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有一天,当我发现自己微信好友接近3000人的时候,我开始能一天之内,在朋友圈看尽百态。美好的,低落的,出发的,结束的,哭泣的,微笑的,还有,新生的来临,以及死亡的逝去。
在这个数字时代,3000根本不值一提,可我总在脑海里想,如果这有着不同故事的3000人,某一天聚集在我面前,我和他们相对而视,那些曾经在朋友圈看过的故事,忽然有了鲜活的主角,那该是一种怎样的心情?
嗯,今天,我想讲讲我微信朋友圈里的故事。
—— 关于死亡和延续 ——
第一个主人公,暂且把她叫做欣姐吧。有欣姐微信,记得是因为一次培训项目,她主动加我咨询。后来知道了她来自青海,16岁那年嫁给了一个30岁的男人,过上了柴米油盐的生活。我那时有些惊讶, 开始想这样的婚姻背后,该会有怎样的故事,可毕竟刚认识,我只能把这样的对话当作习以为常,她说,去这个世界的每个角落看看,一直是她的梦想,可是家里有孩子,没办法出远门,她说,她羡慕我们每年可以去不同的国家,看遍这个世界的纷繁。
那次聊天后,总能在她的朋友圈里看到青海湖碧蓝的水,以及,每次附有一张小男孩的照片,有时他步履蹒跚地站在镜头前,不知所措,有时在她的怀抱里睡的安稳,每次图片的附文都类似于“宝宝睡着了”“宝宝今天很高兴,吃了好多东西” 宝宝今天满三岁” “宝宝.....”
似乎她的生活是因为孩子才有了存在的价值,因为,她的朋友圈从来没有出现过其他人,包括她自己,和她的丈夫。直到有一天,我看到她发了这么一条朋友圈,她说,“一个人度过的第三年,今天的青海很冷,我们的孩子四岁了,今天小家伙问我,爸爸去了那么远的地方,会不会没有人陪。我说,外公外婆他们都在那里,当然不会,第三年,你还好吧?”
我那时好像明白了些什么,16岁的婚姻,25岁的一个人,需要多大的勇气才能扛下这一切。我也突然懂了,她视孩子如宝的心情,也许命运还给她了一点点的宽容,三个人逝去,让一个孩子来延续。
那天我从香港飞去上海,去赶飞往东京的航班。在机场通透的落地窗前看完这条朋友圈,心里突然不是滋味,抬头夜暮似乎“哗”地一下铺天盖地,启程的飞机闪烁着指示灯,越来越远;落地的飞机舱门打开,人渐渐涌出。
那时我知道了,世界万物,来来去去,无非就是死亡和延续。后来每次我去到哪里,定位的时候总会把她屏蔽,也许这个世界,该给她更加安静的一个空间。
—— 关于病痛和考验 ——
有时我想,为何世间生活会如此的不同,逝去的人终究逝去了,而活着的人,他们有的在想念,有的,也在面临无数煎熬。比如,那个我甚至不知道名字的硬汉,暂且称他为Y吧。有Y的微信,是因为一年前,看到好几个朋友在转发一个关于白血病捐赠的帖子,我点进去,看到一个云南的父亲在为自己六岁的女儿筹款做骨髓移植。于是按照提供的信息加了微信,给他发了红包,告诉他加油,一切会好。后来在朋友圈,一直看到他每天更新女儿的医疗状况。小女孩戴着口罩,鼻子里插满了管子,睁大眼睛地看着镜头,不哭不闹,安静地躺着。翻了Y之前的信息,才得知为了给孩子治病,他奔波了大半个中国,并且已经卖了那个看上去本就有些破旧的房子,欠下了亲戚不少的钱,无奈下才开始在网上筹款。
镜头里偶尔也出现他黝黑,干裂的手,一看就是因为经常做农活,受尽了摧残,那双手总是紧紧地拉着女儿的手不放。我每次在照片下面评论一个拥抱的表情,我不知道说什么,其实,我根本说不出什么。一个云南偏远农村的硬汉,为了女儿四处低头借钱,生活对于他们究竟是什么?是命运的不公?他们也许都来不及思考,早就被生活的偏执湮灭逝去了质问的能力。
记得《古兰经》里这样说,也许你们厌恶某件事,而那件事对你们是有益的;也许你们喜爱某件事,而那件事对于你们是有害的,主知道,你们确不知道。
那么,活着的人,这个世界的人,每日每夜熙熙攘攘,跑着,走着,停着,好与坏,该怎么去判定?
我想我们能做的,唯有看着这个世界,看着自己,看着他人,去想想自己拥有的,失去的,就让他失去吧。
—— 关于这个世界——
《后会无期》里有这样一句话,当一艘船沉入海底,当一个人成了谜,你不知道,他们为何离去,那声再见竟是他最后一句;当一辆车消失天际,当一个人成了谜,你不知道,他们为何离去,就像你不知道这竟是结局。
这个世界,最大的谜也许是,世间的不同让我们不明白这样的安排究竟何意?我的朋友圈,它是一个跨越了阶级的世界,每天他们的生活就这样在我眼前铺开。欣姐的的逝去,Y的痛,以及我未叙述的诸多,例如那个张扬跋扈的有钱小子,每天吃喝玩乐,是不懂世事的稚气;那个去了难民营的阿姨,面对战争不知所措,是想诉说却难以描述的不忍;那个生活精致,出入金融中心年薪一百万以上的白领,每晚晒着精致的晚餐,是何等无忧无虑;那个有着小小梦想,做着微商的小妹妹,因为收入多了100块而高兴的手舞足蹈,是一脸的满足:以及那个卖掉房子,离开城市,决定定居拉萨的中年男人,在布达拉宫浮尘忘世,是抛开一切的宁静。
这个世界,总是这样,也许我们抱怨是何等的不公,可这其实,只是不同。3000多人的朋友圈,我从不屏蔽谁,因为我每天看的,想的,是他们那一张张照片背后的故事,我必须看,我必须思考,那样我才能够明白,这个世界它的残酷与温暖,复杂与简单,曲折与安然。
—— 关于你,我——
也许某一天,我们都不再是这3000多人里的一位,我们成了看尽世间百态,历尽沧桑的人,3000多人的故事里,我们经历大多,明白世事,看尽浮沉,某一个标签再也无法描述我们,我希望那时的我们,可以更加温和的对待这个世界,以及,对待每一个人。
朋友圈,圈起了生活,圈进了故事,在故事里,我们大多数人不知道结局,但我们至少明白,开始的意义是什么。
那么,生活不易,且行且珍惜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