,我们会有自己的孩子。"小花又看到小狼通红而晶莹的双眼。最初小花爱上的就是他的眼睛,也这般通红晶莹,小花知道他是有故事的人,只是没想到,这牛虻也还保留了亚瑟天真善良的本性。
小花赶紧查了资料,堕胎的方法有两种,药物和手术。人流手术,小花记得很久以前,陪一个已婚的姐姐去过,小花当时不懂事,可是也看出了姐姐的难受。网上还有反堕胎组织做的视频,不同时期的生命,被硬生生地剥离,瓦解,吸走,直到此生一去不复返。手术室,特别是妇科手术,这让小花难以接受。小花很敏感,一直以来也很排斥妇检,虽然自己也没想到,到现在居然能接受自己采取截石位,任由医生变换着机器,每到这时,小花总是生无可恋般瘫着,如同被蹂躏般屈辱。
小花的决定是药流。
小狼问了有经验的熟人,了解了大致的流程,然后陪着小花先去了咨询中心。面对小花和小狼的是一个像妈妈一样的人,小花愿意这样想。"是你的意思吗?""妈妈"意味深长地盯着小花问。"是。"小花也这样直勾勾地看着"妈妈",闪着泪花,眼珠一转,还是把泪挤了回去。"妈妈"盖了章,小花拿到了许可,临行前,"妈妈"有些不放心,叮咛道,"如果之后有任何疑问,特别是心理上的,都可以过来咨询。"
小花觉得胸越来越胀,胀得生疼,重的好似两个铅球。有一天下午洗了澡之后喝了杯凉绿茶,之后就开始恶心。后者的感觉,让小花觉得新奇又烦恼。小时候,小花晕车,经常恶心至呕吐,可是现在,走在平地,坐在家里,恶心感如影随行,吐不出也咽不下。像这个季节的天气,阴郁不利落,让她三餐食之无味,兴致全无。小花从没像现在这样讨厌肉食油腥,小花觉得自己不是自己了。
离跟医生见面的日子越来越近了,小狼还是每天去健身,只是回来的时候总会给小花一些惊喜,有时候一枝玫瑰,有时捎一盒小花念了很久的点心。小狼不厌其烦得告诉小花,我爱你,永远都爱,而且不管发生什么,我都在。
星期一的时候,小花和小狼一起去见了医生。小花脱了裤子,躺在床上,女医生体己地提示了句,如果不好接受,还是闭上眼睛吧。小花心里一惊,目光从天花板上移到前上方的显示屏上,那一枚小东西亮亮的,要跟它告别了。
医生给吃了第一颗药,水很凉,吃完后,头还是晕晕沉沉,还是恶心。小花跟小狼这样形容这颗药,等于是断粮断水,如此那个小东西就没办法继续发育了。两天后,第二颗药,这就是山崩地裂,斩草除根。小花深切地感受到它毁灭性的威力,3分钟,它起效得这样快,痉挛,疼痛,呕吐,血...小花斜躺在休息室的沙发上,啜泣起来,沙发是黑色皮革的,小花看到了自己的3滴眼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