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小姑子

      大亮是我的大小姑子,比我小三岁,个子比我高半头。虽然不如另外两个小姑子漂亮,但是她身材均称,腿长直溜。

      她很浪漫,嗓子好喜欢唱歌,什么歌曲都会唱,而且非常好听。她喜欢骑自行车去户外,或去树林里散步。性格温柔从不高声说话。擅长做饭,普通的食材,经她的手做出的家常饭菜软硬适度,香甜可口。还会做缝纫,布头什么的旧物能裁裁拼拼的做出实用的东西。

      因为是一家人了,天然的就亲近。她结婚的时候我送她当时最时髦的樟木皮箱。她孩子两岁时来到阿城居住。我们帮助租房子,她丈夫颜路买的翻斗车,我们帮助找活儿干。有时老板给工钱不痛快,我还帮助要账。时常缺钱我帮他交养路费什么的。在阿城住了十一年,我们关系很好,经常来往,相互在家里吃饭,拿些日常小东西什么的。我拿大亮当亲妹妹待,给她一些生活用品旧衣物什么的。她包饺子或煮了小豆什么的也给我拿过来一些。我们在一起时相处的很融洽,相互之间有什么心里话都说。

      做为贤妻良母她是很优秀的!但是我好像不太喜欢她唯唯诺诺的性格,我觉得她白瞎了高中毕业的文化了,应该出去工作或者自己干点儿什么事,挣钱是一方面,主要是可以接触人融入社会。在阿城住的十一年当中,我给她介绍了很多次工作,她都拒绝。始终不愿意走出家门去工作,或者说她就是愿意过这种封闭式与世无争的日子。

      记得一个下大雨的下午,她冒雨跑到我家,说是跟房东干扙了,人家赶她搬家。一时没地方找合适的房子。可必须马上就搬,没有办法我立马腾出我家的小屋,让她们三口住下。大雨天搬家,那情景真的是很难忘。

      我们两家六口人在五十多平米的两居室里共同生活了四个月,亲密接触互动,有了更深了解。她干活慢,做什么都不急不慌。想干了,一天能把玻璃窗擦一遍,不想干了,衣服泡在盆子里人好几天也不洗,是一个率性而为的人。

      后来亚沟石场有活儿,她们三口人去了亚沟,临去时我大包小包地给她带东西,生怕她去了没有东西用。别的都记不住了,只记得给她买了好大一袋子麻花儿,千嘱咐万叮咛的。等车走远了,看不到人影了,我发现自己口干舌燥,浑身无力虚脱了一般,心像被掏空了似的难受。一周后大亮让人捎来了一个纸条,写了好多感激的话。她们在亚沟住了几个月就又回阿城来了,还是像以往一样找房子,安顿家。

      再后来,她们一家三口远搬迁到山东乳山小姑子那边去了。临行时来我家,包好了饺子我才发现,她随身只有一个小包,里面只有毛巾和一点儿孩子的零食,大人孩子的衣服一件都没有留,都邮走了。我顾不上吃饭,赶紧去街里买衣服,免得她们坐夜车着凉。

      大亮她们搬走后,我总是时不时地怀念过去在一起的时光,心里总是牵挂着她们。

      2017年的五月份,正当我准备会亲家的时候,在北京医院工作的儿子告诉我个坏消息:大亮得肺癌,而且是晚期!我一下子从要娶儿媳妇儿的喜悦中掉入冰穴的感觉,连续一周,我和丈夫都是一碰眼神儿就忍不住流泪,一句安慰的话都说不出来。

      后来决定集资买房子,让大亮生命的最后阶段住在自己的房子里。虽然我自己的儿子在北京买房安家需要的钱是天文数字,但是我义无反顾地拿出五万元支助大亮购房。

      大亮两口子天生的都是慢性子,选房子这个费劲啊,慢慢腾腾地选,好容易选好了又慢慢腾腾地装修,真是急死个人儿。

      我儿子的婚礼定在九月十号,大亮说她不打算参加了,身体不好怕给大家添麻烦。可是我想她离开东北后就再没有回来过,也一定思念众多家人亲戚,这是难得的机会,我相信亲情会让她温暖让她愉悦。在我的一再动员下,她和丈夫过来参加婚礼了,虽然身体有些无力,但是精神还挺好。婚礼后我没有马上让她回乳山而是让她们在家又住了半个多月。这半个月的时间里,我们一起合计吃什么饭,去哪儿玩。没有体力去户外,我们四个人就打扑克,聊天。

      大亮回乳山没多久,就十一放假了,我鼓动丈夫去乳山过十一。去了乳山,第一个要做的事是摧大亮搬到新房子里。可是也许大亮不知道自己的病有多重,她不着急搬。我又不能明说,只好和丈夫一起去她家编排理由逼着她搬。她说没有力气收拾东西,我说不用你动手。我搬个椅子让她坐下,然后把她家所有的东西一件一件给她过目,喜欢的搬新家不喜欢的丢掉。就这样生生地硬给她搬到了新家,住上了属于她自己的房子。我们在乳山呆了十多天,一起去公园,去大乳山。一起换着衣服拍照,一起躺在炕上聊天。虽然舍不得离开,可我坚信还会再见面。

      我回家两个月,突然接到小姑子的电话,说大亮状况不好,我和丈夫马上定票准备去陪她最后一程,谁知还没有动身就传来了大亮去世的恶耗!大亮,等不及我去最后的陪伴,等不及和家人告别就永远的去了天国。直到她走了我才知道和她的感情是那么深,我和这个大小姑子,几十年相处和亲妹妹无异!

      以前总认为大亮始终过着不温不火,随遇而安的日子,她的内心也象她的生活那样平静吧。她去了以后我时不时地琢磨着她生病的原因。按说大亮居家时候多,乳山空气又好,她没有处于恶劣空气的环境,她又爱唱歌,肺活量比别人都大,不该有肺病的。可是看资料看电视上都说,时常悲伤会伤肺。那么她的病是从情绪上来的了。表面平静的外表下是有多少日积月累悽苦的悲伤才导致的那么严重的疾病!真的那样的话,她在内心有坏情绪的时候是多么需要人的抚慰,多么需要有人帮助才能从悲伤的情绪中走出来呀!我常常自责,没有真正关心过她的内心世界。[捂脸]

      如今,每到正月十七,我都非常难过,那是大亮的生日,以前在阿城时,每到这一天都是在我家吃好的,这一天也是我母亲的生日,给她俩一起过生日是我乐于忙活的事情。我母亲早于大亮十多年就去世了。阴阳两隔,夕日的热闹永远不会再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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