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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月初,从苏州返回广东,去朱道一的家里做客,一进屋就闻到一股似有若无的艾蒿味道,多年未曾闻见,此刻大有一种与君初相识,犹如故人归的意感。
坐下后,问起艾蒿的味道是哪里来的,朱道一说蚊香有损健康,身处广东城市,又实在采不到艾蒿,遂去香市买了些艾香回来。
记得多年前读《诗经》,里面的《采葛》里写道:
彼采葛兮,一日不见,如三月兮。
彼采萧兮,一日不见,如三秋兮。
彼采艾兮,一日不见,如三岁兮。
“葛”就是葛藤,葛藤的茎可以做成葛布,根可以做葛粉。“萧”和“艾”都是指艾草,也叫艾蒿。
葛藤和艾草这两种植物,在我老家的湖北保康荆山地区都很常见。或许是家乡毗邻三闾大夫屈原的故乡宜昌秭归,属于楚国故里,至今依旧延续着端午节插艾蒿,用笋壳叶包粽子的楚地习俗。
端午节,百草皆可为药,老人们相传端午节这一天采摘的草药最有灵性,端午节当天割的艾草,尤以带露水的药性最强。因为在端午节这一天收割,所以也叫“端艾”、“端艾蒿”。
农历五月初五端午节这天一大早,太阳还没露出山头,村民们就不约而同拿着镰刀和绳子出门,踏着清露去割艾蒿。
不多时,就会扛着一捆捆艾蒿迎着朝阳走走回家的路上,到家后把艾蒿插在自家的大门上,剩下的晒干后留着家常用。
《孟子·离娄上》写道:“犹七年之病,求三年之艾也。”意为“好比害了七年的病,要找存放三年的艾蒿来治。”
家乡也有“家有三年艾,医生不用来。”的说法,每家每户都有存放两三年之久的艾蒿,落满灰尘,而舍不得丢弃的。
在缺医少药的儿时乡村,会用陈年的干艾蒿泡水喝治消化不良,煮水洗澡去痒去痱子。抑或是点燃沤烟驱蚊杀毒去秽,拿去熏屋子,熏鸡圈、熏猪圈,给新出壳的小鸡消毒。
记忆中最浓厚的,莫过于儿时每年的夏天夜晚,村里人家都有点燃干艾蒿来沤烟驱蚊子的习惯,那是乡村原生态的蚊香。
带着叶子的陈年艾蒿杆,被随意折成厚实的一大团,点燃后用砖头石块压着,旺盛的火苗在砖头石块的束缚下,化做星星点点的火星子,喷薄出一大股灰白的浓烟。
伴着夏季黄昏的凉风,浓烟在屋里屋外,房前屋后弥散开来,如袅娜的雾,却是浓而不散。每一口呼吸中,淡淡芬香中夹着丝丝的苦,那种独特的气味,一闻就忘不了。
时光飞度,各种新奇的蚊香、驱蚊灯、药物出现在老家乡村,彻底取代了艾蒿的位置。
而离开老家,身处异乡,我也多年没有闻见艾蒿的那种独特的味道了。此刻在朱道一家里闻见,恍若多年前就熟识的朋友,各自天涯异域,最终却殊途同归。
两千多年前的《诗经》里写道“彼采艾兮。一日不见,如三岁兮!”
昨日依依分别后,每一刻都变成了一天,一天都经历了三年之久的四季更迭。
恍若经历了三年之久的分散,今日相见时,分外亲热,大有一见如故之感。
艾蒿,就是这样的给我带来意外惊喜的一种植物,不会刻意去想起,却又总在不经意间想起,它的异香萦绕在那些真实的文字和生活之间,让那些文字和生活更加真实。
【作者简介:西郭书生,襄阳西郭外,乡野一书生。出生于襄阳西部的保康县。讲自己的故事,也讲别人的故事,还有山水花草,和那几本书。不成篇章,只求有趣。毁誉褒贬,一任世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