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是一片寂靜的死村,突然燈火通明。
事到如今,我和Archer都不會再認為這是和我們一樣的活人的手筆。
“這下不用擔心天黑找不到路了。”
既然無論如何也沒法勉強自己對眼前的詭異視而不見,索性開個玩笑緩解下氣氛。
畢竟,與Archer匯合、趕走了附身于他的惡靈,我們也算是拿回了部分主導權。
有這傢伙在身邊,我就不會失去信心。
沿著大路向衛宮宅前進,遠遠望見漂移的光影。
“是火把。”
距離很遠,不必擔心被發現。
穿著白袍的人們高舉火把,在沉默中列隊緩行,悠揚的鈴聲隨風灑落,奏響鎮魂之歌。
“往衛宮家去了。”
即使有射影機在手,和這麼多靈同時衝突可是絕對不智的行為,我和Archer誰也沒動,耐心的潛伏在村道旁觀察著。
“你老爹在嗎?”
從我們的藏身之處遙望,只能看到人影憧憧,但Archer肯定能認出切嗣。
“沒有。”
他答得很確定,明顯地鬆下氣來。眼看隊列停在衛宮宅前,穿著白袍的村民一個個走進去,火把的光變得零星、最後完全消失了。
我和Archer這才回到村道上,繼續向預定的目標前進。
干道在前面轉了一個彎,視線寬闊起來,我們並未打算久留,卻有人突然發難。
惡靈無聲無息的從Archer腳下偷襲,速度之快來不及招架,他的身體一歪,直接跌向路邊的草叢。
“後面!”
我反射性的扭轉身體,來不及聚焦便按下射影機的快門。
“嚓!”
白光閃過,衝向我的惡靈擋住了臉,被膠片上附著的靈力阻礙了一瞬。
沒有瞄準聚合靈子的拍攝只搶出一點時間,我立刻站穩腳跟,一邊舉起射影機調整鏡頭一邊向Archer的方向移動。
拉倒他的惡靈正死死糾纏著把人拖向水井方向,顧不上從背後襲擊我的傢伙,我抓緊時間將取景框套向草叢中的偷襲者。
Archer的手裡也有射影機。
倆者的靈力呼應著,行動快于思考的,將倆人的取景框彼此相疊。
白光暴起,緊抓著Archer腳腕的手終於鬆開,脫困的Archer立刻彈起身體,往我這邊急奔過來。
“別靠近那口井!”
與此同時,無數惡靈從井中噴湧而出,追了過來。
捺下轉身就跑的衝動,我們用射影機彼此掩護著,撤步後退。
那個偷襲失敗的惡靈被爭先恐後撲向我們的靈甩在後面,他負手而立,半透明的臉上劃過遺憾的神色。這傢伙莫非就是Archer說的那個——
“言峰綺禮!”
埋伏在井邊故技重施,想借用井中大量地縛靈的力量把Archer拖下去!
以那口井為中心,大概五米的圓形界限。
我和Archer且戰且退,終於跨出了這個距離。
瞬間,不斷湧出的惡靈仿佛被看不見的墻壁擋住,自行消散。
只剩一個敵人。
十年前和救子心切的衛宮切嗣一道前來巫木村的民俗學者,言峰綺禮……滿面笑容的站在我們面前。
他當然不是活人,再次襲擊Archer,手段更是狡詐。
我向前橫跨一步,擋在Archer前面,我不關心這混蛋十年前的遭遇,敢對Archer出手老子就送他升天。
誰想到那傢伙竟不顧射影機的鏡頭直衝過來,我急忙後退幾步,險險避開他抓過來的鬼手。
同樣的圈套想用幾次,別看不起人了。
一邊閃躲,一邊在取景框中捕捉言峰的身影,耐心等待靈子積蓄。
躲在我背後的Archer突然閃出,借用我背後的掩護,他的射影機已經裝填完成。
像剛才一樣,我倆默契的把鏡頭重疊在一起,強大的封印力量呼嘯著衝向言峰。
“退!”
一擊得手,言峰的影子沒有隱沒,卻忽前忽後的飄動起來,必須要緊緊用取景框鎖住他的行動才不會被打斷蓄力。
一方配合不當,射影機的靈力就會大幅下滑,單個射影機的能量無法擊退,只要被抓住就會被扯向井邊,很難掙脫。
注意到這點之後,我和Archer的精神高度集中,交替移動,爭取更多一起按下快門的機會。
言峰的狡猾之處還不僅如此,他會引誘我們犯錯。
“小心!”
Archer從後面拉了一把,我這才意識到自己為了瞄準,差點又跨入地縛靈的攻擊範圍。
“最後一擊!”
耀眼的白光後,一切歸為寂靜。
“跑掉了嗎?”
危機、暫時解除。
靈消失的地方有什麼東西在反射著光芒。
得到:山香之間的鑰匙
“這是!”
Archer立刻叫了起來,村驛二樓的那間客房,正是衛宮切嗣來到村子后的落腳之處。
“去村驛。”
我立刻有了算計,現在貿然進入衛宮家的話說不定會遇見剛才的村民們,迂迴一下更安全。
況且尋找老爹的蹤跡,本來就是Archer來此的目的。
目的地變更,我們回到驛館二層,用得來的鑰匙打開了門。
山香之間。
非常普通的二人間,床上的被褥已經發潮腐爛,卻依舊疊的整整齊齊。
靠近門口的圓桌上放著一本打開的筆記,發黃的紙頁微微掀動,似乎剛剛有人此閱讀過上面的文字一般。
黑色筆記 二
從村民那聽了不少死者返魂的傳說。
由土地崇拜演變而來的植物崇拜,使我產生了濃厚的興趣。
這種信仰中心的轉移背後,究竟隱藏著什麼。
然而村里掌握實權的藤村、柳洞、衛宮三家對此皆閉口不言。
只說黃泉木的強大靈力制約了黃泉土中的惡靈,鎮守生存於此的人類的魂。
為了驗證這種說法,我悄悄用射影機拍攝了神社中的“神體”黃泉木根。
那上面一點靈力也沒有,這令我感到萬分疑惑。
村中處處供奉著黃泉木,從村民們虔誠的態度來看,黃泉之木的傳說應該不假。
那麼,是否神社中供奉的黃泉木並非是真正的神體?
仔細想想,為了庇佑村民從山中挖來樹根的一部分供奉在神社,
這種為了人去破壞神體的做法本身就不正常。
在類似的村落傳說中,都是用強大的“生者”作為人柱封閉黃泉之門,達到平衡。
所謂的祭祀只能是一種交易。
所以,真正的“黃泉木”究竟在哪裡呢?
究竟為什麼御三家要用這樣半遮半掩的方式把它藏起來?
房間的墻壁上似乎貼著些什麼,走近觀察,看清那些影像的瞬間,普通的二人間變成了詭異的魔域。
“是……靈嗎?”
Archer的聲音里透著一股不確定,但我知道他其實已經充分了解了。
墻壁上整齊的貼著近百張靈的照片,它們或茫然、或恐懼、或猙獰的徘徊在村子的各處,一同出鏡的,還有滿地的白花和無數尸體。
“惡心的混蛋。”
我立刻意識到這是誰的傑作,想想剛才井邊的遭遇,更覺得渾身寒毛直豎。
“Archer,別管那傢伙的惡趣味,我們再找找其他線索……”
仿佛沒聽到我的話,Archer只是對著墻壁上的照片出神,確切的說是其中的一張。
時間凝固的畫面里只有一隻踡曲在身體一側的男人的手,蒼白的五指緊抓著土地。照片右下角用紅色油筆寫著“屬於我的死亡”。
“Lancer,你後面有本筆記。”
這回輪到Archer叫醒發呆的我了,向他手指著的方向看去,果然房間最內側的床上放著一本筆記。
衛宮切嗣的筆記 三
深居簡出的衛宮家主邀言峰老師前往神社。
聽說他的女兒也患有落根生,我便跟著去了。
但是,沒有機會談到這件事。
他不停要求我們拍攝“靈物”的目的也不清楚。
有一張照片似乎特別引起了這位民俗學者的注意。
“這個看起來是真貨,但是本尊到底在哪呢?上面的頭髮是怎麼回事?”
關於神社中供奉的黃泉木中其實沒有附著靈的事,第一天就聽他說了。
今天拍攝到的照片,似乎證明真正的黃泉木被御三家藏在某處。
衛宮家主依然守口如瓶,越是這樣越覺得他們真的有治病的辦法。
本來是我一心期待的好消息,不知為何卻讓人感到十分不安。
冬木祭就快到了,再停留幾天吧。
筆記本裡面夾著一張老舊的照片,看得出是用射影機拍攝的,有很強的靈力附著在裡面。
照片里拍攝到的圖像也並不陌生,正是我帶著的那個護身符——上面纏著的果然是頭髮。
長而光滑的銀絲糾纏在修剪整齊的木枝上,觸摸著它的時候,腦海深處似乎有什麼回憶在掙扎著想要甦醒。
生長的十分茂盛的森林深處,露出一角青石瓦。
對小孩子來說高得無法逾越的墻裡面,究竟藏著什麼呢?
旺盛的好奇心驅使著我不斷邁出步子,卻沒有發現任何類似門的入口。
只有比墻更高的樹冠,茂盛的探出來……
“Lancer?”
我甩甩頭,記憶深處的畫面又變得模糊不清。
到底是在哪看到那樣的建築,究竟有沒有進到裡面去呢?
為什麼想不起來了?
“Lancer,別著急,我們一定能解開真相。”
這個時候先冷靜下來的反而是Archer,他似乎確定了什麼,已經恢復到平日理性堅定的模樣。雖然有滿腹疑問,看到這樣的他,我也立刻就打起了精神。
放著筆記的床上還丟著一樣東西。
得到:精緻齒輪
多齒的金屬齒輪,似乎是某種小型機械上的零件
雖然不知道用途,姑且撿了起來,或許以後能派上用場。
在墻櫃裡面發現了一個樣式陳舊的布包,Archer一眼就認出那正是他父親當年離開時帶著的行李,所幸房間很乾燥,裡面的東西並沒有遭到什麼損害。
一些關於民俗學的書、詳細記載著Archer病症的筆記本,還有患處的照片,這些東西明白的告訴我這十年Archer背上的痕跡惡化的多么厲害。
像是展開枝頭的樹……正爬滿他的脊背。
房間里沒有再找到其他線索,我和Archer準備離開驛館前往衛宮家,走到樓梯口時Archer拉住了我。
樓下某處傳來輕微的聲響,接著又恢復了寂靜。
小心的下來四處查看,一層大廳里空蕩蕩的,似乎沒有什麼異常,只有角落接待房間的木門敞開著,是我或者Archer忘了關好嗎?
用手電筒照著去路,小心的走進去,我立刻注意到之前那個上鎖的內間門被打開了一條窄縫。
剛才的聲音,應該是有人走進去了。
讓Archer舉著手電照亮,我端著射影機靠近門扇,輕輕推開晃蕩無依的木門,緩步走進室內。
陰暗的房間里只有一床一几的簡單配置,狹窄的通氣窗在天晴時或許能為住在這裡的人提供一線陽光的暖意,然而在如此深夜,它的存在顯然已經失去了意義。
手電筒的光芒掃過黑暗,房間裡既沒有人也沒有惡靈……不對。
射影機的反應只在片刻之間,無法調整到最佳位置,我舉起射影機迅速按下快門。
[靈]吊死的男人
在接待員房間的梁上吊著的男人,面色青紫,舌頭伸長,顯然已經死去多時。在那恐怖的“神隱”之前就已結束生命的他,或許是幸運的。
腳下軟綿綿的,藉著手電筒的微光,發現地上扔著一本破破爛爛的筆記。
接待員的手記 四
我被騙了。
無論是柳洞還是藤村,倆位大人從一開始就不打算幫助我。
明美被柳洞大人當成試驗品關在病棟。
告訴我這件事的藤村大人,只是為了利用我向神官們告密,扳倒柳洞大人。
悲戚的嚎哭停不下來。
沒有力氣憎恨。
因為我的指控,柳洞大人家的女儿成了罪人,她會遭遇到怎樣的不幸?我根本不敢想象。
藤村大人給了我難以想象的財富。
但是,已經沒用了。
明美,對不起,無論怎麼努力,都不能讓你見到御榫大人。
連你的遺體也不屬於我。
爸爸實在太累了,現在就想去找你。
你不會怪我吧?
房間里沒有再找到其他線索,我和Archer安靜的掩上接待室的門,前往最後的根家。
使用了根的鑰匙進入玄關,塵土和寂靜包圍了我們,射影機沒有反應,看來剛才那些村民的靈已經走遠了。
衛宮家的走廊異常寬大,但採光很差,更何況夜色已深,即使我和Archer同時打著手電,能見度也相當有限。
並肩而行會比較安全。
玄關右邊的鐵柵門被一把刻著楓葉的大鎖緊閉著,這房間似乎是後來加建的。從門欄杆的間隙看過去,模模糊糊的瞧見房子中間被整齊豎立的木板圍擋著,看不到裡面是什麼。
正對玄關的門上有個五圓相疊的凹槽,中間的大圓上安放著巨樹圖案的浮刻,四周的小盤上則刻著向不同方向膜拜的人形圖案,
握住浮起的大圓可以擰動整個石盤,并帶動相疊小圓的石盤一起轉動。
“是要讓所有人都對黃泉木頂禮膜拜吧。”
應該是這樣沒錯,我和Archer當即研究起石盤的對應關係,并想方設法的將四周的人形扭轉到正確的方向上。
隨著最後的石盤歸位,某種機關被啟動了,厚重的門板向兩側滑開,一扇高大的書架映入眼簾。
是書房吧。
同樣的書架還有兩個,它們被排成一列,每個書架的倆側都塞滿了書,其中大部分由於缺乏妥善保管,字跡已經難以辨識。
在最外側書架的一層發現了古書的殘本,能夠讀出“黃泉木……更替……遷移……御三家”等斷斷續續的文字。
在第二排書架的中間發現了竹製的信桶,裡面的書件已經被蟲蛀食,從所剩不多的殘片上依稀可辨認到“冬木祭……御榫……喚醒……吸收■■之惡靈……睡眠……淨化”的句子。
這個書架的背面找到了一本殘舊的古書,還可以閱讀。
古老的村志 四
夣必須與黃泉木同煮同服
單食夣者將遍體生白梯子 綻放為五體花
為絕其死後汙流於土 需去其花 分五部沉入神宮之湖
亡者將全身流於污穢 無顏回歸土中
轉過第三排書架時候看到房間角落靠著一架木梯,用它可以夠到書櫃高處,我用腳試了試木梯的橫檔,爬了上去。
書櫃上層積滿了灰,眼角瞥到似曾相識的書名,伸手過去的同時,腳下的木梯發出“咔嚓”的斷裂聲,我的身體一下失去了平衡。
“Lancer,受傷了嗎!”
“嘿……最近總是從高處掉下來啊,我沒事。”
塵土飛揚看起來很誇張,不過這種高度只能算虛驚一場,更何況眼疾手快的Archer在落地前先推了我一把。拍拍身上示意自己平安無事,我把掉在身邊的古書撿了起來。
旅之記
靈力是某種未知的力量而非盲信。
有過那番經歷的我已經親身確認過了。
某位能力者確實地操縱了我的身體,那絕非催眠或草藥催生的幻覺。
恍惚之中的我能夠感受他的存在,卻不了解那時候自己的所作所為。
不僅如此,他真的可以觸摸、感知已逝去之人殘留的意識。
一定要說的話,那大概就是所謂的“魂”吧。
人死之後的魂大多會前往黃泉,
在現實中飄忽不定的死者則會不斷遺落記憶,只留下執念。
靈力強大的人便能觸到這些魂。
那麼,落入黃泉的又會怎樣呢?
這點能力者也無法解答。
然而他卻明白的告知我,已入黃泉再次返回現世的靈會帶來災禍。
常世那頭是一個將一切刷去,只留下虛無的渦,絕對不能被從那裡爬出來的靈附身。
我立刻請教能力者該怎麼做才能避免被“附身”。
“不要多想。”
聽起來很容易,但又很難理解。
我長考一周,自信已經參悟,再請能力者移魂附身于我。
我失敗了。
我想留在這裡。
“外面的旅之記里好像沒有這一段吧。”
Archer搖了搖頭,他的記憶絕對靠得住。
此書的作者已無法考證,大體是個行走四方探訪神秘的民俗學者隨筆,據說他最後在箱根的某座山上遭到了“神隱”,突然消失了蹤跡。
那位作者來過巫木村嗎?又或者我手上這本只是某人假借他的名義所寫的偽書?
把古書收進包里保存,繼續搜索書架,在第三排書架的角落找到了一本繪有手鞠的日記。
手鞠的日記 三
讓醒來的她帶著做夢的我去了山裡。
一切都和我夢中的風景相同,果然像爸爸說的,
我的能力很了不起。
可是,山上並沒有白色的花。
那孩子走啊、走啊……
我也走啊、走啊……
果然巫木村是沒有花的吧。
我難過的哭了起來,那孩子一直安慰我。
要是她能永遠待在我的夢里就好了,大家都同意我的想法。
你願意嗎?
已經做好被拒絕的準備,她卻很痛快的答應了。
“反正我就要被爸爸和媽媽拋棄了,那樣的話不如三個人永遠住在山裡。”
好高興啊,她肯留下的話,就算看不到花也沒關係了。
為了讓那孩子的父母也一起住下,我借用了她的身體。
現在、立刻去邀請他們吧。
“真是個麻煩的小鬼啊。”
老子忍不住感慨了一句,有可能的話真不想遇到那群孩子了,倒是Archer輕輕地歎了口氣,手指搭了搭自己的肩膀。
這傢伙八成對從小得了這病的女孩抱有同情,還有那個依然正體不明的御榫,就不能多想想自己的事情嗎?
憋在心裡實在太不痛快了,因此老子非常直接的按了按他的頭。
“就算再可憐也是惡靈,別忘了好好保護自己!”
看著我的灰色瞳孔中閃過一絲錯愕之色,Archer老實的點了下頭,緊接著就把我的手臂揮開了。
“我知道,又不是小孩子。”
似乎想要掩飾自己的表情,Archer轉身先走一步,我趕快跟上去,和他一起離開了書房,繼續查看衛宮宅的其他房間。
書房對面的門相當特別,曾經純白色的門扇上雕刻著各種動物和植物的圖案,在這樣一所樸素的日式宅邸里顯得稀罕而昂貴。
推一推,理所當然的鎖著。
不僅如此,門扇上還籠罩著一層淡藍色的靈氣,舉起射影機對著門的方向拍攝,照片上顯示出了其他地方。
已經褪色的陳舊粉色木櫃上,一層層擺滿了西洋的布偶玩具,有常見的貓、兔子、熊等形象……是在哪裡的玩具柜吧。
那裡可能會找到關聯的線索。
沿著走廊深入,拉開緊鄰這房間的另一扇門,我們來到了廣闊的圍爐之間。
沒有屏障、沒有暗閣,雖然榻榻米已經破損發脹,仍能看出當年宏大莊嚴的輪廓。
緊靠墻壁的土地走廊上放置著一排矮櫃,裡面裝著的布匹和用具都已經被潮氣侵襲,破爛不堪,無法再使用了。
轉過拐角,走廊西側放置著小小的神龕,裡面供奉著黃泉木的圖騰,在統領御三家的根家看到它並不新奇,然而這本該被人精心供奉的神龕上不知為何落得個刀斧加身的下場,上好的木料被砍得七零八落。
神龕前的土地上,似乎有什麼東西在碎木塊之間若隱若現。
得到:精緻齒輪
多齒的金屬齒輪,似乎是某種小型機械上的零件
之前在Archer養父曾經居住過的旅店房間里也找到了類似的東西,倆者有什麼關聯嗎?我下意識的看向Archer,他似乎也在考慮相同的問題。
“你老爹也來過衛宮家吧?”
“嗯,去座敷上看看。”
土地走廊已經探查完畢,我和Archer踏上潮濕的榻榻米,靠近屋子中間的地爐。
坐墊擺的整整齊齊,似乎沒有什麼異常之處,那個被砍得破破爛爛的神龕真是這房間裡的異數。
地爐旁邊甚至還擺著茶盤,似乎不久之前才招待過客人。
茶盤旁端正的邊放著一本筆記。
衛宮切嗣的筆記 五
現在讀到這本筆記的人,你所在的地方很危險。
山上的震動一刻也沒停歇,活著的村民們陷入恐慌,不斷有人倒下。
令人膽寒的是,他們中的大部分人,死於自相殘殺。
無論是活人還是死人,從他們的身體里開出了形狀醜惡的白色的花。
村人們把那些開花的尸體稱為“五體花”,懼怕的不敢靠近。
此時此刻,那東西正在整個村子里擴散。
我和同來的民俗學者倆人決定尋找去往山上的通路。
那樣或許無法逃離,不過正如言峰所說——發瘋的村民比不明實體的所謂惡鬼更加可怕。
他在那個可以拍攝到靈的射影機里看到怎樣的景象呢?我沒有多問。
無論是怎樣的地獄,我的心中已有見識。
有神志清醒的人,看到我的筆記的話,立刻想辦法離開村子。
不要被惡靈動搖心志。
“切嗣……到山裡去了。”
衛宮切嗣真是一位了不起的正派人士,我這麼覺得。要不是早知道他們沒有血緣,我絕對會認為Archer的性格是遺傳自切嗣。
“找找看吧,上山的路。”
在深夜里進到衛宮宅的那些奇怪村民,恐怕與“冬木祭”有關。
神社裡的神木已經枯死了,並不具有靈力,更沒辦法醫治在病棟裡的那些患者,我手上的護身符也不是在那裡得到的。
真正的祭祀場所,說不定就在這個家裡,或者……
“Lancer,怎麼了?”
“沒什麼……在想護身符的事,被我忘記的那個宅邸,或許就藏在山上。”
“有可能,村子裡面的建築已經全部看遍了。”
我和Archer交換著默契的視線,腳下的移動也加快了幾分。
圍爐之間的正對面有一堵凸出的高墻,似乎完全沒有被歲月剝落,表面摸起來十分光滑冰涼……
“這是石料啊,Lancer。”
就如Archer所言,這刻滿精緻的圖騰的墻是用某種石料打造而成。如此巨大的工程可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完工,更何況它看起來好像是一塊天然的玉石……足見樸素的衛宮家在這上面下了多少功夫。
石墻的正中間刻著“夕月之夢”幾個字,很多隨心雕刻的圖案圍繞著它,描繪著各種不可思議的情景。
“這是,某種崇拜……?”
Archer沒有答話,他仔細的端詳著那些畫面,搖了搖頭。
“這裡面的不是御榫。”
果然沒錯。
無論是在空中飛行、在海底漫步還是在巨大的樹葉上睡午覺,神奇有趣的故事中的主角都是同一個女孩的形象,那張臉好像……
“……就是她吧。”
Archer的感歎應證了我的猜測,一時間我們面面相覷,彼此的臉上都掛著頭疼的表情。
領著許多小孩子襲擊我們的難纏惡靈,現在恐怕也盤踞在這座宅邸的某處暗暗發笑。
仔細觀察石墻,我和Archer很快發現它似乎缺了一小塊。手指摸一摸,切口並不光滑,應該是被人用鑿子撬下來挖走了。
“到別處看看吧。”
確實,沒時間過多的欣賞這面堪稱藝術品的紀念碑,我和Archer打開了走廊最末端的門扇。
門一開便看到冰冷、積滿灰塵的灶台,這里應該是廚房吧。靠著墻面的食品柜已經腐成了一堆潮濕的碎木渣,原本能稱為食物的東西在這十年的歲月里恐怕已經腐化成不知名的怪物,深深地扎入泥土了吧。
有一件事叫我很在意,不知道Archer是否也注意到了?我的視線投注過去,他正在低著頭思考什麼。
“剛剛在圍爐里我就在想了,那邊的土地走廊和這裡的泥土地……”
“都沒有‘白梯子’。”
沒錯,那無孔不入,哪怕石縫之間也會頑強冒出頭的鬼花,不知為何沒有侵入衛宮家。
果然是因為御榫藏在這裡?
我沒有把這句猜測講出來,因為我知道不對。
Archer蹲在地上,用手指碰觸泥土,他的靈感在巫木村有所增強,而我只能靠射影機的取景框搜索其中的可疑之處。
“土地里有很強的靈力。”
聽到Archer這麼說的同時,我的射影機在灶台前面捕捉到了靈的反應。
稍微向下挖掘,發現了用油紙裹著的竹筒,裡面卷著一張信紙。
沒有署名的書信 三
又要睡了嗎?
一年沒有幾次的覺醒,還要全部貢獻給村子。
受夠了你這種為了拯救別人喪失自我的老好人。
村子的歷史正在湮滅。
如今的御三家的各懷鬼胎,你只是他們的籌碼。
真叫人看不下去。
無論如何,我會把你從這個村子里解放出去。
信紙里裹著一縷白色的長髮,和我手里護身符上纏著的那種一模一樣,應該也是屬於御榫的東西。
爐膛的灰燼里似乎有什麼東西在發光。
得到:舊的銅鑰匙
沾滿灰塵的銅鑰匙,尾部很長,應該可以用來打開某種大鎖。
一樓沒有這把鑰匙能開的門,於是我們一前一後踏上階梯,去往二樓。
採光不暢的走廊里黑沉沉的,用手電筒的微光四下掃視,沒發現什麼異狀。
這麼說來,衛宮家的確與我想象的不同。
明明是執掌這座村子歷史,人人尊敬的“根家”,反而給人一種凋落的感覺……這位家主果然是由於女兒病重失去了生氣吧。
“Lancer,這邊的門。”
在我胡思亂想的時候Archer已經找到了目標,正抬手招呼我過去。他指著的正是階段西側第一扇門。
用樓下撿到的鑰匙打開了門上掛著的銅鎖,小心的走進去。
“有人!”
當然,這個村子里只有死人,我立刻舉起射影機,稍微壓下鏡頭,對準靈所在的位置按下快門。
[靈]切腹的男人
衛宮家二樓房間里下跪切腹的男人的靈,他謝罪的對象,不知是自己還是別人。
被射影機的白光籠罩,面色慘灰的男人突然抬起頭,看來他不是那種接觸到射影機靈力就會湮滅的浮游靈。
“Archer,小心點!”
惡靈用力的扭動著身體,把深入腹中的武士刀拔了出來,瘋狂的向我們揮舞。
幸好他似乎行動不便,站起身來也是跌跌撞撞。但若一直避讓長刀的距離,手裡的射影機也難以發揮作用。
在僵持中我們發現,這個惡靈千方百計想要攻擊的對象似乎只是Archer,有好幾次我明明已經走到他的砍殺範圍之內,卻被徹徹底底的無視了。
“我來吸引他的注意力,你從後面拍攝。”
Archer很快想到了對策,集中注意力在前方和一心要抓住他的惡靈周旋起來,我趁機繞到另一邊,舉起射影機,一點點蹭向前縮短距離。
“咔嚓、咔嚓”
射影機的裝填聲被惡靈的嗚咽蓋了過去,當靈子完全蓄滿的時候,我毫不遲疑的摁下了快門。
“嗷嗷嗷——”
猛然受到重創,惡靈總算改變了目標,他用骨節凸出的雙手抓住武士刀的長柄,費力的撐著身體轉向我撲過來,算計著讓射影機再次蓄力的我雖然早已開始後退,卻沒想到對方的動作會那麼快。
糟糕,第二發裝填還差一點……
就在此時,從Archer那邊及時爆出了強烈的閃光,射影機巨大的傷害毫不留情的砸在惡靈背上,減緩了它的行動。
不失時機,我也再次摁下了快門。
“你——為什麼、要把夕月變成那樣——”
男人的靈發出巨大的悲鳴,在淨化的白光中消失的無影無蹤。
他是目睹了神隱之時的慘況,精神崩潰的自殺了么?
確定惡靈已經被消滅,我和archer這才開始檢查房間。
榻榻米中間散落著一堆白骨和武士刀,是切腹男人的遺骸吧,從衛宮切嗣留下的線索來看,村民們因為“白梯子”的影響彼此殘殺或者發狂而死便是所謂神隱的真相,然而進入村子以來,這還是我們第一次看到死於“神隱”的村人的遺骸。
那個白梯子,還會吃掉人的尸體不成?
白骨堆里有什麼東西在閃爍著光芒。
得到:衛宮鑰匙
做工考究的鑰匙,尾圈上刻著“衛宮”這一姓氏。
身上帶著刻有家姓的鑰匙,這個剖腹的大叔,不會就是衛宮家的一家之主吧?
四下環顧,房間十分寬敞,也沒什麼佈置,墻壁上掛著的木架已經腐壞,碎木渣散落在榻榻米上,再一同隨著時間消散……找不到什麼可用的東西。
房間最內側擺著神龕,裡面供奉著的還是黃泉木的形象,這個神龕也已經被完全毀掉了,玉製的神體也摔成了碎片。
會是理應供奉黃泉木,主持儀式的根家干的嗎?
神隱那天,這個家裡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御榫……如果他還活著,會變成什麼樣子?
不知何處傳來的女孩的笑聲,加深了我內心的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